原生态：“红旗列车”27小时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11日09:34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采访缘起：首都北京，沉浸在国庆节的喜庆氛围中。

　　早就听说，成都至北京的T7/8次列车是铁道部命名的进京“红旗列车”，获得过中组部的表彰和全国总工会颁发的“五一劳动奖状”。“十一”前夕，我们踏上北京至成都的T7次列车第四包乘组，跟踪采访了他们27个小时的工作生活。

　　北京距成都2042公里，途经北京、河北、河南、陕西、甘肃、四川六省市，列车16点从北京西客站出发，次日19点18分至四川省成都市，全程运行27小时18分。

　　在采访中，我们碰巧遇到了跟车添乘的T7/8次列车车队长李勇，我们想采访他，可李队长工作很忙，憨厚黝黑的脸上透着疲惫，眼里布满血丝。他笑笑说：“去采访我们的列车员吧，他们比我辛苦。”

　　事后我们得知，李队长已经24小时没合过眼了。

　　人在路上；车在路上；心在路上；爱在路上；梦在路上；都在路上。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在优美的乐曲声中，T7次红旗列车满载着1300多名旅客缓缓地驶出北京西客站，开始了又一次旅行。列车广播室开始播音了，播音员用甜美的普通话向旅客们问好；各车厢的列车员在为旅客们沏茶；餐车的厨师和服务员在为旅客们准备丰盛可口的晚餐；乘警们和检车员及两位车长在各车厢巡视。我们的采访也开始了。

　　孙贵萍，女，20岁，列车员。

　　孙贵萍是安徽妹子，老家在安徽蚌埠。她说她最喜欢看书，每每工作后回到宿舍，她花去最多的时间就是看书。最近，她报名参加了高等自学考试，学习营销专业。

　　我中专学的是水质分析，也许是机缘巧合，我当上了一名列车员。这是我走向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所以我特别珍惜。小时候想当军人，愿望没能实现，但列车员也是半军事化管理，穿上铁路制服，算是完成了一半心愿吧。

　　刚工作时，生活规律完全被打乱，列车上颠簸的生活让我吃不好睡不好，加上工作强度大，刚上车一个星期，就瘦了10多斤。我是安徽人，四川人讲话听不太懂，多亏车长和领导关心，让我克服了工作上的困难和想家的情绪。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被调到软卧车厢工作，这里都是级别较高和相对有钱的旅客，对列车员的自身素质要求很高。这是领导对我的信任，虽然我不善于表达，但心里一直很感激他们。说句心里话，我现在和车组的姐妹就像亲人一样，要不是他们的关心和照顾，可能我早就干不下去了。

　　我在这个车组工作快两年了，安徽妹子能吃苦，像什么叠被子、扫地这些活儿都不在话下，但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洗厕所，旁边的女乘客把她的小孩拉到怀里说“别站在那里，收垃圾的阿姨会弄脏你的”。这种心灵上的委屈我受不得，差点没哭出来。后来还是车队长细心，她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劲，就一个劲儿地开导我，说实话，我真是为她而流泪，我想有这样的好领导，吃这点苦又算什么呢。

　　我喜欢她的朴素无华，喜欢她那孩子般的羞怯。

　　采访孙贵萍，最深的感受是她一直心存感激，是车班里的姐妹们，不仅给了她工作上的信心，也给了她生活中的动力。她说T7/8次列车是温暖的，这是个先进光荣的集体，就算她以后工作变动，也会常回来看看，因为在这里打下的坚实基础，将是她人生道路中最宝贵的财富。

　　凌晨，T7次红旗列车经过保定、石家庄、郑州、洛阳，向西向西，风驰电掣般地行驶在陕西境内的800里秦川上。车内的旅客们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打开车窗，秋收后田野的土地飘来芬芳的清香。在餐车上，我们采访了刚巡视归来的乘警长。

　　赵毅，男，41岁，三级警督。

　　赵毅从警20余年，是T7/8次列车的乘警长，全车1000多号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就靠他们保障。初见赵毅，他表情严肃，但谈起话来，40岁的汉子几次眼中湿润。他说警察也是人，也得养家糊口，也需要理解。谈到女儿，谈到妻子，谈到父母，赵毅几次欲言又止，谈话多次停顿下来。

　　列?瞪鲜且桓鎏囟ǖ幕肪常肪斓脑鹑问潜Ｒ环狡桨病Ｈツ暌淮闻艹担谐翟蓖蝗槐ǜ嬗参猿迪嵊幸晃?50岁左右的旅客精神失常，我赶到后，看见她拿着一把折叠刀狂舞，嘴里还喊着“杀人了！杀人了！”。车厢里乱了套，旅客们惊慌失措。趁她不注意时，我一把抱住了她，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后来我把她带到列车连接处，24小时进行看护，直到亲人把她接走才彻底松了口气。

　　惨剧也发生过，我们这里有位叫李强的列车员，在协助乘警制止精神失常者时，被连刺三刀！鲜血顿时染红两名列车员的衣服，车厢内满是血迹。作为乘警，我们真希望类似事件不再重演。

　　春运和暑运期间，我们加大检查力度，但小偷还会趁着人多到车内作案，当旅客反映有东西丢失时，我们就要挨个排查。有一次帮旅客找回价值不菲的首饰，旅客非要拿出5000元钱作为酬谢，被我拒绝了。保护旅客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的责任。还有一次，有位旅客喝醉了，大喊大叫，搞得整个车厢的旅客无法休息，后来我把他扶到餐车，对他说，你有什么不痛快和我摆龙门阵，这一宿我陪你！第二天他酒醒后，感觉很惭愧。

　　赵毅曾被多次嘉奖，还被成都铁路局评为先进个人。他说从今年一月到现在，他管辖的车组里没有发生一起刑事案件。

　　赵毅的爱人也在铁路上工作，两人只能把十几岁的小孩送到寄宿制学校。赵毅说他感觉很对不起女儿。

　　在T7/8次列车上，“列车夫妻”的例子还有许多，当别人大年三十与亲人围坐桌前吃团圆饭、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仅成都客运分公司的职工中，就有100多对夫妻工作在奔驰的通向祖国四面八方的列车上。他们虽不屑“好男不娶客运女，好女不嫁客运郎”的顺口溜，但满面笑容为旅客热情服务背后的酸甜苦辣，又有谁知道？

　　列车是一个流动的家，硬座车厢的列车员相对于软卧、硬卧车厢而言，服务的旅客更多，劳动强度更大，付出的艰辛也更多，但服务标准是一样的。早餐后，我们来到硬座车厢，见到了列车员李伟。

　　李伟，男，23岁，列车员。

　　李伟是硬座车厢的列车员，也是T7/8次车队惟一的一名男列车员。列车开动后，李伟拿出竹板，用打竹板的方式向大家介绍列车的情况，表情生动，语言流畅。“表演”结束后，车厢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中专学的是财会和电算化，毕业后分配到银行工作。但我一直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走南闯北的感觉真好。后来在报纸上看到招聘列车员的广告，就报了名。当时来了200多个男青年竞争，压力特别大。我们先后通过了笔试、面试、体检，层层筛选，能当上列车员，我真是感到自豪。

　　可上火车工作的第一天，我就傻了眼，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实际工作当中，真把我累惨了。我们要给旅客提行李、挂毛巾、倒水、扫垃圾、冲洗厕所，工作很琐碎，对于一个男列车员都这么辛苦，可想而知我们的女列车员们了。

　　在李伟的乘务室里，桌上摆着“团员示范岗”的牌子，李伟胸前也佩戴着闪亮的团徽。

　　以前听说T7/8次的厕所上了“星级”，我们在李伟的陪同下参观了车厢内的“星级厕所”。这里不仅有清洗厕所的洁厕灵，还放置了清香宜人的香丸，配备了干净、卫生、高档的卫生纸。他说，要看我们T7/8次列车，厕所的洁净就能说明大问题。这不仅解决了旅客上厕所的难题，还让客运服务工作整体上了一个新台阶。

　　陈余芳，女，共产党员，36岁，列车长。

　　陈余芳是车组里的老大姐，从事列车员工作将近20年。她说的一句话给我印象很深：我们车上的列车员，都是好样的！她操持着这个1000多人的旅客之家，列车一开动，她就是这趟列车的第一管理者，对于一个女车长，她深知自己责任重大。

　　近几年，在成都铁路分局客运段值乘的列车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即在列车运行中生孩子的妇女越来越多，有人戏称列车是“流动产房”。改革开放以来，四川外出打工的青年越来越多，一旦女方怀孕临产，按川中民俗，返家生子。遗憾的是，她们往往扳着指头算好预产期，才启程返家。由于长途颠簸，造成早产。于是，一连串感人的故事就发生在T7/8次列车上。陈余芳给我讲了这样一件事，一位老车长在值班时，见一青年惊慌失措地挤上来，口中念道：“我要找车长，老婆要生娃儿了。”老车长一边安慰那青年，一边用对讲机与卧铺车厢列车员联系布置临时产房。餐车服务员送来白酒和经过高温消毒的剪刀。眼看产妇就要临盆却未见一名医生，老车长在这紧急关头，安慰产妇说：“不要紧张，我接生过很多次，用力，再用力……”伴着全车人的企盼，一名健康的男婴降临人世了。

　　每一个旅客和列车员听到新生婴儿的啼哭声，脸上都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经过27小时18分的运行，中国西部的“卡迪拉克”T7次红旗列车满载着1300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安全准点到达了素有中国后花园之称的祖国大西南四川省省会城市———美丽的成都。

　　第二天早8点，我们来到成都铁路分局客运公司，在党委工作部副部长吕瑛的陪同下，采访了公司的党委书记程浩、总经理兰雨田。他们对我说，工人日报的报道贴近实际、贴近一线、贴近工人，讲的都是职工关心的事，为工人维权，我们喜欢看。客运分公司各科室、各车队都订阅了工人日报。欢迎新闻单位对我们的服务工作进行监督。基层的工作千头万绪，我们做得还很不够，我们努力做到让领导放心，职工满意。总之一句话，一切为了旅客，为了旅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