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坟前留下三鞠躬阳光下坐享团圆宴老屋前拍张半家福乐观中展开新遗书

　　“为了这54年后的聚会，举杯！祝老辈子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酒辞一出，60多个酒杯举了起来，碰杯声、欢笑声响成一片。昨（11）日，新都区新繁镇78岁的李孝昌老人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就在癌细胞吞噬他的身体时，他们8个兄弟姐妹盼望了54年的“八仙聚会”终于在新农一大队儿时居住的老院子举行了。

　　老坟前的三鞠躬

　　李孝昌老人的兄弟姐妹有6个在四川，另两个在甘肃和山东，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聚齐过。在九斗碗大宴前，老人们穿过旧时瓦屋，绕过老水井，来到了父母长眠的后园。三个兄弟、五个姐妹站成一排，挽着手，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为了鞠成90度，老人们把脸都涨红了。

　　坟头上，花篮在风中簌簌作响，老人们弯腰屈腿，捧起黄土慢慢撒在坟头。从山东赶来的老七边捧边哭：“妈啊，爹啊，我看你们来了。我们8个兄弟姐妹看你们来了。我们今天又哭又笑，你们在地下是哭是笑啊？”

　　撒完土，老人们每人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塑料袋，抓起一把父母坟头土，装好，藏在贴身的衣袋里。有的说，要把土带回去，告诉子孙们这土里埋着他们的根；有的说，要回家把土供在瓶子里世代珍藏。

　　阳光下的九斗碗

　　阳光穿过8位老人当年栽下的8棵“同胞树”，在树下排开的6张八仙桌上跳跃。老神仙们的旧友、儿女辈、孙子辈和重孙子辈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中午12时，5个乡间大厨从早晨6时就开始忙活的九斗碗大宴开始了。9个孙子、重孙子每人手捧一个大碟子，从厨房鱼贯而出。香肠是在自家屋檐下风干的，鸡是现宰的农家土鸡……

　　小辈们奉上这九大碗时，从兰州远道而来的李玉良老人伸手摸摸其中两对孪生重孙子的头：“一天到晚都在念你们4个，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哪晓得还可以吃你们端的菜。”见这位83岁的老辈子要掉泪，4个七八岁的重孙辈也乖，赶紧分头给老人捶背、夹菜、冲她喊“莫走嘛，我天天给你端饭”，老人从重孙的筷子上衔过一片香肠，泪水和着香肠下了肚。

　　“为了这54年后的聚会举杯，祝我们的长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60多个酒杯举了起来。在碰杯间隙，一些互相还不认识的亲人忙着一件事情：互相留电话号码，“要来我家耍哈”。

　　老屋下的半家福

　　吃完九斗碗，此次“八仙聚会”的发起人李孝昌又开始号召：“来，咱们全家合个影！”人们马上响应，收拾桌凳、扯着喉咙叫刚认识的亲人，有人还抓紧时间对着记者们的采访车后视镜整理发型。在准备表情时，有人说了句笑话：“大家照个相，一来留纪念，二来娃儿们谈恋爱时好事先比比照片，免得谈恋爱谈到一家人头上了！”大家一听都笑翻了，咔嚓一声，镜头定格下这一瞬。

　　这还说不上是全家福，老人们说，只能算半家福，因为镜头中只有47个人，要算齐了，全家只比一百单八将少六人呢！

　　聚会上的新遗书

　　大家谈笑时，李孝昌老人靠在一张竹椅上，嘴角带笑眼角带泪。在场的记者们根本不敢相信，“八仙”中精神最好的这位老人竟是膀胱癌晚期，这会儿他身上还套着两根各长一尺的导尿管。发起这次聚会，李孝昌老人说他是在防备万一，“就是我哪一天真的不行了，也可以抱着兄弟姐妹们的照片笑着走”。

　　疾病使老人的体重从130斤降到110斤，知道得的是癌后，老人开始积极筹备这次聚会，当聚会确定后，他的体重又增加到120斤。“癌算什么？只要精神乐观，不怕！有人叫我拜神，说它一个泥巴就可以治病，谁信！”

　　李孝昌老人把一张复印的遗嘱传到亲人们的手上，这是他新近准备的，一来是借大家都在“广而告之”，二来还想请大家“提点参考意见”。他对自己的后事这样安排：“……今天死，明天火化……彻底破除封建迷信……”

　　有人开始小声啜泣，老人故意瞪起了眼睛：“不许哭！”他笑着，他的脸在阳光下很有光泽。

　　早报记者罗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