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生命尊严——深圳率先研制成功SARS病毒荧光PCR试剂盒纪实

　　癸未新年，一种人类从未相识的SARS病毒突如其来，无情威胁着生命。阳光明媚的春天不再，天空布满阴霾。为了抗击全人类共同的敌人，科学家们拿起了手中的武器，与疫魔展开了生死较量。

　　半年后的今天，一条喜讯从深圳传出：一家默默无闻的生物技术企业，成功研制出SARS病毒荧光PCR检测试剂盒，正式获得了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药品生产批准文号。这是我国第一个获得国家批准生产的专门用于SARS病毒检测的荧光PCR试剂产品，被列入我国非典科技攻关至今为止取得的重大突破之一。

　　这家企业，名叫深圳市匹基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这次获得国家批准正式生产的荧光PCR检测试剂盒，可在SARS病毒早期诊断上发挥重要作用，发病症状初期就能检测出患者样本中SARS病毒的存在。

　　几天前，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在深圳视察高交会展馆时，还来到深圳展区，关切地询问匹基公司的发展情况。从名不见经传，到引起国家领导人的关心，匹基的一鸣惊人，引起了人们浓厚的兴趣。

　　一

　　SARS疫病突如其来，举世皆惊，既而奋起迎战。全球科研人员与时间赛跑，从检测到疫苗，从流行病学到临床，展开了和病毒的大决斗。在这场较量中，深圳人争做贡献。

　　3月下旬，香港大学科研人员首次向全世界宣布，SARS病毒是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这一发现，随即得到证实，各国科学家陆续发表了有关基因测序的结果。而在内地，科研人员们也紧急行动起来，纷纷展开科技攻关，向SARS宣战。

　　SARS危害人间，百姓不得安宁，牵动着深圳市主要领导的心。3月下旬，省委副书记、市委书记黄丽满特意指示主管科技的副市长刘应力，到高新技术企业中摸一下底，看深圳能不能在抗非典科研攻关上有所作为。此时的刘应力，也正密切关注着国内外有关SARS科技攻关的各种信息。对全市高新技术产业了然于胸的他，开始掂量每家企业的技术实力，疫苗、检测、药物……这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如果搞病毒检测，匹基应该行！

　　匹基，一家由深圳华育昌公司和三九医药股份公司共同投资的深圳高科技企业，而华育昌公司，则是由15所高校联合组建的，背景不俗。在现代分子生物领域，匹基有着雄厚的科研实力，是国内首家通过GMP认证的体外基因诊断试剂产业化基地，国家“荧光PCR基因检测高技术产业化示范工程”的项目承担者，目前国内惟一由国家药监局批准可提供用于乙肝病毒定量、爱滋病毒定量等荧光PCR检测试剂盒的厂家。

　　很快，刘应力与远在美国出差的匹基技术总裁兼总工程师朱文斯博士取得了联系，试探性地询问他能否开展SARS病毒的诊断试剂研究。殊不知，这正和朱文斯博士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位深圳早年从海外引进的高科技人才，在SARS肆虐之时，心中早就想着如何发挥自己所长，为国家做贡献，有关前期工作甚至已经进行。

　　响应深圳的召唤，朱文斯博士立即运用自己多年来在PCR诊断试剂研制上的经验，着手设计开发SARS诊断试剂。4月中旬，SARS病毒荧光PCR检测试剂盒的前期设计工作初步完成。专家认为，该试剂盒除了在SARS病毒的早期诊断上具有重要意义，还具备其他特点，如适用于粪便和血浆样本中SARS的定性检测，扩大了SARS样本检测的采集范围，降低了采集难度；采用全自动检测技术，减少了检测中的污染，降低了漏诊率。

　　二

　　试剂盒完成了初步设计，只是迈出了关键的一小步。更为艰巨的，是随之而来的大量临床试验。这时，必须要有足够的SARS病例标本，安全的试验环境，充裕的经费支持。此时的匹基亟需支持，否则等于白干。市委市政府自始至终加强组织协调，成为科研攻关的坚强后盾。

　　4月23日，匹基首次向市政府有关部门递交了《SARS病毒荧光PCR检测试剂项目的申报书》。这个信息，迅速通过副市长刘应力传递到了黄丽满和时任深圳市长于幼军那里，引起了高度重视。黄丽满当即指示，只要经专家论证认为可行，市里全力支持这个非典科研项目。

　　根据这个精神，刘应力次日早上8点召集市卫生局、东湖医院、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本地专家以及深圳留学生创业园专家委员会主任、留美传染病学博士马炳南等，对匹基的项目方案进行论证。与会专家一致认为，该项目在临床上有着重要意义，具有可行性。

　　4月25日上午8时，专家论证通过的第二天，于幼军、李德成、王穗明、刘应力、陈应春等市领导出席市政府专题办公会，决定成立全市防治非典科技攻关领导小组，会议同时确定：把SARS病毒荧光PCR检测试剂列入深圳市非典科技攻关重大项目，无偿拨款100万元，并提供137万元的两年无息贷款。

　　试剂盒设计出来后，没有临床标本，无法进行优化试验。怎么办？4月25日，市政府召开各有关部门参加的协调会，责成市卫生局、市药监局、东湖医院、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等单位全力配合匹基的研制工作，尽一切可能向匹基技术人员提供便利，在本市范围内采集临床样本。当天，匹基的科研人员就获得批准，可以进入深圳惟一的SARS病人定点医院———东湖医院，与医院检验人员一道采集标本，对试剂进行优化试验。28日，市政府再次开会研究协调此事，副市长梁道行还带队专门到匹基等企业了解情况。

　　采集SARS病例标本，极易发生意外。用标本做检测试验，就更危险。参加试验的技术人员，无所畏惧。令科研人员感动的一幕出现了：大家入院的第一天，市东湖医院院长周伯平就向大家讲解防护措施，心细的他怕大家一时记不住，还把实践证明有效的抗病毒药方逐一写在小纸片上，嘱咐大家一定要严格按纸片上的要求服药。正是这套办法，让东湖医院的医护人员没有一人感染SARS病毒。

　　三天连续奋战，匹基先与东湖医院协力合作，同时又获得钟南山院士和他领衔的广东省呼吸病研究所的大力支持，最后在足够临床样本的检测试验基础上，基本完成了试剂盒关键技术的攻关。

　　但这远远不够。4月28日，匹基与市人民医院商定，将样本检测的范围进一步从SARS病例扩大到健康人群，开展产品特异性的考核。时间非常紧迫，健康人群的标本从哪里来？谁又愿意主动当这个看似危险性很高的标本？此时，市人大、市政协的机关干部们得知消息，纷纷主动请缨，甘做标本。这样，市人民医院终于成功采集和检测到了400份健康人标本，试剂盒项目第一期临床实验顺利完成。

　　三

　　当深圳的科技攻关进入关键期，需要使用更多SARS病例标本做试验时，一河之隔的香港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尽最大可能提供了帮助。面对人类共同的敌人，本来就血脉相连的深港两地同胞毫不畏惧，并肩作战，共克疫魔。

　　4月29日，匹基通过省市药监部门开辟的专用“绿色通道”，仅用一天时间就完成以往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做完的程序，向国家药监局上报了新药申请。SARS疫情依然危机重重，此时的匹基成为全国首家正式申报SARS病毒荧光PCR检测试剂项目的企业。

　　匹基的新药申报，很快有了回复。有关专家提出意见，希望该检测试剂的临床考核能够进一步扩大标本量，以取得更多的临床依据，实现试剂的最优化。

　　更多的临床标本从哪里来？深圳的非典疫情始终在控制之中，发病人数很少，病例标本有限。此时此刻，惟有向深圳以外的地区寻求帮助。

　　5月1日，参与该试剂盒共同研制的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邵一鸣教授打电话给匹基方面，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香港卫生署公共卫生检测中心完整保存着香港绝大部分SARS病人的临床标本和资料。他建议：香港距离深圳最近，要寻找更多的临床标本，何不妨去那里求援？

　　单靠一家企业，要办成此事难上加难。匹基立即向市政府求助。刘应力得知这个情况，迅速向黄丽满、于幼军、李德成等市领导汇报。市领导做出明确指示：要主动与香港特区政府联络，请港方予以协助。答复之快出乎人们意料。当天深夜，特区政府就复电，爽快地表示愿意大力支持。

　　事关紧急，必须马上赶赴香港。人员和设备的相关出境手续按正常程序办理已来不及，怎么办？5月3日晚7时，“五一”黄金周尚未结束，刘应力亲自召集市政府办公厅、市外事办等部门及企业负责人开会，研究解决匹基和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有关人员赴港作临床试验的出入境证件问题。还是特事特办！会后，市政府办公厅连夜办好了通关携带仪器证明，市外事办连夜办好了赴港通行证。

　　第二天早上7时，市外事办安排专车，派专人与匹基和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人员及仪器设备从文锦渡口岸出境。让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些工作人员启程赴港之时，深圳市领导考虑得非常周到、细心，除了为他们提前准备必要用品，还提供了10套医用防护服。来到文锦渡，深圳海关领导也亲临现场，为他们办理通关手续。此时，从接获信息到赴港，仅用了不到4天。而这期间，市计划局、海关等部门也办好了有关设备进口的手续。

　　进入香港后，这些科研人员的工作，得到香港卫生署公共卫生检测中心的全力配合，在病毒科主任林微玲博士等人的帮助下，当日下午就开始了临床试验工作。

　　到5月6日下午，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深圳匹基公司的赴港人员配合香港卫生署公共卫生检测中心的技术人员，一共完成了对176例SARS患者的咽拭?胶头啾愕募觳狻Ｕ馄渲杏盅〕?36例标本与德国试剂进行了相关性比较，证明深圳研制的试剂无论从灵敏度或是从质量控制来讲，都与当时市场上仅有的德国同类产品不相上下。最后，香港卫生署公共卫生检测中心向国家药监局出具的检测报告称，深圳匹基的试剂达到了香港卫生署SARS样本检测水平，可适用于临床SARS病毒核酸检测。

　　7月18日，国家药监局要求匹基进一步补充SARS病人的粪便系列样本和非SARS病人的样本。这就需要匹基再次赴香港做检测。从省里调到深圳任职的李鸿忠代市长，上班第二天就听取了有关检测试剂盒项目科技攻关等情况的汇报，当他此时了解到技术人员要再次赴港，专门指示市外办等部门，要全力支持，抓紧时间办好。21日，市外办通过省港澳办与香港特区政府取得联系，香港方面立即同意深圳技术人员次日第二次赴港，进行临床试验工作。

　　四

　　深圳在SARS病毒荧光PCR试剂盒研制方面取得的突破，可实现发病症状初期的有效检测，有利于避免疫情的扩散和蔓延。对此，国家有关部门自始至终高度关注，全力支持。来之不易的成功，饱含了各方的期待，浸透着大家的心血。

　　“没有各方面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的成功。”匹基董事长詹度反复强调。

　　匹基的科研成果，是在国家防治非典指挥部科技攻关小组的指导下，逐步走向成熟的。5月7日，国家防非科技攻关小组药物组首次召开SARS诊断试剂的研讨会，听取各研制单位的前期攻关工作汇报。匹基提交的SARS病毒荧光PCR检测试剂盒引起普遍关注。就在这次会议上，该项目被确定为全国抗非科技攻关重大项目，攻关小组领导指示匹基：继续抓紧临床试验，尽快向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申请鉴定。两天后，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向匹基发出了检测试剂盒检定合格的报告，称“按企业申报规程检验，结果符合规定”。

　　在新药申报过程中，国家药监局局长郑筱萸则亲自关注此事。5月13日，国家药监局注册司和新药评审中心专门针对匹基试剂盒的研制进展召开专家研讨会，邀请了曾毅院士等在京专家进行讨论。绝大部分与会专家表示，SARS病毒荧光PCR检测试剂盒对早期诊断有积极意义，符合世界卫生组织制订的诊断要求。同时，鉴于SARS是一种变异病毒，有关专家希望匹基等单位尽可能地在非典发生地区扩大标本的采集范围，进行更多标本的临床试验。

　　试剂盒的研制攻关，自始至终得到了有关省市的全力支持。在最需要标本试验时，山西方面热情地伸出援助之手，全力配合匹基在山西省人民医院的临床检测。唐山市工人医院也向深圳提供了58份SARS病人的血浆和白细胞标本。匹基还先后在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北京地坛医院、中日友好医院、天坛医院、北京军区总医院等十多家医院进行了大量SARS患者、康复者、健康人的临床考核，检测了包括血清、血浆、粪便、漱口水等在内的2000多例标本。

　　今年7月和9月，科技部部长、国家防治非典科技攻关组组长徐冠华两次听取深圳市领导有关SARS病毒荧光PCR试剂盒研制情况的汇报。在了解到有关进展后，他对匹基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

　　所有这些帮助和支持，都为匹基在较短时间内最早获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有关药品生产批准文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与时间赛跑、与同行赛跑、与病毒抗争的科技攻关中，匹基为什么能够幸运地成为“第一”？科技部副部长李学勇在前不久一次会议上的评价，或许可以成为答案：“深圳有好的土壤。”“好的土壤”是什么？匹基负责人詹度认为，“我们作为一家企业，能够比许多单位搞得还快，能够最终打赢这一仗，得益于深圳良好的综合环境，得益于深圳好的体制和机制，得益于包括国家有关部委、市委市政府在内的方方面面的全力支持。”

　　的确，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深圳为了抗击人类共同的敌人，打赢了一仗。这一仗，捍卫了生命的尊严。

　　作者:张兴文叶晓滨余海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