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无差别的义务教育-2:垃圾小学的回忆与希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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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1日00:08 燕赵都市报 | |
春晨小学曾经是省会一所建在“垃圾场”上的民工子弟学校,在这里上学的孩子都是进城民工的子女。因为这里不需要借读费、赞助费、入学没有门槛,很受进城民工们的欢迎。然而它却在短短存在了3个月后,因场所、师资、教学设备、课程设置不达标被有关教育部门查封了。 在得知国家将加强对民工子弟学校的扶持和管理、设立条件可酌情放宽的消息后,“ 难忘“春晨小学” 在省会仓丰路与南二环交叉口处有一个废品交易市场,每天都有数百名进城农民,将从城市里捡来的废品卖到这里。这里不仅是他们交易的场所,也是他们生活和栖息的地方,住在附近的人们都管这儿叫“垃圾场”。除了数百名进城民工之外,住在“垃圾场”的还有随他们一同进城的200多名男孩女孩。 如今住在“垃圾场”的大人和孩子都还记得“春晨小学”———一所虽然存在了短短3个月时间,但属于他们自己的民工子弟学校;他们也都还记得商浪———这位身兼春晨小学校长、教师和保姆多职于一身的,当时25岁的大专毕业生。大人们都说,因为没有学上,在商浪的春晨小学成立之前,孩子们差不多都是在“垃圾场”上玩大的。 10月9日,记者见到商浪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大喜的日子在“十一”期间。许多原来春晨小学的学生和家长都自发参加了她的婚礼,这让商浪很感动。 要让民工子弟上得起学 只要思绪回到一年前的春晨小学,商浪总有说不完的话,她甚至清楚地记得曾经上过的每一堂课。 商浪说,创办春晨小学的日子是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商浪向记者讲起了她办学的初衷:商浪的家就在“垃圾场”边上的一所单位家属院里,每次回家她都能看到一群学龄儿童因为进不了公立学校,而整天在垃圾堆上疯跑。有一次她亲眼看到一辆清运垃圾的大铲车,铲起一个正在垃圾堆里疯玩的孩子(那孩子脏得早跟垃圾一个色儿了)。看热闹的人都乐了,可商浪却几乎掉下泪来:就这么愚蛮地玩下去,早晚得让人当成没文化的垃圾铲了! 于是商浪决定办一所民工孩子都能上得起的学校。 曾经阳光灿烂 2002年农历正月十六,“垃圾场”南侧一个废弃的饲料厂里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25岁的大专毕业生商浪领着34个民工的孩子喜气洋洋地挂上了“春晨小学”的牌子。“春晨小学”这个名字,是女孩陈梦圆的父亲起的———春天是梦想的开始,学校又是在春天办的,孩子们有了知识,就像春天早晨的阳光一样有了希望! 开学没多久,来自“垃圾场”的学生就达到了50多人,他们从4岁到10岁不等,分在两间教室里,由商浪和另一位姓贾的师范大学的专科毕业生采用复式教学法分别教授小学一、二年级的课程。 上课的第一天,商浪就教给孩子们一首儿歌,名字叫《小邋遢》:“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没人喜欢他/突然有一天小邋遢变了/小邋遢打扮得不邋遢/我们大家喜欢他。”这是商浪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动画片《邋遢大王历险记》的主题歌。 之所以选择教这首歌,是因为在垃圾堆上长大的孩子们大多不讲卫生,不少孩子的脸上、衣服上总是脏兮兮的,商浪希望孩子们能通过学唱这首儿歌改变不讲卫生的坏习惯。 商浪的用意没有白费,上午教完这首歌,下午来上课的孩子们全都干干净净的。这首歌后来成了春晨小学的校歌。 春晨小学的文化课和正规公办小学的一样,课本是从新华书店买来的。但春晨小学思想品德的教材则是商浪自编的,课程的内容主要是演小品。用商浪的话来说就是:“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演小品)校正这些特殊孩子的人生起跑线。” 商浪发现,从小在垃圾堆上长大、缺乏良好家庭教育的孩子们,不但卫生意识很差,甚至连正确的是非观都没有。因为从记事起,孩子们的父母就在捡东西,包括他们的衣服、学习工具也大多是捡来的,这让孩子们有一种错觉: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捡”的。 第一堂小品课是这样上的:商浪将一个钱包丢在地上,让几个孩子表演捡到钱包之后该怎么做。有的孩子说要把钱包拿回家让妈妈给买肯德基,有的说想让妈妈给买新衣服,但很少有人说要把钱包交给失主。随后商浪上台表演,她自己丢了钱包非常着急,急得都要哭了,钱包里的钱是看病用的。演完之后,商浪再次问孩子们捡到钱包该怎么办?这回孩子们都说要把钱包交给老师,商浪紧接着告诉孩子们捡到钱包要交还失主,如果找不到失主就把钱包交给老师或者交给警察。 惟一的“六一”儿童节 春晨小学曾引起了省会多家媒体的关注和社会各界的关爱,同时也引来了教育部门的关注。从教育部门传来的消息,对于春晨小学来说是灾难性的:按照有关规定,义务教育阶段的办学须经教育主管部门审核,只有在场所、师资、教学设备、课程设置等方面达标后发给办学许可证,才可按规定招生。春晨小学在各方面均不达标,在依法取缔之列。 当得知学校将被取缔之后,懂事的孩子们为了留住属于自己的学校,一遍遍地和老师一起清理着院子里的垃圾,他们甚至叫来自己的家长帮忙为学校新装了两扇铁栅栏门。尽管所有的人都在努力,但依旧没能改变春晨小学被取缔的命运。 分离的时间就定在“六一”,这是商浪向教育部门争取的,因为商浪要给春晨小学的学生们过他们在学校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儿童节。 “六一”这天所有的孩子和家长都到齐了,孩子们把平日里品德课上排演的小品演给家长,还唱了他们的校歌《小邋遢》。最后,商浪唱了一首《高天上流云》,当唱到“一人拾起一根柴,顽石也能炼成金”时,一直硬挺着的商浪终于掩面而泣,孩子们上来围住她,师生哭作一团。 希望何时重燃? 春晨小学关门的时候,区教育局的领导现场办公,让附近的南栗村小学接收春晨小学的孩子们。按照相关规定,户口不在本地的学生要交每学期200元的借读费。当时,一位教育部门领导的话给商浪的印象特别深:虽然他们的父母是捡破烂的,但也不能让他们在垃圾堆上读书!他们应该和其他孩子一样到正规的学校去上学! 可现实是,春晨小学被取缔之后,150多名学龄孩子大部分又回到了每天在垃圾堆上疯跑的日子,转到附近公立小学的学生只有7个。 孩子们“胜利大逃亡”的原因很多:有的是没有通过学校的入学测试,有的是因为家长对赞助费、校服费、微机费、春游费等多种名目的费用望而却步。 商浪一直不明白,给打工者子弟提供最低廉教育的学校,为什么非要达到正规学校的硬件标准?硬件达不到,打工者子弟学校就没有合法身份,就要被取缔。这就是商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还好现在政策来了,门槛马上就要降下来了,商浪又燃起了重办春晨小学的希望。 本报记者:赵永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