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世家里的三代女教师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3日07:09 江南都市报

　　不可否认，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那么一些值得我们终身感谢的人。从我们的懵懂童年到勃勃青春，他们给予的知识和教诲，足以影响我们一生，他们就是我们的老师。

　　在省城南昌西郊三十多公里的新祺周，就有这样的一大家人：在30多名家庭成员中，如今有十之八九都正在或曾经从事教师工作。更巧的是，其中现在已经八十岁高龄的祖母、年近知天命的母亲，还有正值青春年少的外孙女三代女性，先后都在同一所学校执教。日前

，记者怀着好奇与崇敬之情，拜访了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教育世家，其时恰逢在江西桑海企业集团学校任教的黄茂红在家过个难得的双休日。性格开朗直爽的黄茂红很快便饶有兴致地讲起了母亲、自己和女儿三代女教师的故事。

　　外婆：从大学生到“臭老九”

　　1923年的一天，江西萍乡的一个大户人家喜添千金，她就是今天已经八十岁高龄的黄家第一代女教师彭立辉。书香门第的熏陶，加之彭立辉自小聪颖好学，使得她在学习上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1941年，17岁的彭立辉同时报考了三所大学，结果居然被同时录取。生性浪漫的她最终选择了紧靠美丽海岸的厦门大学作为她继续求学的地方。在厦门大学，彭立辉修习的是教育专业，立志改变家乡教育水平的她学习非常刻苦，一次次的第一，每每引来其他同学对这名江西小女子的侧目。也是在这里，她结识了在日后与她共患难60载的丈夫黄若。之前，黄若就读于国内闻名的雅礼学校，学业上成绩优异的他和彭立辉一样来自萍乡。自从相识起，两人在学识上的相互欣赏加上老乡带来的温暖，使得两人很快坠入爱河，1944年，两个年轻人终于踏上红地毯。毕业后，黄若回到江西赣州教书，彭立辉则回到家乡也当上了一名教师。

　　当时，彭立辉的工作条件颇为艰苦。从教书的学堂到家里有40公里路，彭立辉干脆住在学校，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当时交通不便，每次回家都得靠双脚徒步行走，但这名弱女子并不为此感到辛苦。她与丈夫分处两地，常常通过书信交流彼此教书的心得体会，互诉思念之情。一年后，他们一起去了南京，暂时告别了讲台。几年后，南京迎来了解放，他俩一起又回到省城南昌，被安排在省商业厅工作。

　　1958年，政治风暴袭向了这个家庭。在“反右”大潮中，由于“成分不好”，丈夫黄若被下放到江西省蚕桑垦殖场劳动。彭立辉为了照顾丈夫生活，主动向组织上提出要求，带着6个孩子赶到垦殖场，在供销社做了一名会计。但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文革”开始两年后的1968年，彭立辉因为属于需要“再教育”的知识分子，再次被下调到了位于鄱阳湖边吴城的垦殖场第八分场工作。由于当时在农村的文化人并不是很多，何况是彭立辉这样的名校高才生，考虑再三，组织上干脆让身体孱弱的彭立辉到学校去教书。当时彭立辉在学校里可谓是“万金油”，语文、数学她都能教。尽管如此，她并不因此“吃得开”，相反还因为“出身不好”受到排挤，但天性喜欢孩子、钟爱教育的彭立辉还是觉得得到了施展学识的机会。然而彭立辉最不愿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女们会因为母亲是个“臭老九”而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每当这时，彭立辉都会教诲孩子们要好好读书，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丢掉文化知识。1976年，蚕桑垦殖总场中学因为缺少英文教师，彭立辉又被调回了新祺周桑蚕学校，一直执教到上世纪90年代退休。

　　回想起自己走过的人生道路，这位老人感慨万千。虽然造化弄人，自己的际遇和昔日的同窗有着太大的不同，但至今老人的心境非常平和。她说这辈子能够为国家的农垦教育出一份力，并且看到自己的满堂子孙今天在学术上都取得不小的成就，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

　　母亲：从农田到讲台

　　如果说外祖母彭立辉的教师生涯带有某种必然性，那么后来她的第6个女儿黄茂红走上讲台，就带有些许偶然的色彩了。1954年出生的黄茂红从3岁起，就随父母来到了新祺周的蚕桑垦殖总场。此后的几十年里她都没有真正离开过这个地方，同样是教育事业把她和这块土地紧紧联系在一起。

　　黄茂红初中毕业后便在垦殖场劳动，生性活泼的她在劳动之余十分爱好唱歌跳舞，加上父母的言传身教，使她在同龄女孩中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她从1968年起随妈妈下放到垦殖场第八分场，垦殖场领导觉得黄茂红素质不错，产生了也让她去教书的想法。拥有过人学识的父、母亲一直是黄茂红所崇拜的偶像，凭着自己初中毕业的水平就去教书，着实让年轻的黄茂红心怀不安。但好强的她也没想那么多，便一口答应下来。

　　黄茂红回忆说，自己第一次走上讲台时并不紧张，可是全无章法，毫无专业性可言的教学让在场听课的校长直摇头。下课后校长对她说：“小黄啊，你这样讲不行，会误人子弟的。别急，让我讲一堂课给你看。”随后校长的一堂课给黄茂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她明白了为人师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于是开始努力钻研业务，向妈妈请教，不出两年就成了他们小学里课讲得最好的老师之一。业务水平的上升更加坚定了黄茂红要成为一名出色教师的决心，她拼命给自己充电，提高业务水平。在大儿子4岁、女儿才两岁时，黄茂红只身去永修师范进修了1年，随后参加成人中考，考取了南昌师范学校，最终获得了中师文凭。

　　35岁到40岁期间是黄茂红奋斗收获的季节。她先后在学校教务处、校部担任行政工作。1990年到1995年担任学校大队的总辅导员，她组织的少先队员排演的文艺节目曾在南昌市连续3年获得一等奖。此外，黄茂红曾获“全省优秀辅导员”，“南昌市首届小学生优秀科技辅导员”等荣誉。“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好”就是黄茂红性格最好的写照。

　　记者问黄茂红是否在教育岗位上动摇过，黄茂红摇了摇头说，自己到明年教龄就30年了，其间有不少可以调走、升迁的机会，但自己却始终放不下钟爱的教育事业。她说甘守清贫，是她们祖孙三代为人师共同的信条。

　　女儿：从学生到老师

　　黄家的第三代女教师严怡，现在在江西桑海企业集团学校担任小学语文老师。这所学校对她而言，既是外祖母、妈妈工作的地方，自己的母校，更是自己正在努力发展事业的地方。严怡初中毕业后，由妈妈黄茂红“一手包办”地报考了南昌师范学校，做了一辈子教师的黄茂红希望女儿也能够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然而这也正好合了女儿的心意。

　　严怡告诉记者，在自己小时候还没上学时，常常到学校去等妈妈下班。看到妈妈在讲台上讲课，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与佩服。有时她会等到放学后，自己拿支粉笔，邀上小伙伴，装成妈妈上课的样子给小伙伴们讲课。严怡说之所以在日后也选择了老师这个职业，是因为一家人都是老师，而自己最敬佩的人也是小学的一位老师。

　　1995年，毕业之初的严怡本打算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但最终还是回到了母校。严怡笑着说：“我不否认，刚开始当老师时是有些情绪的，妈妈开始做思想工作，结果还是留下来了。那时学校也不是很景气。头两年我工作起来还是不太安心，外婆和妈妈就常常给我工作上的指导，慢慢地自己也就爱上了这一行。”外祖母和母亲的教师生涯给予了严怡一种特殊的使命感，如今的她频繁参加口语交际、教案评比等业务交流活动，业务上加强了不少，还获得了“南昌市企事业单位学校首届十佳辅导员”光荣称号。

　　记者了解到，如今在黄家两位老人的8个子女中，除了五儿子和八女儿没有从事教育工作，其余的子女以及各自的爱人都是教师。目前，黄家近三十口人当中，已出了1名博士，4名硕士和11名学士。

　　(郁文哉周记者刘正文＼图江南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