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无罪判决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5日09:45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本案人物:黄生龙，在一起民事借贷纠纷中一审法院认为其有罪，判处15年徒刑。上诉期间在狱中死亡，2003年再审法院宣判其无罪。

　　2003年4月，广西区宁明县人民法院就黄生龙贷款诈骗刑事再审案件作出无罪判决。

　　广西宁明县个体户黄生龙在银行、信用社各有一笔抵押贷款，后因被骗、生意亏本，

无力偿还。原本是一起民事借贷纠纷，但一审法院认为当事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诈骗贷款，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触犯《刑法》第193条第四项，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应以诈骗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而启动刑事审判程序。

　　2001年9月19日，广西区宁明县法院就该案作出一审判决，认定被告人黄生龙犯贷款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20万元。

　　黄生龙不服一审判决，向二审法院提出上诉。二审法院审理后作出裁定，认为宁明县法院一审判决黄生龙贷款诈骗罪理由不充分，撤销宁明县法院一审判决，将该案发回重审。

　　2002年3月11日，宁明县法院另外组成审判庭，重新审理黄生龙案。案件审理之中，黄生龙因患肝病于2002年6月1日在狱中去世。

　　我国《刑事诉讼法》第15条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死亡的，不追究刑事责任，已经追究的，应当撤销案件，或者不起诉，或者终止审理，或者宣告无罪。

　　再审法院根据该条规定对该案进行再审，2003年4月，宁明县法院再审作出判决：撤销本院一审判决，宣布黄生龙无罪。

　　该案代理律师就案件中何为民事借贷、贷款中的罪与非罪等问题发表个人看法。

　　2003年4月，广西区宁明县法院就黄生龙贷款诈骗的刑事再审案件作出无罪判决。

　　广西宁明县个体户黄生龙在银行和信用社各有一笔贷款，后因被骗、生意亏本，无力偿还贷款。该案原本是一起民事借贷纠纷，但一审法院认为当事人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诈骗贷款，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触犯《刑法》有关条款，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应以诈骗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而启动刑事审判程序。

　　2001年9月19日，广西区宁明县法院就该案作出一审判决，认定被告人黄生龙犯贷款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20万元。黄生龙不服一审判决，向二审法院提出上诉。

　　二审法院审理后作出裁定，认为宁明县法院判决黄生龙犯贷款诈骗罪理由不充分，撤销宁明县法院一审判决，将该案发回重审。

　　2002年3月11日，宁明县法院另外组成审判庭，再审黄生龙案。案件审理之中，黄生龙因患肝病于2002年6月1日在狱中去世。

　　再审法院根据该条规定对该案进行再审。

　　2003年4月，宁明县法院再审作出判决：黄生龙在两次贷款中不仅持有有效证件，且经两部门派员对被告人的偿还能力进行了调查，对其财产进行了评估，手续完备，所以认定黄生龙的行为构成诈骗尚缺乏“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主观要件；黄生龙得到贷款后，确用于其所做的边贸生意，没有进行非法活动，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任意挥霍或携款潜逃，他无法还贷是出于意志以外的原因。黄生龙在贷款过程中，虽存在重复抵押的行为……在抵押价值范围内的重复抵押，法律是允许的。由此认定黄生龙与信用社、银行的纠纷实属借贷纠纷，撤销本院一审判决，宣布黄生龙无罪。垫付资金被骗

　　黄生龙是广西宁明县有名的个体户。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初中毕业的黄生龙做起了中越边贸生意，经营药材、布匹、蚕丝、五金交电，短短五六年便赚了上百万元。

　　浙江的个体户翁某是黄生龙最重要的生意伙伴，翁某从浙江发给他布匹、五金交电，黄生龙转口越南，同时在当地及边境收购药材、蚕丝发给翁某。1993??1994年两人每年的交易额上百万元。

　　1994年底，翁某对黄生龙说，“我拿到了一笔大生意，为一家缫丝厂大量提供蚕丝，你帮我组织货源。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先帮我垫着，我转手卖掉后就还给你。”

　　两年来，黄生龙与翁某不知做了多少回生意，翁某都是言而有信，按时付款，两人合作十分愉快，结下了深厚友谊。黄生龙二话没说爽快答应了。

　　不断地垫付资金使黄生龙的资金越来越紧张，为缓解资金矛盾，黄生龙想到了贷款。他找到宁明县一家信用社，提出贷款18万元。该信用社对黄生龙非常了解，知道他有还贷能力，很乐意贷款给他。按程序，信贷员对黄生龙的财产情况作了调查。当时，黄生龙新建的一座四层楼房已近竣工，价值20多万，只是还未办理房产证，黄生龙提出用土地使用证作贷款抵押，信用社同意了。

　　1994年12月29日，黄生龙从信用社贷了18万元，期限三个月。

　　不久，黄生龙的房子竣工，于是找到信用社，想把作抵押的土地使用证拿回来办房产证，办好房产证后用作抵押。信用社考虑到用房产证作抵押较好，表示同意。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黄生龙办好房产证后，并没有像原来承诺的那样将房产证作为信用社18万元贷款的抵押，仍把土地证还给了信用社作为抵押。

　　1995年9月，黄生龙又因缺乏流动资金，将房产证作抵押，向银行贷款15万元。

　　在向信用社、银行贷款的同时，黄生龙还以高息不断地向朋友借钱。因他是宁明县有名的老板，朋友们自然愿意借钱给他，黄生龙陆续向李某、古某、林某等人借款150多万元。其中，向李某借款31万元时，李某提出要抵押，黄生龙又将那栋四层楼房抵押给李某。

　　1995年，黄生龙先后为翁某发出了300万元的货物。1996年初，翁某邀请黄生龙去浙江结账，并在一家宾馆隆重招待黄生龙使其大醉。第二天早上，酒醒后的黄生龙发现他随身携带的密码箱不见了，里面装着他与翁某交易的所有凭证。黄生龙忙打翁某的电话。可翁某一直关机，黄意识到被骗，急忙去公安机关报案，可翁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涉嫌贷款诈骗被捕

　　黄生龙被骗的消息传到了债权人那里，债主便一个个争着赶来向黄生龙追债。1996年4月，借款给黄生龙才十多天的李某向法院提起诉讼，黄生龙拿不出钱，只好按协议将楼房折价20万元了结这笔债务。

　　1996年5月，银行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黄生龙偿还15万元及同期利息和违约金。住房被查封了，债主一个个整天围着追债，黄生龙不胜其烦，于是未等法院判决，便带着老婆孩子离开宁明县来到南宁，躲避债务，寻找“翻身”的机会。

　　2000年初，几名警察出现在黄生龙面前，“有人报案称你贷款诈骗，请跟我们回宁明把问题说清楚。”这样黄生龙从南宁回到宁明县被关进了看守所，1月22日被刑事拘留，2月29日被执行逮捕。

　　被抓后的黄生龙一再表示，他不是诈骗，而是贷款实实在在做生意时被骗。警方按他说的线索去查证，但因时间已过了四年，原始凭证已丢失。官司未了病死狱中

　　2001年8月27日，宁明县检察院对黄生龙提起公诉。检察院认为，黄生龙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诈骗贷款，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触犯刑法第193条第四项，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应以诈骗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法庭开庭审理时，已一贫如洗的黄生龙没有请律师为自己辩护，只有初中文化的他除了一再辩称自己没有犯罪外，说不出更多的理由。他说货发给了翁某，可手上的单据被偷，无法证明他借贷的钱是用来做生意，而不是非法占有、挥霍。

　　2001年9月19日，宁明县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定黄生龙犯贷款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20万元。黄生龙不服判决，提出上诉，并找到律师黄盛宏做辩护人。黄盛宏了解案情后，认为这是一起冤案，黄生龙与银行、信用社的纠纷只是民事借贷关系，并不构成刑事犯罪，并向二审法庭陈述了他的辩护意见。

　　二审法院审理后作出裁定，宁明县法院一审判决黄生龙犯贷款诈骗罪理由不充分，撤销宁明县法院一审判决，发回重审。

　　2002年3月11日，宁明县法院另行组成审判庭，重新审理黄生龙案。但在该案审理期间，黄生龙因患肝病于当年6月1日在狱中去世。再审判决还其清白

　　黄生龙病逝后，对他的上诉案件是否继续审理，一时产生争议。为此有关部门进行了讨论，一些人认为按照一般惯例，人死了，诉讼自然终止审理；而另一些人认为，黄生龙在死之前已受到有罪判决。我国《刑事诉讼法》第15条规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死亡的，不追究刑事责任，已经追究的，应当撤销案件，或者不起诉，或者终止审理，或者宣告无罪。有关部门决定，根据该条法律，该案应继续审理。

　　2003年4月初，宁明县法院重审作出再审判决：黄生龙在两次贷款中不仅持有有效证件，且经两部门派员对被告人的偿还能力进行了调查，对其财产进行了评估，手续完备，所以认定黄生龙的行为构成诈骗尚缺乏“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主观要件；黄生龙得到贷款后，确用于其所做的边贸生意，没有进行非法活动，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任意挥霍或携款?碧樱薹ɑ勾浅鲇谝庵疽酝獾脑颉；粕诖罟讨校浯嬖谥馗吹盅旱男形慕鸲钍窃诮鹑诓棵抛孕衅拦赖募壑捣段冢嗖畈淮螅⒚挥谐銎涞盅旱募壑担诘盅杭壑捣段诘闹馗吹盅海墒窃市淼摹Ｓ纱巳隙ɑ粕胄庞蒙纭⒁械木婪资凳艚璐婪祝废驹阂簧笈芯觯谢粕拮铩?

　　判决后，宁明县检察院向原南宁地区中级法院提出抗诉。广西自治区检察院原南宁分院介入此案后，经研究、分析案中的证据，认为抗诉不当，向原南宁地区中级法院提出撤回宁明县检察院的抗诉。8月初，原南宁地区中级法院作出裁定，同意撤诉。借款纠纷为何成刑事案

　　此案审结后，笔者就案件性质与律师黄盛宏进行交谈：

　　笔者：一桩借贷纠纷竟变成刑事案，被告人也因此身心受到极大影响，病死狱中，你认为此案的症结在哪里？

　　黄：原审法院在罪与非罪的理解认识上定性不准，把不构成犯罪的行为定为有罪。公诉机关认定黄生龙犯罪的重要理由是他重复抵押贷款，可黄生龙所实施的这种抵押贷款并不构成犯罪。

　　笔者：贷款诈骗的一般表现形式就是重复抵押贷款，为什么黄生龙的行为却不构成犯罪？”

　　黄：根据有关法规，土地使用证、房产证不能作为抵押凭证，作为抵押权的合法凭证应是土地、房产部门开具的土地或房屋他项权利证明，因此黄生龙的抵押行为是无效的，无效的行为不能用来定罪。

　　笔者：从案情来看，他与银行、信用社的贷款手续是完备的，为什么在抵押这个环节却违规？

　　黄：责任应该在信用社、银行。作为个人他可能不知法、不懂法，或者干脆就是怕麻烦，能贷到款就行，能不做的就不做。可是银行不能不知道法规，不能不按要求操作。

　　笔者：起诉书上说，黄生龙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进行贷款诈骗，怎么认定黄生龙贷款是非法占有还是用于做生意？

　　黄：公诉机关认定黄生龙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进行贷款诈骗的另一个理由是他没还贷，这是片面的。虽然黄生龙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他将这些钱用于做生意。但从他一贯的社会活动和经济活动看，他是在做生意，而没有非法占有的行为。他有自己的公司，有明确的经营项目，他曾获得宁明县个体先进，南宁地区十佳青年，全区青年文明号，这些都是他正当做生意得来的荣誉；第二，没有发现他有挥霍，藏匿资金等行为。第三，他贷款时有相当价值的房屋偿还。因此不能认定他有非法占有的动机和目的。

　　笔者：可是他毕竟没有还贷，给国家带来了损失。

　　黄：他没有非法占有，即使造成危害结果也不构成犯罪，只能按民事借贷关系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