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基因塑造了现代人类大脑的“硬件”，但仅凭体积和质量，人脑并不能创造思维和文明；正是一系列“软件”在数万年间磨砺出人脑的智慧特性

　　在许多人看来，艺术是人类的一个独特标志。艺术的起源也就是现代人类的起始，原始人在山洞中创作的第一批艺术作品表明，他们具有象征思维和抽象思维。现代大脑是在人类开始运用符号、大量进行艺术创作时出现的。“原始人类”和“现代人类”的分界大约在距今4万年前，地点在欧洲。

　　真是这样吗？著名考古学家、英国剑桥大学教授洛德·伦弗鲁表示怀疑。他在预计11月举行的“最后的话”讲座中将对此提出质疑，并提出替代性观点，认为现代人类大脑并不是4万年前在欧洲起源的，其发生要晚得多，是大约1万年前在中东起源的。

　　“文化大爆炸”难解悖论

　　在法国的拉斯科和西班牙的阿尔塔米拉，考古学家发现古人在洞穴中绘制了逼真的图画，包括人物、动物及其他光怪陆离的形象，在一些地方还出土了制作精美的各种石雕动物和人物，此外发现古人曾用贝壳、珠子和穗子来装扮身体，甚至还有人进行了文身美容。

　　通过年代测定，考古学家确认这些艺术行为的出现时间都在距今3万至4万年之间。由于艺术品大量涌现，一些人形象地称之为“文化大爆炸”。这个时期正好与现代人类走出非洲、经近东抵达欧洲的时期吻合，被认为是人类从原始蒙昧时期进入文明时期的关键一步，欧洲人对这个论断尤其信奉。

　　然而，洛德·伦弗鲁通过研究指出，在人类历史中，存在一个他所称的“智人行为悖论”：通过分析现代人类的基因材料，可以推断我们现代人类的巨大大脑是在大约15万年前出现的，那时智人从直立人中进化出来，大约6万年前现代人类的巨大大脑得到了完全发展；但这只是“硬件”，是现代人类与现代行为必需的，而不是充分条件，还需要一定的“软件”，才能使现代人类大脑得以运行。这需要经历数万年的磨炼。

　　那么，“软件”是什么呢？

　　直面7万年前的“艺术”

　　毫无疑问，基因塑造了现代大脑的硬件，但基因分子序列并不能提供深刻的证据。伦弗鲁说，当前有关现代人类起源的讨论走上了歧路，太过于关注某个单一文化事件。

　　距今4万年前，在旧石器时代中期和晚期分界点前后，人们的生活方式大部分都很相似。对非专业观察者来说，智人的考古记录和直立人的考古记录并无不同。伦弗鲁说：“在工具制造等方面有许多细小的变化，但只有洞穴艺术能让人的眼前为之一亮。”然而，这一艺术革命并不普遍，最典型例子在西班牙和法国，在其他地方并没有广泛发现远古而精美的洞穴艺术作品。例如在英国，已知最古老的洞穴艺术也只有1.2万年的历史。

　　伦弗鲁怀疑，4万年前的艺术革命是否存在。

　　在南非开普顿以东180英里的布罗姆博斯洞穴中，最近发现两件7万年前的褐色雕刻几何图案。如果艺术的起源也标志着现代大脑的起源这一观点成立的话，这意味着那时的人们就能像现代人一样具有抽象思维和相应行为，比过去普遍推测的时期早得多。

　　伦弗鲁认为，艺术和基因一样都不能揭示现代人类起源的“整个故事”。他认为，真正的革命是在约1万年前随着第一批定居村庄的出现而发生的。此时，这种新的环境“软件”开始发挥作用，使我们的祖先能以一种更加固定的方式合作共事。这正是动植物得到驯化种植，农业开始兴起的时期。

　　1万年前的人脑仍是个谜

　　伦弗鲁说：“首先有一些埋葬遗骨的坑穴和不寻常的埋葬方式、崇拜中心和神地，然后你看到第一批村庄出现，第一批城镇出现，例如在今约旦的杰里科（约公元前8000年）和在今土耳其的卡塔尔丘克，再后农业种植传播到欧洲。不久，你可以看到第一批城市加速推进到美索不达米亚，然后是其他文明区如墨西哥和中国等。”

　　在木头和泥砖构筑的房屋里生活，让我们的祖先开始与物质世界形成和过去极为不同的新关系。伦弗鲁说：“我认为只是定居村落得到发展后人们才开始拥有财产观念，或者‘我拥有这些赋予我的东西’这样的观念。”

　　这一转变进一步促进了对数学的需求——为的是标记财产——及对书面语的需求——为的是描述财产。在近东，原始计数器的出现年代正可以追溯到早期农业种植出现的时期，这个时期也可能正是书写开始出现的时期。

　　不过，伦弗鲁承认这番议论也不是定论。他指出：“除非我们清楚1万年前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们就不可能完全解决现代人类的起源问题。”其中一个困难是，古代人类活动的化石记录并没有告诉我们，石器时代的人类具有什么样的概念和思想。他希望通过“认知考古学”来探索这个问题，这种研究不是“思考史前思想”，而是追求一种谦卑得多的目标，只求通过研究古人做了什么，揭示他们的头脑是怎样运转的——例如他们怎样计算、制造燧石工具和测量。（伍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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