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谎言 骗了一干好心人(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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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9日10:13 海峡都市报 | |||||||||
当谎言被识破之后,小伙子没想到,还是好心人,用博大的爱心疗好了他的重度烧伤,用极度的宽容宽恕了他!爱,最终让他羞愧难当。 “他们对我越好, 我就越难受” 昨日,一名脸上满是烧伤的男青年来到福州火车站,烧伤的部分正在痊愈,结痂处黑乎乎的,手上缠着纱布,样子有点恐怖。 火车站候车大厅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认识这个人。他一到候车厅,客运员高大姐就上前来喂水,关切地问:“伤好了吗?” 6天前,10月23日。这名男青年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席上,也正好是这位高大姐当班,也是高大姐给他喂水喂饭。同时他的嘴肿得老大,上下唇几乎黏合在一起,眼睛被一堆黏稠的脓水包围着,剩下两个小洞洞。“当时看到他这个样子,走近时我的腿脚就软了,”高大姐说,“但他实在可怜,嘴巴只能开一个很小的口,喂点饭都难。” 记者来到时,许多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害他的凶手抓到没有?这个青年的事情我们火车站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我们都希望媒体和警方能联手,帮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报仇。”这个男青年身上有什么故事,引得这么多人关心?正当许多人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时,这个男青年背过身去,记者注意到,他的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涌出,滴落在包扎得如拳击手套般的手上。 走到没人的地方时,这名青年开口了,他说:“人们越是关心我,我越是难受。” 烧伤后 像牲口般被抛弃? 10月23日上午,本报新闻热线接到福州火车站工作人员的电话,称一个鞭炮厂工人在工作时被炸伤,没人陪护,现在正在火车站候车室,此人身上没有身份证,无法确认身份,但能说话。 记者赶到火车站候车厅时,客运员高淑珠刚给这个男青年喂完饭。座位旁边,都是他身上掉下的焦碴和脓水,许多乘客围在旁边不敢靠近。通过询问,人们渐渐知道了他的“身世”: “我的名字叫张肖平,江西玉山县人,今年23岁,在农村种地,今年第一次到城里打工。三天前我在一家鞭炮厂打工时被炸伤,炸伤后老板非但不救我,还把我扔到屏南山区的下山道上,幸而未被车轧死,一路乞讨熬到了福州。” 人们在他的叙述中,知道了在莆田市的某座山上,有一家神秘的鞭炮厂,“张肖平”半年前被骗进这个工厂,就像走进了集中营。他干活时受伤后,老板便将他如同牲口般抛弃…… 讲述这个故事时,旁边围了许多关心他的工作人员: “三天前,大约在下午5时左右,我正在给鞭炮装填硝粉。这时工厂里来了客人,他们就在我工作台前聊天还点起了烟。”“张肖平”说,“突然,我面前桌上的4斤硝粉发出‘嗤’的一声,火焰忽地在我面前一闪,外衣烧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痛。” 接着,“张肖平”告诉大家老板处理事故的可怕办法:“老板给了我几粒药,说是消炎的,但我一吃下去就不省人事了。” 接着,“张肖平”艰难地一张一合那几乎黏合的嘴,说着他醒来后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大概是半夜了,天很黑很冷,我躺在公路中间。这是个弯道,坡很陡,是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只是庆幸自己没被车碾死。” “张肖平”说,后来有一个老中医帮他上了些药粉,并吩咐他快到福州来治,还给了他车票钱。 鞭炮厂 像“集中营”一样? 随后,记者向报社报告了相关情况,便继续问“张肖平”鞭炮厂里的故事。 “张肖平”说,工厂在莆田,老板叫“张世德”,工厂是一个极为隐秘的“集中营”。 “要到这家工厂,得转好几趟车。到了莆田后,转车,又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到了一个山脚下换步行,两个小时后才到这家工厂。进去后半年,我就都被关在里面做工,所以具体的地点真是说不清了,我只听老板说工厂离湄洲岛很近。”接着是“集中营”的状况: 那里有10来个房间,除了一间厨房和宿舍外,其他都是厂房。和我一样的,还有13个工人。 工厂里管得很严,平时工作时都有拿着竹鞭的监工在场,工人之间不许说话,一说话就会挨揍。下班了也不许出去,如果要买什么东西,就把钱交给监工,由监工统一下山订购。我想逃跑,但跑不掉,宿舍里的小四川曾在夜里偷偷地翻墙而出,但院子里的狗叫了,监工们很快追了出去,不到半小时,小四川被抓了回来,打了个半死。第二天老板在墙头上安上铁丝网,还通了电,老板说,谁敢出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张肖平”不断唠叨着要回家,火车来了,候车厅一位工作人员自己掏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随行的摄影记者掏出100元给他,边上许多人也开始掏钱。车站一位工作人员交待列车员一路上照顾这个特殊的乘客,将他送上了车。 考虑到他当时的伤情,报社要求记者将他留下,开始积极为其联系治疗的医院。 自杀, 是为离去的女友? 福州总医院医务部主任肖海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报院党委研究,并给本报打来电话,鉴于患者的特殊性,决定紧急启动绿色通道,派出烧伤科副主任随120急救车,赶往福州火车站,先给予人道主义援助。福州总医院医护人员当晚就将“张肖平”接进了烧伤整形科的特护病房。当晚,由于伤口感染,“张肖平”发了高烧,所幸在医院,危机很快过去。 入院后,“张肖平”便不愿再回答记者的问题,从入院第二天到第三天上午,他只是装成无法言语,不断地哼哼,嘴里咕哝着一些听不懂的东西。直到医生到来无法再装时,才开始回答。 此时,记者专拣细节提问,比如“家在哪里,有联系电话吗”、“鞭炮的硝是怎么填进去的”、“山路有多宽”、“从山上把你背到山脚用了多长时间?那时天色怎么样”等等。这时,“张肖平”的回答开始漏洞百出。 确认“张肖平”在说谎后,记者便严肃地说:“你编的故事漏洞太多了,你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一阵沉默后,“张肖平”开口:“记者同志,我渴。”记者取来纸杯和一条输液管给“张肖平”喂水,连喝了三杯水,“张肖平”告诉记者:“是的,我骗了你们,女朋友离开了我,我身上的伤是自杀造成的。” “张肖平”慢慢地说了半个小时,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的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没有人关心我,我靠捡破烂挣一点钱。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和红在一起的日子。”“张肖平”提到了他的女友“红”。 “张肖平”说,他和“红”是在黄田车站卖快餐时认识的,“她在我心目中是最美的姑娘。”他说。但当时他没告诉女友自己的“工作”——捡破烂。一次谈话时,说得高兴就道出了自己的职业,红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没多久,红就离开了他。“红”的离开,对他打击很大,他觉得没有活下去的意思,所以自杀,“我从鞭炮厂里偷来几斤硝,想点炸来了却自己的一生。” 然而,这个临时编出的故事又出了破绽。记者对着躺在床上的“张肖平”沉默了很久,最后平静地说,“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 他终于说出自杀原因 半小时后,记者回到病房时,“张肖平”声音很痛苦地对记者说,“我很急,要撒尿。”记者取出便器,给他接尿,接着帮他盖好被子。 这时,“张肖平”的眼泪从布满脓汁的眼角流了下来,他哭着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再不能对你编瞎话了。不过你不要告诉我的家人我现在是这个样子,我奶奶快八十了,如果她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她会活不了的。” 记者这次终于听到真实的故事,他的妹妹证实了这一次叙述的真实性: “叔叔对我说,像你这样的人,不如去死。我很受刺激,所以去自杀。”他说出了自杀的原因。原来,“张肖平”的真名叫魏书平,是古田县松桔乡人,今年25岁。家里父母已离居14年,父亲在古田县务农,母亲回到浙江娘家打工。从小到大,他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很会说谎,经常在外与“哥们”混。 “家里只有奶奶疼我,爸爸要打我时,她总是挡着。其他长辈都讨厌我。”魏书平说。他16岁开始便到全国各地流浪,成年不回家,去过的地方很多,广州、上海、福州、郑州、鹰潭……没钱时捡破烂,搭货车走四方。家里多次叫他“听话”——去找一份工作,找个媳妇,但他从来不听。 半个月前,魏书平从父亲的口袋里偷出了700元钱。叔叔发现了,把他送进了派出所,半个小时后被放回家里。全家人都看着他,叔叔扔下一句:“像你这样的人,不如死了好。” 魏书平说,就是因为这句话,他便冲动地想着去寻死。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庙,庙里藏有硝。 “就像香菇袋那么大,一袋里装4斤硝,”魏书平说,“当时我心里很难受,偷出一包准备自杀。” 魏书平左手托着装硝的袋子,右手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在袋子下烤着。他认为,一个大炮仗就有很大的威力,那么4斤硝爆炸起来,一定瞬间了却生命。 但那袋硝没有爆,只是窜出火苗,“这一瞬间我后悔了,但已来不及,我身上的毛衣着了起来,我扑灭火后,脸上剧痛,就朝着离家的路走了出来。在屏南,遇到一位老中医,他给我敷了药,并给我钱,让我到福州乘火车去浙江找我妈。” 母亲被说服 叫妹妹来福州接他 随后发生的事又让魏书平伤心不已,记者开始通过手机联系他的家人,首先是他在银行工作的舅舅,希望舅舅通知母亲,但舅舅听完魏书平的伤势后,丢下一句“我没这个外甥”就挂断电话,接着无论如何呼叫,都不肯再接听。 记者接着向魏书平的家里打电话,小妹妹接的电话,记者传达了他的伤情后,魏父无论如何也不肯接电话,只是让小妹妹应付着。 魏书平在一旁听着记者打电话,一边流着眼泪,他说,之所以编出这样一个故事,只是为了赢得同情换得一点钱,“有点钱买车票到浙江就行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人来关心我,你们会把我送进医院,我实在不知道怎样说出实情,所以我不得不把谎话不断编下去。” 最后向魏书平伸出援助之手的是远在浙江的母亲,没有电话的魏母通过辗转的消息,26日晚才知道儿子受伤,当天,母亲打听到记者的电话,告诉记者她马上来接儿子。27日,魏书平出院第二天,他母亲派妹妹先行到福州来照顾哥哥。 魏书平的妹妹扶着哥哥即将上车时,魏书平说:“我觉得没脸向帮助过我的医生、车站工作人员道谢,我骗了他们,我对不起他们。将来我一定好好过日子,好好工作,再也不乱来,不干傻事了,我不会再让帮助过我的人失望。” 悉心为他治疗了5天的福州总院医生杨大夫,得知自己也被骗后,淡淡地说:“救治病人是我们的职责,而且,此时他能落泪,说明他还不是无药可救,社会的温暖能让他走上正路。”由于家人不肯帮助,医院没有收取他一分钱。 本报记者 王小虎/文/陈贺/肖春道/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