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银行的优势在于“草根金融”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9日10:22 法制日报

　　杨晓平

　　有关民营银行话题的讨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有不少研究机构拿出拟议的民营银行方案。

　　目前相当多的讨论，将民营银行简单化为由民营企业作为股东出资设立的银行，并且

以为只要银行的股本金是民营企业的，似乎这样的银行必然比国有银行或外资企业来得更具有竞争力。

　　何为民营银行

　　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钟伟博士认为，这种只要银行的股东是民营企业就算是民营银行的说法，并不能给出此类银行就必然更具有竞争力或者更规范的任何具有说服力的东西。1、民营企业的活力和规范程度，较之其他类型的企业有优势吗？答案是不确定的，民营企业也存在良莠不齐的问题，存在偷漏税款和其他诸多问题，同样，民营银行也会存在和民营企业相类似的问题，或者至少我们不能将股本金来源和银行是否规范、具有竞争力挂上钩。2、直接以产权的归属来划定是否属于民营银行的另一个问题，就在于忽略了目前所有权和经营权不断分离的今天，过分强调国有还是私有不太实际，在投资、股权结构上判断一家银行是否民营，都必须要按照公司法、商业银行法等有关法律法规，按照市场化的要求来运行。

　　3、即便是国有银行，也同样存在民营化的可能性，一家国有的或者是国家控股的银行，如果采用规范化的经营机制，而不是官本位的机制，同样具有鲜明的民营特征，国家银行通过改组而建立市场化的经营机制就被称为民营化，这一点在现代国家是十分常见的趋势。

　　钟伟说，因此以民营银行的股本金来源是民营企业来作为民营银行理所当然的优势，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在我看来，应该强调的不是银行一旦由私人部门出资就具有什么优势，而是应该强调，银行业作为一个行业，应该对不同类型的资本，无论是国有的，还是外资或民间的资本，同等地放开并允许准入。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既有可能重新设立银行，也可能参股或控股已有的银行机构。

　　目前也有一种说法，似乎只有发展了民营银行，民营企业才能进一步发展壮大，似乎民营银行在专门为民营企业提供金融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钟伟认为：1、在以往和现在的一系列民间金融研讨会上，一些学者和企业家往往罗列一大堆数据，说明民营企业已经有了飞速的发展，并且在地方经济中扮演着越来越举足轻重的角色，但这些企业要发展壮大，就需要民营银行为其服务，这种说法至少是自相矛盾。如果说过去民营企业发展得很迅速，那么实际上是承认，即使没有民营银行，这些民营企业也已经具有了内部和外部较好的金融环境，否则发展一定会严重受挫；如果说设立民营银行是专门为民营企业服务，那么国有企业和外资企业似乎有同样的理由，要求国有银行或外资银行也为其服务，而这恰恰是应该被否定的。2、民间资本为什么要进入银行业？一则是民间资本应有的待遇，二则是银行业服务存在歧视性。即在行业背景、盈利能力、企业规模和管理水准相近时，现有银行机构往往可能更倾向于对国有企业和外资企业提供服务，或多或少地忽略了民营企业。因此在这种背景下，理性的态度并不是以新的扭曲来对抗已有的扭曲，而应理顺银行、企业和政府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显然，以民营企业的发展壮大，并不构成迫切需要民营银行的理由。应该强调既有银行机构完善治理结构和市场取向，对借款企业不因所有制的不同而歧视，因此，理性的选择是：不能因只要是规范的、市场化的银行，即使是国有或外资银行，应该也必然会向优秀的民营企业提供金融服务；民营银行也同样会为优秀的国有、外资或民营企业提供金融服务。

　　民营银行优势何在

　　针对有些机构提出的有关民营银行的方案，钟伟却认为，在界定民营银行的核心竞争力时，目前还没有形成清晰的思路。1、商业银行并不是高回报的行业，其净资产收益率未必高得过其他一些行业，但商业银行的特质是能掌握大量的流动性，8个亿的资本能调度100亿的风险资产，因此如果就商业银行的发展而言，越是稳健和具有完善的内部管理机制的商业银行，其发展就越按部就班，那些突飞猛进、规模急剧扩张的银行多少将付出风险管理等诸多方面存在隐患的代价，因此在民营银行还仅仅是一个可供讨论的话题时，民营企业家就具有将银行迅速膨胀的冲动，对民营银行从设想走向现实而言未必是好事。2、民营银行在整个中国银行业中如何定位？目前既有全国性的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也有地区性的城市商业银行，民营银行在资本金、管理、规模和经验方面，相对于上述银行并无优势。如果急切地想让民营银行成为全国性的大银行，其情可嘉，其路艰险。在我看来，民营银行的优势应该更多地集中在“草根金融”这一块，它类似于美国的社区银行，是凭借对社区内居民和企业的极其了解，展开零售金融服务和中小企业融资服务，这有两大优势：优势之一是国有银行几乎已将其县以下机构撤并殆尽，外资银行也将集中在东南沿海的中心城市展开经营，那么，民营银行服务于社区和基层，才是在大银行的尺有所短中发挥了自身作为草根金融的寸有所长作用。优势之二是全国性大银行容易产生严重的资金虹吸效应，即将乡镇基层的资金向中小?鞘屑胁⒔虼蠖际屑型斗牛菀自斐苫憬鹑诳斩椿裼形抟赡苡行У靥畈股鲜隹斩础5比欢悦裼姓庋亩ㄎ唬霾灰馕蹲琶裼胁荒芊⒄棺炒笪尬薨砸校庑枰谐〉牟锌嵯蠢瘛?

　　因此，在民营银行仍然处于资本金少、从业经验欠缺、人才和管理稀薄时，在纸上就给出过于雄心勃勃的设想，不仅无助于催生民营银行，反而会令人怀疑。在钟伟看来，民营银行需要界定其在目前中国银行体系中的定位，需要在认清自身的核心竞争力的基础上，才有可能拿出务实的方案和态度，好大喜功心态和暴利心态是民营银行从讨论走向现实的大敌。

　　入主民营银行应谨慎

　　成功的民营企业成为股东介入民营银行，并不足以成为民营银行取信于监管者和存款人的理由，甚至可能作为令人怀疑的理由。钟伟的话令人深思。

　　钟伟阐述说，如果是成功的民营企业，那么这些企业应该在盈利能力、公司治理和员工素质上已经有较高的美誉度和公信力，这些民营企业从国有或股份制银行中也不难得到金融支持，甚至沪深和香港股市对其也是欢迎的，在这样的背景下，企业不缺钱，企业有多少必要直接介入银行业，尤其是以自身为主要股东新设立银行？其次，也许民营企业试图进入银行业有两种目的：一种是出自企业多元化经营或战略转型的需要，另一种是出自为企业圈钱的需要。如果出自多元化和战略转型的需要，那么通常参控股已有的资质良好的银行是不错的选择，如果出自设银行为企业圈钱的需要，那么民营银行将不可避免地面临严重的内部人控制和关联贷款的问题，这样的银行不是民营银行，而是地方能人圈钱的工具，在呼吁发展民营银行之际，尤其需要警惕这样的危险性。第三，金融监管和体制创新之间是猫鼠之争，中国银行业的发展需要民营银行，但这也挑战着民营企业和监管者的能力，不幸的是，以前的经验表明，俄罗斯在1991年前后以休克疗法放开金融业，造成金融投机盛行，能人们开设的银行多数是坑蒙拐骗、朝生夕死。台湾在1989年开始开放民营银行，结果民营银行遍地开花、过度竞争，带来了金融动荡。而印尼开放民营银行简直成了企业家和官员勾结的圈钱工具。那么，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就需要其拿出有足够说服力的内部风险控制机制，取信于监管者，同时也需要监管者对地方政府、民营企业家和民营银行有足够的认识，有良好的准入制度和监管体系。第四，民营银行还需要提供具有说服力的东西，以说明其是如何保护存款人利益的。国有银行之所以至今安然，就在于其有国家信用担保，但这种担保在民营银行身上是不存在的，如果民营银行拿不出保护存款人利益的较为充分的东西，例如较高的利率回报、互助或强制性的存款保险，那么其号召力就颇令人质疑。

　　因此，成功的民营企业家并不必然是成功的民营银行家，相反，成功的民营企业和企业家所面临的金融环境，较之不太成功的企业更宽松些，其介入银行的积极性也似应更弱些。

　　总结这些年民营银行的理论探索和现实，令人深深地感受到，民营银行从一个鲜为人知的概念演变为广受关注的现实命题，这也许是最令人欣慰之处。钟伟也是民营的积极鼓吹者，但凡事应未谋成，先虑败。如果不对民营银行采取十分务实的态度，那么急剧转型中的中国社会经济环境，就可能使我们播下龙种，收获跳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