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烽火

　　样板戏《沙家浜》曾经轰动全国，寻找戏中众多英雄人物的生活原型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谁是那个英勇善战的新四军指挥员郭建光？谁又是足智多谋的阿庆嫂？尽管创作者们一再指出，戏中人物都是虚构，但人们并不甘心这样的解释。事实上，范惠琴由于有过类似的经历，并被一位当地学者发现，便有幸成为了“阿庆嫂”8位原型人物之一。并且，93岁高龄的她已是唯一活着的“阿庆嫂”。

　　日前，苏州某医院一间普通的急救室里，记者见到了昏睡中的老人范惠琴。她体态消瘦，白发稀疏，鼻内插着氧气管。医生说，十几天前突发的脑梗塞使她陷入深度昏迷，至今未醒。

　　范惠琴，1911年2月14日出生于常熟沙家浜，著名京剧《沙家浜》的故事正发生在此地。1939年5月，新四军六团以江抗名义东进，建立了以阳澄湖为中心的苏常太根据地。年轻的范惠琴出身当地望族，稍有文化，在大家都不了解新四军情况的时候，较早地接受了新四军的抗日宣传思想，迅速成为革命群众中的一员。

　　据她的两个儿子，54岁的蒋金宗和52岁的蒋耀宗介绍，范惠琴当时不但毅然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积极发动群众抗日，还主动将房屋腾出来给新四军干部居住，又冒着生命危险救护新四军伤员和装备。她还曾被日本鬼子抓过，《沙家浜人》一书中写到：“日本鬼子把她们踢倒在地，用蘸水的皮鞭狠命毒打……鬼子又用冷水把她们浇醒，叫她们跪在硬树柴上，然后用刀背敲头、皮鞭抽打。范惠琴昏死过了三次”，“然而，她始终没有说出藏军衣的地方，也没有出卖任何同志。”直到后来新四军北撤，她才作为地方干部留了下来。

　　淡泊人生

　　解放后的“阿庆嫂”怎么过呢？记者来到了蒋耀宗的家，老人在这里度过了入院前的最后一段时光。

　　老人的卧室没有什么起眼的装饰，曾睡过的小床上如今堆了些什物。唯一显眼的是一方相夹，里面有她在文革时期的一张照片。50多岁的人看上去依旧年轻而秀美，似笑非笑，眉目间竟真有几分“阿庆嫂”摆茶馆“招待十六方”的豪气。“曾有许多人问起母亲是不是‘阿庆嫂’，她自己总是一笑置之。”蒋耀宗告诉我，母亲从不向外人提起这段往事，解放后也一直过着平淡的生活。“什么样的‘平淡’？”记者问。

　　“跟所有老太太一样呀。”蒋金宗笑着回答，老人喜欢锻炼、喜欢管隔壁邻居的“闲事”、喜欢听评弹……几十年就这么过来了。而蒋耀宗回忆，母亲对孩子们要求很严，虽有革命经历，但她从未跟组织要求过待遇。文革前期，范的几个表兄弟还在担任高级干部，但她跟儿子们说，“做人要靠自己努力。”从不让他们去找关系。

　　谁堪细问

　　蒋金宗兄弟告诉记者，尽管母亲有过革命经历，但“至今没有被正式承认”。而老人如今病危，他们想帮母亲画完最后的“句号”。苏州市民政局的同志不清楚“阿庆嫂”为什么没被承认，而常熟市沙家浜革命传统教育馆一位老师告诉我，“也许当初像她这样的群众积极分子实在太多”。颇费了些周折，记者找到了当年把范惠琴作为“阿庆嫂”原型之一写进书中的作者徐耀良老师。他说，早在1941年7月前，新四军北撤时烧掉了许多文件，范惠琴的革命档案正在其中，“她没有证据向组织表明自己的经历，三个月满就算自动退党了”。而此后徐的文章，则主要是根据当地人的讲述整理的。

　　老人以前接受的唯一正式采访出现在苏州电视台在建党八十周年的专题片里。“这也算给她正了名”，蒋金宗说。

　　走过近一个世纪的老人如今不会回答，现在她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呼吸着。她好像在做一个梦，梦里还是那烟波浩荡的芦苇丛吗？(记者/黄深钢)（来源：现代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