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引750万被誉为"中国的犹太人"前进的最新动作，是今年温州市第九次党代会提出的"一港三城"战略。而在10月13日结束首届世界温州人大会之际，温州市委书记李强更明确地公开了温州的战略目的：就是要成为浙南、闽东甚至更大范围区域内的中心城市，领跑该区域的现代化进程。人们关注的是，通过这次破天荒的"世界温州人"大会，温州展现给世界的是怎样的一种活力和实力？

　　观察记者 徐友龙 文/摄

　　温州的贡献

　　温州是个出故事、出新闻的地方。从改革开放初期直到今天，中国恐怕没有一个城市能像温州这样，如此强烈地吸引着全国乃至世界的眼球，温州、温州人和温州模式，总是不断地为全国各地提供借鉴，成功和不成功、正确和错误、非议和赞扬，温州的政府和人民在缺点的改进和优点的张扬中，大胆地前进。

　　温州的历史性变革是艰难的。曾经历过有关"主义"的激烈争论，有关发展"方向"的猛烈指责，有关产品质量"假冒骗"的种种尴尬，有关技术低下、后劲不足的质疑担忧。而且直到今天，面对中国加入WTO、经济全球化和新技术革命的大背景，温州的发展仍然存在民营企业规模普遍较小，主导产业和优势产品的技术含量不高，对外开放层次和水平还较低等等新的挑战。但温州又是成功的，为中国经济作出了巨大贡献。

　　从1978年到2002年，温州GDP从13.2亿元增加到1055亿元，年均递增15.4％，十三届四中全会以来的增长速度更是达到了17.8％，发展速度远远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尤其在全国农民收入增长较缓慢的情况下，温州农民人均收入从1978年的113.5元增加到2002年的5091元，年均递增17.2%。温州市委书记李强打了个简单的比喻："如果说这20多年来世界经济走了一步，则中国经济走两步，浙江经济走四步，温州经济走了六步。"温州在"七山二水一分田"、1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实现了从"生存命题"到"发展命题"的跨越。温州市吸引了190万人来温打工，而且分布在全国各地的160万温州商人更是为国家提供了不计其数的就业岗位……

　　杭州商学院副院长张仁寿教授进一步指出："温州的贡献主要不是温州在经济增长、治穷致富和结构转换等等方面所取得的巨大发展成就，而是作为温州模式的发祥地和勇于探索创新的先行者，她为我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所提供的经验和启示。" 在10月11日由温州市政府举办的"温州商人和温州精神论坛"上，张仁寿教授新概括了"温州"对于中国的贡献。他曾说过：温州的第一个贡献，在于使人们看到了民间的力量。在中国大陆，温州是民间力量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地方，杜润生先生指出："温州经济，民办、民营、民有、民享。它是自发的，又是稳定的可持续发展的经济秩序。"

　　温州的第二个贡献，在于使人们看到了市场的力量。温州的经验，主要是市场化改革的经验；温州的优势，主要是发挥了市场体制的先发优势；温州的领先，主要也是先行一步发展了市场、市场机制和市场经济。

　　温州的第三个贡献，在于使人们看到了分工的力量。温州是分工最发达的一个地区。如制鞋业有皮革交易、鞋底、鞋材、鞋饰等相关产业配套；有设计、生产、运输、销售、信息、展示等各个环节的分工协作。温州的经验启示我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地区经济发展只有实行专业化分工和社会化协作，才能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增强市场竞争优势。

　　温州的第四个贡献，在于使人们看到了观念变革的重要性。正是由于温州人具有市场经济发展所需要的新观念，才使他们成为具有内在活力和强大动力的市场主体。今天，"温州人"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区域群体概念，而是象征着一个特殊群体"风风火火闯九州"的精神--"自主意识、创业精神、创新思维、负重品格、风险观念、经商能力"；"温州"两个字也不简单是一个区域名称，而是一种自求发展、不断创新的区域品牌，具有"商海苍茫自试航"的文化内涵。

　　温州的第五个贡献，在于使人们看到了市场经济政府的有限边界。改革开放后的20多年来，温州各级政府 "先放开后引导、先搞活后规范、先发展后提高"，为经济发展和制度创新提供了宽松环境，促进了市场主体的发育和市场机制完善。

　　温州的第六个贡献，在于创造了一种可供选择的经济模式。温州模式的精髓是民营化和市场化，或者说是民营经济和市场机制的有效结合。温州通过深化民营化改革，大力发展民营经济，有效地调整了所有制结构和利益分配关系，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内在强大的动力和活力；通过推进市场化进程，发挥了市场机制的基础性调节作用，有效提高了社会资源的配置效率。这是温州对中国改革历史性的独特贡献。

　　温州的第七个贡献，张教授认为应该是她把市场经济的种子撒向全国各地。在海外的温州人有40万人，在全国各地经商办企业的温州人有160万人。不论是大江南北的繁华都市，还是长城内外的穷乡僻壤，到处都活跃着温州人的身影。哪里有市场，哪里就有温州人；哪里有温州人，哪里就会兴起市场。温州人不仅为我国广大地区的市场经济发展，带去了稀缺的资本、技术和经营人才，更重要的是输出了温州模式、经营方式和市场经济观念。

　　温州享誉世界，成为中国惟一入选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全球二十座最具活力的城市，温州人还被称为会做生意的"中国犹太人"。作为温州人，中国新闻界的才子、台湾商周媒体集团总裁金惟纯骄傲地说，邓小平同志说过"发展才是硬道理"，而温州人就是不愿听软道理的；邓小平同志还说过"胆子要大一点，步要快一点"，温州就是胆子大，脚步快，赢得了改革开放的时间差，赢得了改革开放的先机。

　　不过，金惟纯也直言不讳地指出："犹太人的优点、智慧和犹太的企业家可以说胜过温州几百倍，温州离世界还有差距，温州人离犹太人还有距离。而温州人的愿望，不只是'温州是中国的犹太人'，而应该在不久的将来能倒过来说'犹太人像中国的温州人'。"自然，这样的愿望，对于温州来说，恐怕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

　　放远眼光，放大格局

　　对于温州经济的特点，温州市委书记李强的经典概括是："以民为本、小题大作、举轻若重、无中生有和内外并举。"温州非公企业数量占总数的98.8％，是典型的民本经济，也是典型的"小商品大市场"的经济，温州以轻工业为主，创造了"零资源"、"零技术"、"零生产"的现象，而且不管是本地的温州人、还是在外的温州人都创造了大量的社会财富，是"走出去"的经济，也称为温州人经济。如此等等，从一定意义上说，浙江经济的发展就是"温州模式"或者说是"温台模式"在省域经济发展中的扩大。

　　但在成为榜样和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这些年，温州经济在市场平台中所暴露出的一些深层次问题和缺陷也引起各界的关注，而这些方面也开始引起温州各界的注意。

　　首先是利用外部资金的问题。改革开放25年来，温州的GDP也已经增长到2002年的1055亿元，但25年里温州引进外资仅6亿美元，吸引温州外部的资金也少的可怜，温州经济成了另一种意义的"温州人经济"。有人观察认为："对于外部资金的引进，温州在观念上一直存在一个误区：他们认为只有本地资金不足的时候才需要引进外部资本，而温州人不缺钱，所以也就不需要大量引进了，忽视了引进资本的同时，也带来了技术、管理、人才和观念。" 作为市委书记的李强也承认："引进外部资金这篇文章，温州过去做的不够。"温州市外经贸局外资处的工作人员称：困难还是很大，我们已经引起重视。在10月12日-16日温州"轻工业博览会"期间，温州市共签署外资合作意向项目62个，达成协议外资1.8亿美元。此外，记者还从温州市2003年9月编制的《温州招商引资重点项目》中看到，今后5年温州拟引进资本共258亿元，拟引进外资5.6亿美元，这些目标的提出，或许可以看作是温州市重视外资力量和重要性的开始。

　　除此之外，温州近年出现的另一个经济现象也引起人们的重大关注，那就是温州资本正汹涌外溢，很多温州企业的公司总部和研发机构越来越多地迁往上海、杭州等地，各界对温州市资本外溢原因的疑问和猜测的声音渐起。温州市领导早在去年就回答过记者对这个问题的提问，他认为出去的绝大多数是温州企业的"增量"，其存量仍然留在温州，而企业发展壮大后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在一定意义上也是正常的。

　　而在10月13日温州市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李强同时具体解释了企业外迁的主客观原因，提出一方面是温州市有限的土地资源这个客观限制引起的，一些企业向政府征地没有得到及时的解决而导致外迁；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政府部门的服务问题引起的。李强告诉记者："温州市今后会通过大力开发工业园区来增加工业用地，同时会提高政府部们行政人员的素质，严加考核，以提升政府的服务环境。这方面的工作我们也一直在做。"据温州大型民营企业--正泰集团董事长南存辉介绍，正泰已经向市政府征地1000亩，计划到2010年在温州新投资160亿元，打造国际性电气制造业基地。而另一个温州大型企业华峰集团，其占地700亩的华峰工业园也已经在建设中。

　　对于温州的经济发展，近年来，还有一个重要方面的担忧，就是温州企业如何应对经济全球化的挑战，如何跨越新的"门槛"？温州企业过去"人无我有，人少我多"的机制、体制的先发优势正逐渐丧失，"低、小、散"企业的生存空间正越来越窄，第一代温州企业家"宁做鸡头不作凤尾"这种不愿与人合作的观念以及不愿放弃企业家族制的陈旧观念的转变已经迫在眉睫。而这种转变，对于南存辉这样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的优秀企业家也是痛苦的，南存辉坦言："从企业家族企业制到完全建成现代企业制度，我们整整用了5年的时间，跨过这道'门槛'之后，正泰才真正进入到发展的一个新天地。"所以，社会各界认为，温州的非公企业急需跨越现代企业制度的门槛，尽快培养第二代企业家。

　　正如金惟纯所说的："温州今后的发展，除了'胆子大一些，脚步快一些'还要加上两句话，那就是'眼光放远些，格局放大些'，不要仅限于温州本地和温州现有资源来规划温州未来。"2003年4月，温州市第九次党代会提出了"一港三城"的发展战略，"一港"就是建设东南沿海大商港，"三城"就是建设国际性轻工城，建设最具活力的开放城市，建设滨海山水文化名城，使温州成为宜居、宜商、宜创业的地方。对于温州来说，提出"一港三城"战略，正是放远眼光和放大格局的表现，或许，真正意义上的新温州，正是从"一港三城"开始。

　　借世温会出新牌局

　　事实上，尽管温州企业还有这样、那样的门槛要跨越，尽管温州政府所营造的环境还需要这样、那样的改变和提升，近年来，在各方关注下，温州经济发展也出现了一些令人欣喜的新势态。

　　在发展的依靠力量上，温州企业逐步由主要依靠自身力量转到综合运用各种资源上。开始多渠道的进行融资，开始广泛推行连锁专卖、销售代理、物流配送，开始引进国内外人才，甚至有些企业还建立了自己的研发中心。

　　在发展阶段上，呈现出由分散到集中，由增量到提质的转变。温州全市已建成工业园区50平方公里，产值900多亿元，占全部工业产值的54％，在生产向园区化发展的前提下，温州企业的生产手段推行信息化战略，生产水平走国际化道路，逐渐走出"低、小、散"的局面。

　　在竞争优势和手段上，温州企业开始由单一向综合转变，综合竞争力正得到逐渐提升。温州已建成"中国鞋都"、"中国电器之都、"中国汽摩之都"等19个国字号生产基地，走特色优势、集群优势、区域品牌优势的行业发展之路；产品不仅靠成本低，也靠质量高、品牌好，温州已拥有7个中国驰名商标、15个中国名牌产品、42个中国免检产品，是全国知名品牌最多的城市之一。

　　在民营企业制度创新上，温州开始迈出具有突破性、方向性意义的步伐。2003年以来开始出现由分到合的浪潮，今年上半年，温州市的8家制锁企业包括四大锁王企业，联合组建了股份制企业--强强集团，成为中国民营企业由分到合的一个重大发展方向；同时温州企业在做大做强、由小到大方面也有了一些大的动作，温州市已成立企业集团180家，跻身中国企业500强的有正泰、德力西、人民电器3家，跻身全国民营企业500强的有36家；而且温州企业在与国外大企业进行合资、合作方面也出现了良好的势头，今年4月，夏梦服饰公司与国际男装领袖企业--意大利杰尼亚集团全面合资。另外还有瑞安的嘉利特与世界最强的泵业制造商日本荏原公司合作成立了全国最大的石化泵业生产企业，正泰集团与美国通用电器、德力西集团与瑞士ABB、报喜鸟集团与意大利"玛佐尼"、奥康集团与意大利德GEOX进行合作等等。

　　在经营管理上，逐步由粗放型经营向现代企业管理迈进。许多企业提出建设"学习型企业"、"创新型企业"，许多企业家到国内外有名的高等院校"充电"，有的攻读硕士、博士学位。一些大规模、上档次的企业都有了长远的发展规划，都有一大批"智囊人物"，有的储备了一定的后备人才。有的企业已经推行"两权"分离，职业经理人开始登上管理温州企业的舞台；有的企业推行生产要素股份化；有的企业实行公司制改革……

　　可见，温州企业正逐渐"补偿"着经济发展中出现的不足，这些新态势的出现，使温州这座活力城市的经济实力得到强实的展现。而被温州前市长钱兴中认为是"建道路"、"管交通" 角色的温州政府，则前瞻性地提出了发展"一港三城"发展战略，并借首届世界温州人大会之际，首次宣布其战略目的就是要成为"浙南、闽东甚至更大周边区域内的领跑城市"，从实际情况看，在这一区域，温州的发展速度最快、经济实力最强、城市规模最大、现代化程度也比较高，具备一定的领跑条件。李强认为："温州有条件成为浙南、闽东甚至更大范围区域中的中心城市，成为这个区域当中在现代进程中走在最前面的领跑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