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平

　　近年来人们开始把环境、资源问题与人口、经济和社会问题联系起来，探索一条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康庄大道。事实上，朴素的可持续发展思想和尝试性的行为在中国由来已久。中国古代哲学早在先秦时期就形成了“天人合一”观念，这一观念在历来被称为“五经之首”的《周易》中得到了典型的体现。

　　《易》“广大悉备”、“与天地准”，它“广涉”和“旁及”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多个领域，虽然它所蕴含的思想丰富多彩，甚至说异常庞杂，但其基本思路在于把天地人看作一个整体，肯定天与人的历史延续性。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之间存在着客观逻辑：“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易传·序卦传》，以下只注篇名），人与人联结而成的社会因此获得其存在的恒久性，社会发展便具有了历史延续性、可持续性。《系辞传》说：“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易”。通读《周易》经传，可以发现作者不厌其烦地说明《易》道之广大、深远、恒久，其根本精神在于，把整个宇宙（包括人类社会）看作一个自我生成、自我演变的普遍的生命之流、万化之流。它不仅真实地说明了宇宙的本来面目，深刻地阐释了生命的由来和演进，更重要的是揭示了生命的本质即生生不息、刚健有为，由此发现了宇宙变化（包括社会发展）的最深厚根源和内在动力，说明人类社会的变化也如自然万物一样既济未济循环往复永无止境。人类社会可以效法自然绵延持续、恒久存在。按照《周易》的思想逻辑，人类社会发展的持续性在义理上是可能的，在实际上也是能达到的。

　　《周易》有一个著名的思想叫“三才之道”：“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系辞传》）此是说三画之八卦上爻为天、中爻为人、下爻为地，而六十四卦初、二爻代表地道，三、四爻代表人道，五、上爻代表天道。天道“阴阳”“始万物”，地道“柔刚”“生万物”，两者合为天地“化生万物”，人道“仁义”“成万物”。“三才”即为天人关系。《周易》的天人观实际上是从两端展开的：天对人而言，便是“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即天道赋予万物和人各有不同的性命，人作为“天地之子”有其独特的地位和尊严；人对天而言，则是“继之者善，成之者性”，即人在天地万物中负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承继和把握天道，完成人之所以为人之性。《易》作者已经意识到，人与天地自然之间存在一种内在的生命联系：相辅相成、沟通与和谐。这就清楚地告诉我们：人生于自然，但又作用于自然；自然哺育了人，但也制约着人。人类活动、人类社会的延续和发展都建立在此关系基础上。

　　人类从事的作用于自然、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所创造的一切积极成果，构成社会文化与文明。《易传》首次提出“人文”一词，泛指人类文明，认为人不能违背、摆脱自然规律，而只能在处理好二者关系中去改造和创造，这就是“人文化成”。与此相对，“天文”则是自然界的变化生生之道，即客观规律。“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彖传·贲》）。人文固然能够“化成”，却离不开“天文”；不仅如此，人文“化成”本身即包涵着完成天道所赋予的使命，实现“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的目的，即不仅要行之于“天下”（社会），而且要行之于“天地”（自然）。用《易传》的话说即“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象传·泰》）。这就是说，人类活动只有在尊重客观规律并很好地运用客观规律才能取得成功。《周易》启发我们：合理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保护并优化生态环境，达到人与自然的协调与和谐，有利于保持经济和社会良性运行与可持续发展。稿件来源：光明日报（来源：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