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德国版的梁朝伟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13日10:47 江南都市报

　　当整个深圳都在出汗的时刻，一群最需要休息的人，仍在场内奔跑。晚6时半，训练结束，大部分球员正匆匆赶回宿舍洗澡，而此时此刻的杨晨，开始做场下的功课，签名。29岁的他，在南方最为商业化的城市之一，并不缺少球迷。和在德国踢球的时候相比，他的生活已经热闹了许多。不过，深入地了解下去，你就会发现，这个曾经颇为显赫的，在2002年世界杯上被寄予无穷希望的中国球员，其实是一个颇为传统的男人。

　　球场上要死扛到底

　　“最孤单的时候，人总会有一些东西倾诉。或者是说一些想鼓励自己内心的话，这种时刻你只能面对镜子。”———因为镜子安全，而且足够耐心。

　　在德国的时候，杨晨差点变成《重庆森林》里的梁朝伟。在那部电影里，警察“六六三”对着毛巾倾诉感情，而杨晨选择的是镜子，倾诉，以及自言自语。他并不觉得承认这一点有损于运动员的钢铁风范。因为“任何普通人，都会体验过一个特别孤单的时刻”，最好的足球运动员也会这样，面对一个看似无法逾越的艰难时刻，而这种艰难和孤单，大多来自于内心的压迫。

　　法兰克福之后，杨晨选择转会圣保利球队。

　　“这支队伍属于圣保利区。也许你不知道，德国的球队，很多时候都体现了那个州或那个区的文化。德国男人的娱乐，总结起来就是啤酒、咸猪手，足球、球队的风格，也是那个地区男性风格的体现。”谈到圣保利，杨晨隐约有一丝苦笑。

　　这个区近似于红灯区，德国人对这一点都很明白，在过去，圣保利是水手，或者中下阶层男性最爱光顾的地方，而作为中国球员的杨晨，自然对这一点无从了解“我在那里踢球，代表的就是社会阶层中非常贫困潦倒，也就是低收入者的那一层，我是为他们而踢球，当然，足球本来就是大众化的平民运动嘛。”杨晨自我解嘲地说。虽然如此，那里的球迷也有“无产阶级”人民特有的好处，对自己的队伍无比热爱且忠实，对优秀的球员充满热忱。也许正是这处不利的局面，更适合杨晨天性中的“英雄主义”情结发作。当他说起心目中“男人”的标准，除了宽容，更常说的一句话是“乱世出英雄”。是汉子，就要死扛到底，而且愈战愈勇，方显英雄本色。于是，杨晨在球场上尽力而为，顶着脑袋上的血口满场狂奔，英雄大多是悲剧的，但因为失败过，所以更显沧桑。

　　比较轻松的话题应该是“西红柿炒鸡蛋”———这是在问他现在生活自理能力，而杨晨反问，你以为会做饭就是有生活能力吗？错了，在中国过日子，最重要的是办户口，要证明这些事情，如果能把这些顺利地全套办完，才能证明这个人拥有真正的生活能力，这个回答机智，并且能让人会心一笑。

　　足球之外，世界为零

　　在维维安·福猝死的悲剧之后，运动健将是体育界的热门话题之一。杨晨每年体检多次，他相信自己的体能和健康都没有问题，但他也承认，每逢大赛，他自己和队友都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心情焦躁，这属于心理健康的范畴。解决压力的办法，每个人都有一门妙招，对于杨晨来说，就是看电影、钓鱼，总之是尽力用别的方法，让自己忘记掉迫在眉睫的压力。

　　当压力大到某个程度的时候，只能自己来承担，最好的朋友，在这种时刻也无能为力。

　　“周宁和我打小儿一起长大，好朋友！是，是发小儿。”杨晨说的发小儿是北京话，意思是胡同里一起混大的朋友。他们一起读少年体校，小时候还打架，然后一起长大。在杨晨去德国踢球之后，周宁也去了德国的一个俱乐部，但在外界评论来看，周宁混得一直不好，而杨晨在去德国的第一年打入了八粒入球。“当时给他支招啊，支了不少招。我吃过的亏，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吃。但这种事情是没办法的，讲运气，也看经纪人的运作情况。外国人对当时的情况始终是隔了一层。”他们现在仍然经常联系，而杨晨谈到也已经回国的好友，语气里有着遗憾和无可奈何。

　　如果把球拿走，你的世界还会剩下什么？“没有，”杨晨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几乎可以说，什么也没有。”

　　杨晨拒绝回答关于他女友情况的一切问题，“因为我要保护我身边的人，不受到任何传媒的打扰。”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好坏么就算杨晨不公布，她是否也会向周围的朋友透露自己和杨晨的交往呢？杨晨说，“她身边的人只知道她有男朋友，但不知道是我。”可是，如果杨晨经常给她送礼物，比如一辆甲壳虫，或者是一些钻石珠宝，她身边的人也很难不发觉。对于这个问题，杨晨的回答是，他们之间只谈感情，不谈金钱。如果他身边的女人对物质有巨大的需求，这个女人就不是他所要的。?畛可踔辆芫才乓恍┣擅畹牡阕永锤钭鑫镏史矫娴慕跎咸砘ǎ蛭拔疑钌钕嘈牛鞘澜缟献盍私馕业哪歉鋈耍换崧裨刮摇薄?

　　杨晨的老式人生活

　　杨晨的生活是带一点老派作风的。比如他说，虽然还没考虑结婚，但一定要孩子。提到孩子的时候，他的双眼甚至闪闪发亮。

　　还有他的打扮。杨晨的左手中指上有一枚金戒指。他知道有人说这样的戒指俗气，但在杨晨的心目里，最有光华、最有富贵感觉的东西，还是黄金，甚至白金首饰都不能给他带来这种生活上巨大的安全感。他喜欢的香水是三宅一生，这是一个被接受程度很高的牌子。他喜欢的衣服是POLO和HUGOBOSS，始终觉得GUCCI和范思哲的设计太华丽。他戴的手表是褐色表带而不是黑色或金属质地，但牌子很好。杨晨的打扮是带有老派气息的，或者，这是德国生活的影响之一。

　　他是一个孝顺父母的人。杨晨的双亲都是北京的工人，小时候家境不富裕，属于那种挂着月牌挤公交车的小孩，住在北京的南城。这段生活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杨晨认为自己在小时候是吃过苦的，因此和别人奢华的作风不会完全一样。杨晨曾经想过极力给父母营造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但现在的他说，“后来我才终于明白，给他们买一个大HOUSE，他们不会快乐。我能做的，只是尽力了解他们固有的生活方式，在他们习惯的生活里给他们带去快乐，而不是让他们来适应我如今的生活状态。”根据杨晨现在的理解，他的父亲不会因为住在高级小区而快乐，父亲的快乐是在胡同里坐着，和街坊邻居聊天。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有些向往地说，可能他自己将来也是这样，平静度日，就已经很快乐了。

　　在现在而言，杨晨的运动生涯还远没有结束。但在三十年或者四十年之后呢？也许会有一个老头儿，在胡同里指点那些踢野球的孩子，“嗨，球可不是那么踢的。”

　　一点新和一点旧

　　香港人喜欢学英国人说，结婚的时候要“SOMETHINGOLDSOMETHINGNEW（一点新一点旧），SOMETHINGBORROWEDSOMETHINGBIUE（一点借一点蓝）”，而现在的杨晨，就有些“一点新一点旧”的味道。无可讳言，和年轻的球员比起来，他已经二十九岁了。

　　他年轻时上的是体校，“我的学历是中专”，杨晨说。和现在的许多年轻球员不一样，他如果再去念书，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得到一纸文凭，而是他学到了什么。

　　8月份的皇马大战，结束的时候，杨晨拿着自己的相机跑了上去，事后被许多球迷指责为“献媚”。而杨晨的解释是，他尊重所有球迷的意见，但他不可能因为别人的说法而活着。作为一个足球运动员，他觉得自己有权表露真实的一面，在绿茵场上向自己尊敬的球员致敬。但他的表现也是否可以理解成杨晨流露了自己下意识的心态，即是在为自己几年后的退役积累更多回忆的素材？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人在深圳，虽然不是家乡北京，但他乡亦好。在给深圳健力宝足球队带来新的人气的同时，杨晨也无可避免地向着老球员的路子上走，但他说，在足球杨上，没有老这个字，只有成熟。那么，他快乐吗？杨晨想了很久，关于他最近一次的快乐。最后他给出了答案，“是和深圳健力宝俱乐部的签约。”这也许不应该被理解为杨晨对这个问题的回避，而是因为职业运动员最近一次的快乐，总是最新一次的被人肯定。

　　(江南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