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贪李真昨日伏法(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14日09:15 金羊网-新快报

　　号称“河北第一秘”原河北省国税局局长

　　昨日，曾在河北政坛上红极一时的人物，原河北省政府办公厅秘书、河北省国税局局长李真，踏上了不归路。河北省唐山市人民法院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对李真受贿、贪污一案作出的死刑复核裁定和执行死刑命令，昨日上午对李真执行死刑。李真因受贿、贪污罪于2003年10月9日被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死刑。

　　临死自白：丧失信念就要毁灭一生

　　2003年10月9日，李真被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死刑。当法官宣布了上述判决后，李真的双腿抖了一抖。他反思自己走向毁灭的根源时说：“人可以没有金钱，但不能没有信念，丧失信念，就要毁灭一生。”宣判前期，新华社记者在某看守所与李真进行了对话。

　　止不住的欲望　“弄钱动摇了信念”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很年轻，有过重要工作岗位的阅历，但最终却走向了毁灭，问题的根子在哪里？

　　李真（以下简称“李”）：我对党的理想、信念产生了动摇。

　　记：你当初涉政时的理想是什么？

　　李：做个好秘书。

　　记：你给自己未来设计的蓝图不是要做一任封疆大吏或政府阁员吗？

　　李：是的。但这个想法是在从秘书到出任河北省国税局局长之后产生的。

　　记：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错认为有了大权就有了一切。对我的信念产生致命动摇的除去看到个别高级干部逐渐走向堕落外，还有他们的子女。我看到个别高干子女吃、抽、穿、用极为豪奢，时间一长，就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我也握有一定的权力，需要一定的交往，他们能弄到钱，我就不能？于是“弄钱”的欲望一产生，信念也就从根本上产生了动摇。

　　总在远处的危险　“党纪和法律离我太远”

　　记：你第一次收的礼品是什么？

　　李：是在做秘书时，有一个市级干部到省里汇报，背着我的上司收了一条中华烟和刮胡刀。

　　记：从此就一“收”不止？

　　李：受人情、友情的影响，有时不想收也得收。一位很有名气的国有企业厂长曾送给我5000元，这是他人第一次给我送钱，我虽再三推辞，也没挡住。事后觉得不妥想把钱退掉，可那个厂长非常生气，几乎是掉着泪说“你瞧不起我”，并由此对我产生了某些看法。

　　记：这件事对你产生了影响？

　　李：影响很深。我认为在当前请客送礼这个大环境中，带有明显企图的人送礼应坚决拒绝，一般层次的人送礼也可以拒绝，但有一定地位或友谊很深的人送礼值得考虑。因回绝后不但可能影响感情，更重要的是可能失去政治上的支持。总之，这件事让我想了许多。

　　记：但就是没想到党纪和法律？

　　李：那时感觉党纪和法律离我太远。我做秘书时，虽说有人管，但没人能监督。我出任河北省国税局局长后，由于这是个垂直系统，总部在北京，离我太远，要管我很难，而地方包括本单位就没人能管我。

　　记：胡长清、成克杰被执行死刑也没有触动你？

　　李：胡长清、成克杰一出事，我倒真有点害怕。再加上风闻上边要查我，确实是焦虑不安，饭吃不下，觉睡不好，动不动就跟家人、手下人发火。我急着与有关人员订立好攻守同盟后还这样想，自己做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再说许多“关系”已铺好，还有什么过不了的“火焰山”？

　　丧失信念后的疯狂　“人有权后最怕失去监督”

　　记：你的精神支柱彻底坍塌后，到最后成了什么样？

　　李：我进来之前，也就是风闻上面要查我时，就想把一个箱子里的钱转移到香港，但一看箱子里的钱不满，我就通过朋友通知一个想承包某工程的老板说：“让他先送来50万元人民币，等工程合同签完后，再从里面扣，否则我就要把工程承包给别人。”那个老板把钱送来后，添满了这个箱子，我就把多余的钱放在了另一个箱子里。

　　记：要是不进来，会不会还要把那个箱子的钱弄满？

　　李真笑了，没有说话。好长时间后，李真说：“也许会的，人的欲望就是这样无度。但也应了那句俗话‘上帝让你灭亡，就先让你疯狂’。”

　　记：你现在为什么把信念看得?饷粗兀?

　　李：人一旦丧失信念，就像一头疯狂的野兽，不是掉进深谷，自取灭亡，就是被猎人开枪打死。这也是我想奉劝在位的官员们的话。

　　记：如何纯洁操守、坚守信念？

　　李：一个人有权之后，最怕的就是失去监督，自觉接受监督就能时时矫正自己的脚步，也就保证了自己党性的纯洁。过去因为没人对我监督，说穿了就是没人敢对我监督。

　　记：其中的关键要把好什么关？

　　李：权力关。我过去认为，权力就是金钱，也曾说过，拿1000万元钱，我也不换这个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曾给我带来过滚滚不断的财源。

　　记忆最深的梦　“多想抱儿子一把”

　　记：你想儿子吗？

　　李：（一提儿子，李真的眼圈立时变红，随后就哭着说了起来）我想他，怎么不想他？我一想他，就想哭。哭，我不知哭过多少次，更不知有多少次是在梦中哭醒。我的儿子，聪明可爱，对我依恋感很强，我就是出差两天都不放心，都要给他打电话。可现在进来这里（指看守所）将近两年了，连一面都没看到过。在梦中，我不只是一次梦见过他。

　　记：记忆最深的是哪一个梦？

　　李：（此刻，李真泣不成声，良久才说）你知道，我的事太大，也牵连了自己的家人，可家人是无辜的，承受着许多非议和误解。有一次，我梦见我的家人把对我的痛恨转嫁给我的儿子了，他们打他，不让他吃饭，在一片迷迷蒙蒙的雾中，我看到儿子泪流满面跪着求我“爸爸，我不在别人家了，你带我回咱家去吧”。我多想抱儿子一把，可铐子铐着我的手一点动弹不了，只能望着儿子哭。我硬是这样哭醒了，醒后，正是午夜，我再也不能入睡了，就起来，含着泪给儿子写起了信，大意是:“亲爱的儿子，爸爸也想你，但是却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疼你了，你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学会忍受，做个好孩子，爸爸再也不能出去了……祝你将来走好。”（说到这里，李真因哭泣再也说不下去了）

　　生命和自由的诱惑　“假如，会有假如吗？”

　　记：偶尔还回忆过去在位时享受的那些荣耀吗？

　　李：刚进来时，想过，现在没那种心境了。过去，我因地位特殊，到下面去检查工作，都是地市级领导要到他们的地界接我，然后住高级套房，可以说是到哪儿都是鲜花、美酒。可现在，我和被关押的地痞流氓等其他犯人没区别，要把监规背得烂熟，要喝难以下咽的菜汤，要睡十多个犯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回忆往昔只能徒加痛苦。

　　记：现在什么对你还有诱惑？

　　李：（一字一顿地）生命和自由。

　　记：假如再让你出去，你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李真面部没有表情、嘴唇也没翕动，却茫然地抬起了头。“假如，假如，会有假如吗？”

李真案侦破始末

　　李真是如何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其特大经济犯罪案件是如何查办的？《河北日报》对此进行了详细报道。

　　现形：卷烟厂厂长牵出李真

　　1998年，河北省纪委对张家口卷烟厂厂长李国庭特大经济犯罪案开始立案调查，1999年3月18日，畏罪潜逃的李国庭在天津被抓捕归案。2000年2月6日，李国庭“吐”出一枚重磅炸弹：省国家税务局局长李真曾在纳税方面给烟厂以照顾；1995年至1996年期间，李真的妻子杨某赴新加坡学习之前，曾向其索要10万美元，李国庭向个体烟贩闫满常索要5万美元送给了李真。经调查，李国庭的交待属实，李真显然已涉嫌受贿犯罪。

　　落网：接到开会通知后被“双规”

　　事实上，近年来，中央纪委、国务院信访局乃至中央主要领导都相继收到过反映李真劣迹的举报信件。2000年2月17日上午9时，中纪委领导在听取了办案人员有关李国庭交待李真涉嫌受贿问题的汇报后，果断决定：商请最高人民检察院对李真受贿问题立案侦查。2000年2月23日，中央纪委、最高人民检察院决定，组成联合专案组，对李真涉嫌经济犯罪案件进行全面调查。专案组决定，先依据中国共产党查办党员干部违法违纪案件的有关规定，对李真先行采取“双规”措施。2000年3月1日上午，李真接到去省委开会的通知。下午3时50分，李真赶到了省委。当他走进开会地点的时候，几个早已等候在此的陌生人站起身来，省里一位领导向他介绍来者：这是中纪委的同志，他们有事要同你谈。一瞬间，李真的大脑里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随后他被执行“双规”。

　　顽抗：“双规”后表现得很无所谓

　　在远离石家庄闹市的某培训基地，已被执行“双规”的李真表现得很无所谓。他向办案人员“推心置腹”地说：“这几年我在工作上存在着一些问题，工作方式不讲究，平时批评人过于严厉，得罪了一些人，有时候碍于情面也收受过一些土特产和小礼品，这些问题在去年‘三讲’期间我都跟有关领导讲清了。但出格的事儿我不会做，像我这样年轻的干部，我会为自己负责！”

　　一连几天，办案人员与李真的谈话，他都作类似的答复。他自认为自己的事情大都是和铁杆朋友一起所为，知情者甚少，中纪委不会掌握到直接证据。他也幻想着，他平时交往甚密的人，甚至个别领导会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铁证：涉案人物一一被抓

　　专案组领导根据掌握的各方面情况，很快对突破李真的外围人员作出部署，专案组调集办案高手，兵分五路，分别开始抓捕与李真关系密切的涉案对象。3月4日晚7时许，1号人物卢鹰潜回到老家镇江市不到半天，即在一小酒馆被公安干警抓获。卢鹰交待出给李真办理信用卡和向李真行贿10万元人民币的犯罪事实。此后，他还陆续交待了李真的一些经济犯罪线索，为突破李真防线提供了有力的证据。2号人物李某是本案的一个关键人物，她可以说是李真最为信任的人。就在李真被“双规”的同时，李某也闻风而逃。根据有限的线索，经过多方努力和秘密查找，办案人员终于在东北某地将李某抓获，为专案的全面突破奠定了重要基础。3号人物赵伟、4号人物张铁桥等也分别被抓获。

　　赵伟交待了通过李真找李国庭批烟，在牟取非法利益的同时向李真行贿60多万元的犯罪事实。张铁桥交待了自己给李真办理过化名“韩叙”的长城卡，用此卡李真先后消费了99000元；以及替李真保管200万元政治资金的事实。根据供述，专案组迅速派员赶赴大连市某银行，在保险箱里提到了这笔资金，同时也抓住了李真经济犯罪的直接证据。

　　伏法：3个月后交代问题

　　2000年3月30日下午，专案组领导在“双规”李真的地点，向李真宣布了河北省人民检察院的逮捕决定。此举使李真的内心受到了强烈震撼，但在表面上他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顽固地抗拒着办案人员对他的审讯。

　　但是，包括河北省国家税务局副局长潘景山、省建委副主任李山林、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王福友、省交通厅副厅长张健等一个个贪官被相继收入法网。随着这些人员的相继被突破，又一大批证实李真经济犯罪事实的证据被专案组所掌握。

　　经过一次又一次较量，在铁面无情的党纪国法的震慑下，李真的心理防线开始瓦解，交待他的犯罪过程，此时，已是2000年6月17日下午6时。2002年6月，李真等人受贿、贪污案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指定管辖，由唐山、石家庄、邢台、衡水、廊坊、张家口等市中级人民法院和抚宁县人民法院分别开庭审理。2002年8月30日，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李真经济犯罪案作出一审判决：依法判处李真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为仕途八千元算命图个“发”　专案组副组长侯磊谈李真

　　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日前就李真的毁灭带给人们的警示采访了中纪委、最高人民检察院查办李真专案组副组长、河北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侯磊。以下是侯磊的部分谈话实录：

　　仕途升迁中多次算命打卦

　　从专案组2000年3月1日对李真实施“双规”直到对他执行死刑前期，李真经常夜不成眠，唉声叹气地说：“生和死原本离得这么近，近得只有一线之隔，而连着这条线的就是信念。”李真在交待完问题，心灵彻底“放松”之后，对办案人员说：“前苏联解体后，有些高官为养家糊口，去看大门、卖馅饼，我就错误地认为，与其一旦江山易手，自己万物皆空，不如权力在握时及早做些经济准备，以防万一。”

　　李真在仕途升迁过程中，多次算命打卦。他在刚刚出任河北省国税局局长后，就问一位“大师”，再有几年他能成为“封疆大吏”，“大师”说：“长不过5年，短不过3年。”李真一高兴就给了那位“大师”5000元。那位“大师”说：“应该再添1000元，凑6000元，图个顺。”没想到李真却又拿出3000元说：“给你凑8000元，我图个‘发’。”

　　就在2000年3月1日上午，河北省委负责同志通知李真下午到省委开会。已是惊弓之鸟的李真，担心出事，在去省委的路上又给那位“大师”打电话，问“下午会不会出事”，“大师”立即卜卦，算后说：“下午没事。”结果这天下午他一去不复返了。

　　把政治当成生意做

　　李真是个有着极强私欲的人，他既贪财又贪权。他给自己定的发展目标是做“一任封疆大吏”，然后“入阁”。为了实现所谓的“政治抱负”，他费尽心机地为自己建立了一个追赶时髦的“红色档案”。在出身上，他移花接木，把自己填写成高干的“养子”。在学历上，他只是张家口柴沟堡师范学校的毕业生，在填写干部履历表时却写成河北师大物理系毕业；到河北省国税局工作后，又让一个教授代写论文，弄到了硕士学位的证书。什么级别也够不上的他从张家口向石家庄调动时，造了个假档案，大笔一挥填上了“正科级秘书”，这奠定了他日后升迁的基础。他根本没有严格履行入党转正手续，没有经过所在党支部的讨论。他担任省国税局局长期间，为有“政绩”，依然使出“造假”惯伎。事后查清，1999年他用“寅吃卯粮”的手法，使全省税收虚收12．3亿元，致使后任领导费了很大的劲才堵上了这个“窟窿”。

　　李真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和权力为自己的政治发展铺路。用被判死缓的原河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吴庆五的话说，“李真是一个拿政治当生意做的人”；“他常把省委常委会的用人方案在第一时间透给当事人，然后以此牟取自身利益”。他自己交待说，之所以这样做，是想“靠这种豪侠仗义，在政坛上赢得一批追随者和支持者，从而为自己的仕途发展奠定良好基础”。

　　李真丑态

　　拼造与中央领导合影

　　他经常在公众场合极力炫耀他与中央领导的所谓“特殊关系”；在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一排拼造的他与多位中央领导的合影；他幻想着自己将来要当“封疆大吏”、“副总理”。

　　他总把自己放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经常对许多市县和厅局级领导干部说:“我这回跟你谈了半个小时，可是高看你了。”

　　过生日市长亲自送礼

　　他过生日的时候，多位市委书记、厅局长亲自或派人前来送礼，其中原石家庄市市长张二辰向他行贿3.5万元和1万港元。

　　他曾对一个老板说:“你在商界需要权力支持，我在官场也需要经济支持，我支持你赚钱，你支持我从政，我官越做越大，你钱也越赚越多。”他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时，对一位秘书长心怀不满，曾露骨地对这位秘书长说:“你当秘书长，还不是我一句话。”

　　汽车里与女人鬼混被捉

　　他在北京专为情人购买了豪华住宅姘居，他还曾在汽车里与一个女人鬼混，被派出所抓住。

　　领导干部这样评价他：作风一贯霸道，飞扬跋扈，在机关中口碑很不好；他多年来给省领导当秘书，没有学会对自身的严格要求，却学会了“摆谱”，训人，俨然是“二书记”。

　　为出政绩大搞虚假账目

　　组织上在对他实行“双规”前3个月，他居然通过了“三讲”，还被评为河北省先进工作者上台领奖。

　　他在担任河北省国税局长期间，为出“政绩”搞了大量的虚假账目，并且一直对上级谎报“军情”，造假数字，骗取上级机关的好评……

　　犯罪事实

　　最高人民法院复核后查明：李真在担任河北省政府办公厅秘书、河北省委办公厅秘书和副主任、河北省国税局副局长和局长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牟取利益，非法索取、收受他人人民币676.6584万元、美元16.57万元，共计折合人民币814.8164万元；伙同他人，侵吞中国东方租赁公司河北办事处办公款、中兴电子公司和尼瓦利斯有限公司股份，共计折合人民币2967.432785万元，李真从中分得美元25万元、人民币10万元和价值人民币51.671万元的住房1套，共计折合人民币270.9874万元。案发后，从李真处追缴赃款美元41.609307万元。

　　李真简历

　　1962年5月出生于张家口一个普通干部家庭；1981年中专毕业，先后在张家口地区果树场、张家口市油漆厂工作；1989年7月调河北省建设投资公司工作，为一般工作人员；1990年11月到河北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当秘书；1993年6月到河北省委办公厅工作，当秘书；1994年12月任河北省委办公厅副主任；1995年12月任河北省国税局党级副书记、副局长；1997年7月任局长；1998年4月任党组书记、局长。

　　（晓航／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