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张楠本报记者

　　受访者布正伟教授级高级建筑师

　　在北京城市为迎接奥运的大规模拆建中，在各中小城市正力图把城市风格和规模向大城市靠拢中，人们在对新城市的关注和新住房的关注下，建筑似乎离每个人的生活都近了许多，因而正在筹备中的以展示国内外经典与先进、崇尚科学生态的首届中国国际建筑艺术双年展也由此成了百姓关注的目标。据了解，此次双年展中的“国际城镇规划艺术展”和“国际人居社区文化艺术展”以及“国际人居室内设计艺术展”、“国际城市公共空间环境艺术展”为公众关注度最高最有期待者。中国的建筑近年来因机制和理念等因素出现多处盲区，这些都引起不少建筑师的焦虑，因为建筑的特质是公共艺术，一个与人文环境的心理不能对应的建筑，带给人的除了功能上的不便更有环境和视觉的长期污染。为此，我采访到中房集团建筑设计事务所的总建筑师布正伟。布先生以建筑师的敏锐对现行中国建筑表达出很不同的建筑理念———

　　张：北京在迎奥运这个具体目标下，有大规模的新建工程，这对北京古城有多大的影响？

　　布：北京目前已走出“夺回古都风貌”的误区，在展现出一个“尊古尚今”的新思路，开始注意凸显北京人文环境的清新之美、城区的整体感，接纳的一些非凡创新超前建筑设计，给古都带来活力之美。

　　张：好像和时下的时装设计同趋势，建筑设计也正在走向“光、薄、透”的视觉效果，而且还有人将这一类建筑风格赞为多元化中的“新之极至”？你怎么看？

　　布：在建筑创作中，何以为“新”？要新到什么份儿上？确实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表达的，这种自建成法国人中标方案上海大剧院之后，现在正在建筑界流行全身光亮墙面透明的设计风格，第一视觉印象可能是“新之极至”。问题是，我们得遵循“量力而行”的生存法则，名符其实可成为“锦上添花”的极品建筑，引来“先声夺人”的效果，但在我们的国力、环境、效益、素质和管理水平中考虑，有时还会产生一种“虚张声势”的反感。实践证明，无视各种制约条件而去粗糙模仿高技派或高技术的外表特征，终归是要吃大亏而背上沉重的包袱的。

　　张：建筑在大规模的需求下，似乎已进入一个多元化时期。

　　布：多元化的趋势的确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比较宽松、比较自由的创作环境，所以，上世纪最后的两个十年，中国建筑创作的观念思路手法运用十分活跃，大家走出了固步自土壤的牢笼，但同时也带来了建筑语言流行病的蔓延。由于我们越来越习惯在混沌中描绘建筑和阅读建筑，因而对建筑语言的混乱与衰败熟视无睹、麻木不仁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可说是潜藏在多元化中的一种危机。吴良镛先生说过，“建筑是要成为公众的艺术，语言也必须是公众的。”建筑语言要讲秩序，而不要制造“混乱”。多元趋势下，自觉地规范与净化建筑语言是多元化健康发展的保障。

　　张：现在有一个老城改造普遍面临的问题，就是现代功能和技术要求下的建筑，如何与皇家古典、地方乡土或民族建筑相谐调统一？当我们看到北京、拉萨等著名的古典或民族乡土城市建成所谓国际流行或“标准”下的现代化建筑，总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布：找回或保留一个“城市的记忆”是我们建筑最应关注的建筑问题。“城市的记忆”是人们对城市环境及其形态要素所具有的美学特征认同后产生的集体记忆，可以说，城市记忆就是一个城市特色在人们的心灵上打下的难以磨灭的物质和精神文化的烙印。

　　张：你所指的“城市记忆”来自一座城市的什么地方？

　　布：主要来自城市环境及其形态构成。比如环境，像气候、地貌等；自然资源，矿产、森林等；风景，像各种景观的自然之物；人文：人口、生活方式、文化情调等；旧区风貌：建筑文物、遗址；建筑体特征，还有城市的空间节点，指立交桥、道路等，背景建筑，标志建筑，城雕，公园广场等，当然，我们还可以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去找出构成“城市记忆”的其它元素。

　　张：随着“城市要发展”的大趋势，是不是这些“城市的记忆”都会消失，.对我们将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布：城市的面貌越来越趋同，这种现象是全球性的，趋同使各个城市的“城市记忆”构成元素遭到损坏乃至毁灭。趋同中的照搬之风直接影响了我们对城市文化品格的认同，其后遗症是使城市黯然失色，而且这些难以改变的城市面貌还将会留给子孙万代。

　　张：会有找回“城市记忆”的方法吗？

　　布：要把握好城市环境及形态的走向，比如控制好城市的自然环境和资源；旧城区保护范围；城市改建与基建中间压带的“拆与建”的互辅关系；开发区与整体城市统筹等。当然像影响城市建设的三种力量，城市长官的意志力、投资者的驱动力、规划设计整体素质与技术水平的展示的创造力不容忽视，但现在让我们坐卧不安的，正是这三种力量如果都呈现负面影响的话，所产生的“合力”，必然会给城市建筑带来巨大损失和灾难。而这种低层次的城市建设，自然也就无文化品格、无城市特色可言。

　　张：但愿在高速发展的城市建设中，建筑师及决策层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我觉得像首届中国国际建筑艺术双年展这样的大规模全方位的建筑艺术大展，将会给国内建筑业一个良性刺激。

　　布：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