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冰

　　现在许多地方特别是大城市的基础教育，已经在十分努力地向发达国家看齐了。但是，所谓“桔逾淮而为枳”，我们如今好像真的奉行了“拿来主义”，可所做的只是没完没了的加法，却不肯费心做一做减法。因此，孩子们只好背上“应试”和“素质”的双重负担。话说回来，我们敢做“减法”吗？当我们希望终结“脚痛”的时候，“头痛”却加剧了

　　中国的孩子课业负担重，成了不争的事实。对此，我们一直可以自我安慰的是：虽说咱的孩子创新精神差点，体质差点，但基础知识可是经过强化训练的，就是比西方的孩子扎实。可是，来自美国的华裔科学家丘成桐先生把我们最后这点儿得意也给摧毁了。他在一次演讲中很不客气地说：“中国学生基础知识比美国学生扎实”是自我麻醉！

　　这下子，媒体大哗。有的点头慨叹“精神按摩”可以休矣；也有拿杨振宁博士的“异议”来说事儿，“中国与美国式的教育，不能讲哪一个好，哪一个不好，要因人而异”，以继续自我安慰的；也有痛心疾首指出中国基础教育确实该深刻检讨的……

　　我却对丘成桐的话有点儿惴惴不安。甚至希望他这番话的“影响”能降到最低。

　　这似乎很奇怪。因为我就是一个小学生的家长，对沉重的书包及同样沉重的课业负担深恶痛绝。可是，我却同样害怕不断舶来的西方式的教育手法。因为，这只能是把孩子们的负担变得双倍沉重。

　　其实，现在许多地方特别是大城市的基础教育，已经在十分努力地向发达国家看齐了。比如轰传一时的“研究型课程”，如今遍地开花，不但小学一二年级的孩子要写“论文”，据说还下放到幼儿园了。小女一年级时应研究课老师指示，写关于“纸”的论文，连画带描地弄到深更半夜。第二天回来说，全班小孩子的论文，只有两个同学会自己报告，其他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论文”说了什么。老师只好叹气，“我不是给家长留作业呀”！但是，家长为了让孩子早睡觉，当然只好出此下策。教孩子“研究”，也不该是家长的事儿呀！再比如课外活动，听说西方的孩子社会活动能力强，团队精神好，于是，好心的老师们也让孩子们在课余时间组织小队活动，办小报、捡落叶、调查错别字，不亦乐乎，孩子乐此不疲，效果非常好。

　　但是，我还是不满意。并非我这个家长特别难缠，而是因为与此同时，作业量并没有减少，应试的压力并没有减少，孩子的课外兴趣班并没有减少，再加上这些个耗时费神的“素质”活动，孩子只能挤占睡眠时间，只得再熬着夜写作业。要知道，就是在上海，要想读一些所谓的初中名校，英语考级就要达到大纲规定的高中毕业水平！而今年的高考，数学里就放了两道“奥数”类型的题目，结果，现在有的幼儿园大班就开始让孩子做“奥数”了！哪能像人家西方孩子，早早地放了学，读书玩球搞“研究”，不担心作业和考试，当然没有后顾之忧。

　　所谓“桔逾淮而为枳”，我们如今好像真的奉行了“拿来主义”，可是，我们做的只是没完没了的加法，却不肯费心做一做减法。因此，孩子们现在只好背上“应试”和“素质”的双重负担。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敢做“减法”吗？应试教育真的可能终结吗？终结了高考，我们到哪里去找一个相对公平的取士之道？话说到这儿，传来上海出台《学生综合素质评价手册》的消息，说高考分数不再是惟一标准，还要看考生的社会实践和社会公益活动记录、体育与文艺活动记录等。当记者忙着叫好的时候，笔者却又在忧心忡忡，估计下一轮的钢琴热、游泳热之类又要烫手了。

　　呜呼！当我们希望终结“脚痛”的时候，“头痛”却加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永不能指望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先别忙着热衷“拿来”，还是琢磨一下如何做“减法”更要紧。(2003年11月14日 第四版)（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