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加快完善政府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职能，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一项重要目标，也是经济和社会协调发展的现实需要。在发展社会公用事业的过程中，如何找到合适的方法和载体，既发挥好市场机制的作用，又有效地发挥政府社会管理和提供优质公共服务的职能，台州市路桥区公交车“由乱而治”的实践会给我们以启发。

    这两天，参加中国（路桥）日用消费品博览会的客人们在乘坐路桥的公交车时惊异地发现，售票员能用普通话、本地方言、英语和哑语报站。

    可是3年前，路桥的公交车连起码的正常营运都难以做到。在此做生意、经常要坐公交车的天津人东平凯形容那时的路桥公交：“车辆档次低，上阵父子兵，乘客强拉上，服务全不管”。

    用中国古代朴素的辩证法来诠释台州市路桥区公交车的变化，再恰当不过了——就像事物的阴阳两面，在6年多的摸索实践中，政府与市场在公交车这一社会公用事业上互相作用，失调则乱，协调则治。启示一：社会公用事业牵涉到广大群众的利益，政府不能把它完全推给市场。过度市场化只会让群众的利益受损。

    从小镇演变为一个新兴城市，路桥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城市公交的概念。市场意识强烈的路桥人从来没有想过“政府办公交”。1998年，政府大胆拿出公交线路的经营权向社会公开招标。4家公司中标后，经营8条线路，初步形成了路桥的城区公交网络。政府的初衷是，通过多家企业参与，形成竞争局面，使政府“减负”，百姓得利。

    然而，事与愿违，麻烦随之而来。企业为了尽快赢利，把单车承包给个人，收取承包费。而车主们把公交当成“金矿”。虽然有规定线路，可车辆串线、改线、抢客的现象层出不穷：线路差，客源少的车擅自“窜”到别的公司经营的线路上；拉客现象严重的时候，车主们甚至把一对夫妻硬生生拆开，坐上不同的车子；车辆多用老旧的19座中巴，司乘人员不是父子就是夫妻……更谈不上什么“文明”、“规范”了。过度分散经营，使政府职能部门管理无的放矢，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对公交混乱的状况，当地群众非常不满，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向党委、政府反映公交的问题。

    这时，政府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把社会公用事业完全“交给”市场来办，政府表面上似乎轻松了，但因缺乏监管而变味的竞争严重损害广大群众的利益，最终收拾残局的还是自己。

    一场新的改革在反思中酝酿着。

    启示二：发展社会公用事业，要选择一种合适的方法，让市场与政府调控相得益彰。

    如今，路桥区有城市公交线路6条，城乡公交线路3条，总长度55.6公里。百余辆营运车辆去年完成客运量1200万人次，今年预计将增长10%以上。而在2001年，4家有城区公交线路经营权的企业总客运量只有60万人次。

    统一经营这些公交线路的是一家新公司——路桥城区公交联合有限公司。“联合”二字的背后是企业的混合所有制股权结构：国有的路桥汽运公司、集体所有制的方林集团下属公司和私营的鑫泰汽运公司占有不相上下的股份。

    路桥公交的新格局是政府在总结了第一轮公交改革的教训后重新构建的。路桥区政府发现，在公交这个微利的社会公用事业中，引入多家企业将无法产生规模效应，这就导致企业以降低服务水平的方式“挤出”利润空间。在坚持走市场化道路的同时，区政府淘汰了一家资质不符合条件的企业，以股份制的形式对剩余3家企业进行重组，成立了公交联合公司，由它统一经营公交线路。这样，政府就能通过这一股份制公司，调控公交运营市场。

    11月14日下午，笔者在路桥汽车南站坐上303路公交车。只见大巴干净整洁，司机和售票员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开车时，售票员连着用4种语言介绍303路沿线的站点和票价。乘客们似乎很习惯于这样的服务了，显得悠闲放松。

自2002年初联合公司成立后，路桥公交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公司总经理俞梦怀说：“经营公交线路，没有社会效益，就难保经济效益。”为了改变公交在群众心中的印象，企业相继投入了1500万元更新车辆。现在，路桥街头跑的公交车全是单车价值30万元的大巴。公司淘汰原来素质较差的司乘人员，向全国招聘员工。通过职业学校培训，员工掌握了礼仪等基本的服务技能，服务水平上了档次。企业协助政府职能部门再次规划公交线路，布局更加合理，还对老人、残疾人实行乘车优惠。短短两年，公交车站上等车的乘客从寥寥无几到三五成群，路桥公交被百姓们接受了。由于统一经营，改善服务，杜绝了恶性竞争，联合公司已经盈利。

    启示三：社会公用事业的市场化程度越高，政府监管的难度就会越大。政府如何采用符合市场规律的手段发展社会公用事业，探索之路还很长。

    6年中，路桥区政府同样不在公交事业上投一分钱，但由于采取的方式不同，却带来了迥异的社会效果。路桥公交“由乱而治”的过程告诉政府什么？

    路桥区常务副区长周先苗说：“社会公用事业市场化程度越高，政府监管的难度越大。对于像公交事业这种政府必须管的事，我们要在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条件下，尽量管好。这也体现了新时期党和政府的执政能力高低。”

    社会公用事业必须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当年搞分散经营，由于经验不足，在政府与企业的约定中，没有多少约束条款。因此，企业在竞争中出现不顾社会效益的行为，政府职能部门也无可奈何，造成被动的局面。

    在2002年的体制改革中，政府一方面适度限制介入的市场主体数量，成立了统一经营的股份制公司，同时在经营权授权时设定了多种条件。周先苗介绍说，在车辆档次、票价、服务人员水准、车辆保洁程度等方面，政府都设下“门槛”，公交联合公司必须达到这些要求后，才有资格从事公交线路经营。在经营过程中，政府又不断通过检查、考核等办法加强监管，督促企业把社会效益放到首位。

    路桥区政府有关人士认为，鉴于社会公用事业的特殊性，采用股份制公司的体制经营公交事业比较符合路桥等中小城市的实际。它有利于避免分散经营造成的过度竞争，又由于多元产权结构而较之于单一国有经营的公交公司能灵活适应市场需要，更符合市场规律。区公交管理处主任林国森说：“像路桥这样的中小城市，公交事业是白纸一张，发展全靠‘摸着石头过河’。我们的监管能力和手段跟不上城市公交发展的步子，还需不断深化改革，在为市场主体服务中搞好监管。”

    矛盾总是在运动中找到平衡点，问题总是在探索中寻求正确答案。不管怎样，路桥公交“由乱而治”的6年，是政府对市场的认识日益深化的6年，是政府在经济和社会事业统筹发展中摆正坐标的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