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舆县城“如临大敌”

　　河南平舆“11·12”特大杀人案“及时侦破”后，这个不足7万人的县城，依然笼罩在悲戚压抑的气氛中。小小的县城里，连日来，陆续有国内十几家媒体的记者光顾，这本身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凡在县城的街头巷尾问及“11·12”案，人们均摇头称不知道，有的人则是欲言又止。

　　许多失踪孩子的家长聚集在县委、县政府、县公安局的大门口，要求给予答复。县里出动了不少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据说，里面很多是便衣。

　　昨日上午，记者打算在众多家长的陪同下前往疑凶藏尸现场。但在一条街道上，却被足有百余人团团围住。他们紧随记者，虽不打不骂，但就是不让家长和记者同往。

　　失踪孩子霍红雷的父亲对记者说：“我已经被安排在龙腾大厦住了三天了，管吃管住。”

　　在两天的时间里，记者寻访了县里的多个部门，均没有获得任何有关案件的核心消息。整个平舆，没有任何关于案件侦破的实质性信息向外界透露，平舆的网吧已经关闭好些天了，对于全国媒体对平舆的关注，在这里几乎得不到任何的信息。

　　连续失踪与连环谋杀

　　昨日，记者获取了平舆有关部门提供的第一份向外界公布的材料，材料称“犯罪嫌疑人黄勇供述了本人酷爱观看武打录像、凶杀恐怖片，自感杀人刺激，从2001年9月以来，采取欺骗手段，将受害人从录像厅、网吧、游戏厅等场所骗至家中，先后杀死青少年17人、杀伤1人，并将死者尸体掩埋在室内和院内的犯罪事实”。但时至今日，有关黄勇杀死人的数字依然在平舆县城传议纷纷。

　　据了解，尸骨取样已送公安部鉴定，众多失踪孩子的家长也被要求抽血做鉴定，截至记者发稿之时，仍没有结果，家长们尚不知爱子是否已遭毒手。而就在昨日上午，记者在刑警队见到了一位刚报案不久的陈柏松，他说：“我是知道黄勇被抓的消息后才来报案的。我的儿子陈海红失踪前是第二高中的学生，2003年7月22日说去学校填报志愿后就一去不归了。将近4个月的时间里没儿子一点音信，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结果，要不是黄勇被抓，还以为孩子是因为高考心情不好离家出走一段时间呢，直到黄勇被抓，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17日晚，记者在一处约见了几位失踪学生的家长后了解到，他们在心理上认为孩子已经遇害。据记者了解，路德全的儿子路宁波可能是第一个失踪者。据路德全回忆，16岁的儿子在2001年9月23日下午1时说：出去玩会儿，4点就回来。但直到天黑也没影，从此渺无音信。此后两年间，他们夫妇踏上了漫漫寻子之途，先后前往驻马店、郑州及江西、河北等地，苦寻未果。

　　然而，这只是一个连环失踪案的开始。在此后两年多的时间里，陆续有多个男孩失踪。尤其值得关注的时间段是今年2月以后的一段时间内，曾有多名孩子莫名失踪。

　　没有鉴定的结果，黄勇家中掩藏的尸骨也就不能和失踪的孩子有必然的联系，但令家长们愤慨的是，从2001年9月第一个孩子的失踪到黄勇被抓，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为什么犯罪嫌疑人黄勇的阴谋能够连连得逞，有关部门为什么没能有效阻止。一位失踪男孩的姐姐说：“我在得知男生连续失踪的消息后，就很注意留心我的弟弟，只有看到他按时回家，我才能安然入睡，但不幸还是发生了。我想，要是案子早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学生失踪，尤其是今年2月以后近乎疯狂的失踪。对于黄勇，我想，他把那么多的学生骗到家里杀害、藏尸，前前后后这么多人，这么长的时间，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发现和怀疑？”17日晚，面对记者，家长们异口同声地说：“即使黄勇是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一命也不能抵十几命。到底该谁为这23条年轻生命负责？”

　　低“立案率”和23条生命

　　据受害学生家长反映，曾经有个线索，差不多露出了凶手的面目。

　　吕慧云的儿子王要东是赵庄初中的学生，2002年9月5日失踪。2002年9月8日，王军亭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回拨过去，对方说自己叫“李得林（音）”，之后就挂断了。次日，王军亭通过关系从邮电所查到了电话的地址，他立即向玉皇庙派出所报案。当天夜里，警方陪王氏夫妇一起赶到这个机主的家里，没有找到孩子，但凶手黄勇就在这家隔壁，当时王军亭就注意到黄勇家的独门独院。但第二天再去的时候，这家的电话号码已经改了。

　　家长们认为，如果去年9月王军亭接到电话的事情，能引起当地警方足够警觉，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年孩子接连失踪被害的惨案了！一学生家长还告诉记者，虽然在得知孩子失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去刑警队报案，但是报案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得到警方立案的消息；去问，对方承认一直没有立案，说孩子们可能是跟家里怄气，或者出去打工了，没有立案价值。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家长满意，再问，“刑警队就让我们找县公安局；县公安局又说这事应该由刑警队管”。

　　直到今年9月，失踪学生的家长才接到通知，县上已经“立了案”。但据家长们介绍，“此后平舆县警方也从未就学生失踪一事在县城范围内发布任何形式的警示或者通告”。结果悲剧再次发生：2003年10月24日，平舆第一高中学生、17岁的秦继飞失踪。

　　小小平舆去年曾连续发生“特大强奸、杀人案”，前后共有41人被害，最后公安部派出专人才将此案破获。一种说法是，平舆警方就是为了全力侦破这起41人被害的大案，才影响了对学生失踪案的立案侦查。但家长们认为这样的大案正应敲响平舆治安警钟，岂是警方迟迟不立案的理由？

　　11月18日，记者拿到一份平舆警方“及时侦破”此案材料称，2003年1至9月份，“全县共立刑事案件2364起，全县刑事案件万人立案率为25．42，离省厅万分之四十的目标还有较大差距。目前，大部分派出所刑事案件万人立案率普遍很低，尚不到全年工作目标的50％”。

　　但在受害学生家长眼里，这些“较大差距”的数字，连着的却是20多条鲜活可爱的生命！ 本报特派记者李健敏发自河南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