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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把浙江和广东作为文化体制改革的试点省份，在战略布局上是有其特殊考虑的。这两个省经济发达，文化内涵丰富，同时作为长三角和珠三角的重要省份，文化市场相对较为成熟。但是在两省的文化体制改革过程中，却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当然相同的是对文化体制创新的不懈探索。

　　领跑新文化:坚决而理性

　　■观察记者 袁华明

　　今年对于着力推进文化大省建设的浙江文化界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有两件大事要做:一是因非典而延期举办的第七届中国艺术节继续筹备，二是在推进文化体制综合改革方面进行探索。而后者更是重中之重。 文化体制改革的话题上个世纪80年代就已提出，从时间上看几乎与经济体制改革差不多，但尽管如此，文化体制的改革仍然落后于经济体制改革。对于文艺院团的改革，也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研究，而且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化而有所推进。

　　为什么选择浙江

　　经济体制改革，浙江走在了前列。在很多民营企业家的印象中，他们的创业历经千辛万苦，特别是创业之初，在没有政策扶持的情况下，甚至面临着"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险，温州就有民营企业家在创业之初被关押过。但是浙江人独有的个性和精明最终还是得到了承认，并且成为全国的典范。

　　作为文化体制改革的两个试点省份之一，浙江又是凭借什么呢？为什么又是浙江？浙江省文化厅厅长杨建新认为：从宏观上看，现行的文化体制不适宜文化事业的发展，也不利于文化产业的发展；从微观上看，我们的文化单位，尤其是文艺院团缺少活力，缺乏实力，没有竞争力，或者竞争力不强，因此文化体制改革势在必行，不得不改。他认为，浙江在发展市场经济、推进经济体制改革方面是走在全国前面的，因此浙江也责无旁贷地要担当起这个新的任务，把综合试点搞好，为全国的文化体制综合改革提供经验。

　　文化体制的弊端自然是由于历史的原因积累而成。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同志曾将文艺院团的剧目创作和生产形容为：政府是投资主体，领导是基本观众，评奖是主要目的，仓库是最后归宿。这样的文化现状当然不利于文化事业的发展，不利于文化产业的发展，不利于真正落实"三贴近"，也不可能满足人民的精神生活需要。拿这样的文化产业实力是难以在世界文化市场上参与竞争的，一旦某些国际知名的文化企业集团进入我国的文化市场，后果是严重的。我国目前规模不大、实力不强的文化产业已经处在国际文化资本强大的压力之下。经数十年积累形成的宝贵的文化资源，在加入WTO的今天，如不尽快加以整合优化，转变经营模式，增强竞争能力，就有可能沦为他人猎取的对象。这样的弊端在浙江也同样存在，因此改革有着它内在的原因，也有着内在的要求和动力。

　　同时，从浙江文化体制的现状和文化单位的运作来看，在一定程度上也具备了改革的条件。一方面收入水平和需求结构的变化刺激了文化产业的发展。改革开放20多年来，由于经济的发展和居民收入的增加，导致消费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文化消费的部分越来越大，增长也越来越快，相当一部分居民群体的消费重心开始向教育、科技、旅游等领域移动。另一方面，科学技术革命推动了文化产业的发展。自90年代以来，在信息技术全球化浪潮的推动下，信息产业成为国民经济发展中最为耀眼的闪光点，并为大批与文化相关的新兴产业群的生长发育提供了技术基础，同时对传统产业，包括传统文化产业的现代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此外，改革开放促进了浙江文化产业的发展，一批民营的文化产业也相继诞生，这些都为文化体制改革试点创造了有利条件。 "

　　试点之路怎么走

　　据浙江省文化厅厅长杨建新透露，浙江省在反复学习讨论中央文化体制改革的精神后，提出了文化体制改革试点的基本框架思路：文化体制综合改革应该是全方位的、系统的、综合的，因此在改革目标的设定上分为两个层面，一个是政府层面，一个是厅局所属的文化单位。所谓政府层面，就是要通过这次改革，比较清楚地或者相对地从根本上来促使政府的文化部门转变职能，真正实行管办分离，做政府应该做的事情，尽可能摒弃、改变、丢掉过去那些政府不该管但是我们却管了事实证明也管不好的事情。杨厅长认为，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管办分离、政企分开、企事分离等。第二个层面是厅局所属的文化单位。杨厅长说仅省文化厅下属的文化单位就有29个之多，人数有2200多，再加上广播电视系统、新闻出版系统、体育、教育、旅游系统，整个"大文化"概念下的文化单位就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了。他说，改革是不能把注意力、着眼点一转就转到少数几个单位，甚至一转就转到文艺院团怎么办的问题上，这些只是这次整体改革的一个分支。

　　根据浙江省的实际，省文化厅对于厅属的文化单位的改革思路是"两手抓，三大块"。一手抓公益性的事业单位，一手抓经营性的生产单位。公益性事业单位以政府为主导，切入点是增加投入，经营性生产单位以市场为主导，与政府脱钩，切入点是改革。浙江省文化厅厅长杨建新认为，这次改革千万不能忽视公益性单位，而且公益性单位在这次改革到位以后，也是政府要管的事情，是政府要办的事情，政府所谓管办分离，它真正分离的是面向市场的那部分，提供公共服务的公益性事业单位政府依然要管，而且这一块是增加政府公共财政投入。为此浙江省文化厅制定了三个子方案：一个是公益性事业单位改革方案，一个是院团改革方案，一个是经营性生产单位改革方案。

　　其他文化部门目前也在紧锣密鼓地部署改革工作，相对来说文化厅所属单位是改革的重头戏，因为文化厅下属的院团等实体的改革具有相当的难度。对于广电、新闻等行业的改革难度相对较小。广播电视系统和新闻出版系统推向市场的改革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有益的探索。传媒改革特别是其人事制度改革已经相当成熟，而且广播电视、新闻出版业的市场前景被看好，这些单位的改革只需要将阻碍市场竞争的壁垒去除就可以，改革的难度相对就要小得多了。

　　文艺院团的改革是这次的一大难点，可能也是最大的难点。有资料显示文艺院团职工对改革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弱，好像一讲到改革就要吃亏，一讲到改革就要遭受莫大的损失。院团确实有它的特殊性，最根本的特殊性就在于它的生产方式、它的产品属性。文艺生产尤其是舞台表演的生产方式是人工的，难以借助高科技、借助工业手段大规模复制，因而也是一种高成本投入低效益回收的一种生产方式。院团演出一场就是一场，一天一场，一年也就365场，一个演员一生就算是演到60岁、80岁，能演几场戏也是算得出来的，何况中间还要排新戏。不会因为科技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演出的场次就可以成倍增加。灯光、舞美、人工、剧场费用、水电等等这么多的成本投入，票价要很低也确实困难，而票价高了又没有人看。院团本身没有积累，历史欠帐又多，缺少流动资金，因而也没有扩大再生产的能力。院团不同于工业企业，工业企业不行还可以转产，院团是不能随便转产的，越剧团不能随便去演京剧，它也不可以轻言解散。建设文化名市、建设文化大省，总得有一些标志性的载体，大馆（图书馆、美术馆、博物馆）、大师、大作、大戏都是不可少的，作为地方地域标志的剧团也应该有所保留和保护扶持。

　　文化市场有待规范

　　以市场化的方式配置文化资源是必然和可行的，但同时面临的问题是文化市场的规范问题。文化产业是市场经济的一部分，在资源配置方面，要充分发挥市场的基础性作用。发达国家已经借助经济与技术双重优势，开始谋求对我国文化资源的新一轮开发。我国亟待提高将文化资源优势转化为文化产业优势的能力。关键是实现制度创新及法规、政策系统创新，以求在加入WTO的新形势下加速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参照世界一些国家文化产业发展的经验，从我国的现代化建设及社会进步的实际出发，我国文化行业的绝大多数领域均可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所谓"社会事业"转变为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文化产业。

　　经过十多年的培育发展，浙江省的文化市场基本形成了门类比较齐全，秩序比较规范，经营和消费层次多元化的市场格局。截止2001年7月，全省就已经有音像制品经营单位10334家，电影发行放映单位1754家，文物经营单位253家，艺术品经营单位236 家，演出经营单位1168家，歌舞娱乐和游艺场所7903家。从总体来看，浙江的文化市场在导向、结构和总量上都是较为合理的，市场环境也较为公平，当然问题也是有的。

　　就浙江文化体制改革的实际而言，一方面是制定地方性法规、出台相关政策，调动各种有利因素为文化市场的健康发展保驾护航，同时严厉整顿文化市场的各种违法现象；另一方面是向中央争取有利政策，尽量以法律法规的形式来约束和调节市场。有专家估计浙江的改革方向可能会是简政放权、积极发挥社会中介的组织作用，在部分可以通过市场竞争实现文化资源优化配置的领域率先引入民营资本，并有可能在适当的条件下适度开放外资进入。目前，演出市场由于自身市场化较早，改革难度也相对较小。今年3月，文化部召开演出市场改革发展创新经验推介会，提出今后演出市场将按照十六大关于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加快文化体制改革和国务院关于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的要求，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力度，使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进一步发挥基础性调节作用。基本的思路也是简政放权、转变政府职能，积极发挥社会中介自制的作用，以及加大农村演出市场的扶持和管理。因此我国目前演出市场实行的主体资格许可制度和演出项目许可制度很有可能松动，这种双重审批制度为保障演出市场的健康有序发展起到了巨大作用，但还带有比较明显的计划经济色彩。今后，主管部门将以建立和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和国际接轨的行业标准认证制度为核心，改革现有演出市场行政审批制度，取消演出单位主体资格许可制度。按照新的制度，任何单位和个人从事营业性演出活动，将不必事先通过文化行政部门的主体资格许可，其从业资质将由社会性的中介组织（例如文化经纪事务所）按照文化部制定的行业标准来认定，文化行政部门将主要负责对营业性演出项目、内容的审核和活动的监管。

　　结合浙江的情况，这次文化体制改革所要解决的问题包括三个方面，这些也是长期以来体制弊端所造成的。一是加快市场整合，打破条块分割和市场封锁，消除阻碍市场发展的各种壁垒，进一步放开市场、在国家许可和有利于先进文化发展的基础上，鼓励集体、个人、外商参与文化市场的建设和开发。二是建立政府调节市场、市场引导企业的文化产业运行框架，明确统一管理、协调文化产业的政府管理部门及其职责，制定并完善落实文化产业政策，培育文化产业发展的宽松、和谐环境，支持文化产业的发展，充分发挥市场对文化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以市场为导向，以利益为纽带，打破文化资源为部门所有的状况，实现文化资源的优化配置。文化系统内部，各单位应相互协作，充分发挥不同的优势，在人才、设备、技术、信息等方面形成资源互补。可以考虑有关单位之间的合并或联合。文化系统与社会其他行业之间资源的优化组合，有必要打破所有制界限、地域界限和行业界限，组建跨行业、跨地域的大型文化集团，形成一个技术优势互补，经营优势互补，市场优势互补，具有很大包容性和扩张性的综合性集团，打造文化产业的龙头企业。三是积极推进文化产业投融资体制改革。逐年增加财政对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投资比例，把重点文化项目的投融资纳入政府的年度计划，建立文化产业基金，对文化资源项目进行开发与运营予以资金支持，鼓励民营资本和外资向文化产业领域流动，形成多元化的资金筹措机制。

　　文化部副部长孟晓驷说，完善文化市场管理机制，就要努力把市场繁荣和市场管理更好地结合起来。维护文化市场正常秩序，采取有力措施打击和取缔丑恶有害的东西，保障文化市场在健康有序的轨道上繁荣发展。规范文化市场就要建立公平竞争、统一有序的文化市场机制，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融资和增效两个基本功能，这也是这次改革所要达到的目标。浙江在这些方面已经开始努力：在融资方面，积极引进民营资本，同时对民营资本的运作进行规范；在增效方面，努力实现国有文化经营实体资产的保值增值，完善竞争机制。浙江省在文化市场规范方面也已经做了大量工作，在市场管理和稽查方式上也作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如今年9至10月在全省根据《浙江省文化市场管理条例》开展文化市场集中执法行动中，文化文物市场稽查队组织开展了文化文物市场交叉执法，目前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

　　文化产业亟需发展

　　在国外，文化产业已经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一些大国的文化产业所创造的GDP甚至超过中等国家全国的GDP，美、日、欧一些国家文化产业占GDP的30%以上。我国首次完整、确切地提出文化产业的概念是在2000年，落后西方国家整整30年。

　　杭州商学院人文与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王仲尧教授认为，加入世贸组织以后，中国的文化产业面临着史无前例的严峻现实和巨大挑战。他说，张艺谋拍一部《英雄》耗资2000万美元，这在中国已经是大手笔了，但是美国在几年前拍《泰坦尼克号》时则花费了1亿美元，所以国内由于产业化相对不成熟，在与国外的竞争中往往处于弱势。他认为，国内对文化产业和文化事业没有很好地区分，为了拿什么奖的并不一定有市场，尽管艺术非常完美、造诣很高但却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市场压力。入世之后，我国的文化产业必然进入高速发展期。但是与西方发达国家的文化产业比较，三大问题令人关注：一是总体发展水平不对称。关于文化产品什么时候可以出口的问题我们至今也还没有完全解决好；二是资源与市场的不对称。中国拥有丰富的文化资源，但是开发利用和市场化却出现明显反差。以杭州为例，两宋以来深厚的文化底蕴至今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市场的前景应该是乐观的；三是制度与规则的不对称。文化产业制度和文化市场管理制度不仅落后与西方国家，也落后与自身改革进程，缺乏系统性、引导性的法规和制度。

　　通过文化体制试点改革，浙江文化产业发展今后将出现两大新趋势，即文化产业的比重要大大超过文化事业的比重，社会资本特别是民营资本投入文化产业的比重要大大超过国家投入文化产业的比重。

　　那么，浙江究竟会优先发展哪些文化产业？长期从事文化经济研究的学者指出，根据浙江的实际，将会在旅游、教育、网络文化的发展上有所侧重。浙江拥有很多山水秀丽的城市，旅游资源丰富，所以发展旅游也是必然之举，在发展旅游业的同时配合会展业、影视业的发展。以杭州西湖博览会、宁波国际服装博览会等为代表的会展业已经具备相当的规模，而以横店影视城、新昌大佛寺--穿岩十九峰、永嘉楠溪江风景区等为代表的旅游影视文化也蓬勃发展着。作为文化大省的浙江也应当会考虑大力发展教育产业，尤其是浙江的高等教育。所以专家预计浙江有可能借此机会发展教育及相关产业。另外，浙江最近也在网络文化建设上表现出巨大的关注，以"浙江都市网"的建立为标志，浙江网络文化的发展有了新的契机。而对于与老百姓关系很密切的演艺市场，尽管浙江拥有很大的市场，但演艺业除需要扶持的以外，市场竞争比不上广东省，当然由于市场化较早，同时文化消费又占相当比例，所以也会给予充分的关注。

　　浙江经济的一个亮点是民营资本的全面发展，文化产业也不例外，这次改革之前浙江的文化产业就有不少是民营资本在经营，改革后这一亮点将更加耀眼。王仲尧教授说，他的一个在北京某电影制片厂的朋友请他出面，希望能在浙江民营资本中筹集2000万进行拍片，北京方面原本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但结果浙江的民营企业家"胃口"大得很，很快就解决了问题。在民营经济发达的浙江，"在发展文化产业中扶持民营企业，在发展民营经济中扶持文化产业"，这似乎成了浙江的必然选择。

　　" 后记

　　我国从事社会凝聚力研究的专家刘学谦日前提出，我国各地的招商引资已经进入文化竞争的新阶段。他认为，我国的招商引资竞争大体经过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在改革开放初期，外商来华投资主要看优惠政策，哪里的政策优惠，资金项目就往哪里集中；第二阶段是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在各地优惠政策趋同的情况下，外商投资主要看环境，哪里的投资环境优越（包括软硬环境），哪里往往形成外商的投资热点；第三阶段从21世纪初开始，在各地优惠政策和环境趋同的情况下，外商更加关注投资区的文化竞争力。这一点在我国"长三角"、"珠三角"经济区及江浙经济发达区表现得尤其明显，这些地区的许多城市千方百计挖掘城市的文化内涵，或构造现代文化的新载体，初步形成了通过提高文化竞争力扩大招商引资的新优势。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文化已经成为招商引资的重要因素，这也应是文化体制需要改革的一个理由吧。浙江已经拥有了前两个条件，加上文化体制改革试点成功后，完善的机制将更具活力，投资环境也将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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