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记者（见习） 孙毓平

　　横店--盛开在浙中大地的奇葩，以独一无二的山水情韵和丰富的文化底蕴展示着东方好莱坞的卓越风姿。七年磨一剑，东方好莱坞--横店影视城，从秦汉至民初，从北国到岭南，表现各历史时期、各地民风民俗民情的影视拍摄场地基本齐备。慕名而至的海内外摄制组、观光客络绎不绝。明星大腕群星璀璨，五湖四海的演艺爱好者如影随形荟萃于此，一圆明星梦。使得往昔古朴静谧的江南小镇告别了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的生活方式。

　　横 飘 演 员

　　在演艺界，提到"北飘"，人们都已不再陌生。而在南方，随着浙江东阳横店影视城规模日益扩展，声誉日隆，近年已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靠演艺为生的移民群落。这个年轻的移民群体与"北飘"相似又有区别，习惯上被称为"横飘"。

　　"飘"，是一种生活方式，展示了别具一格的生存状态。横飘族是一群打工者，为生计奔走于剧组与片场之间，且大都只能扮演着微不足道的角色；他们又是一群追梦人，幻想有一天能一夜成名，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东方好莱坞--这个国内影视剧拍摄最多的地方，给予飘族的机会是很多的，以致吸引了不少"北飘"移师横店。 若想准确统计"横飘"的数量，还真不容易，估计约有七八百人吧，其中横飘女艺人还不到一百人。他们或租住横店镇周边的农民小"别墅"，或暂住大智街上的演员公寓。不高的生活成本，与艺术结缘的赚钱机会，诱惑力是无须多言的；虽然与理想标准尚有差距，多数"横飘"还是满意的，横飘队伍也较为稳定，这些飘友还真的与横店结下了不解之缘。

　　婉玉今年二十一岁，来自湖南，来横店不过半年光景。她以前就读于中南大学，也曾受过影视表演方面的训练。在横飘一族中算是重量级飘友。曾获中南大学首届女生形象暨才艺大赛中冠军及"最佳形象奖"； 在"统一"全国大学生歌手选拔赛中获优胜奖； 湖南电台文艺频道"我唱我歌"挑战赛中获周冠军； 并曾为湖南电台文艺频道灌录公益歌曲。投身影视业后，婉玉已在好几部戏里出演角色，都属于特约演员一类。她在电视连续剧《大明天子》中出演太子妃；在电视连续剧《厨子当官》中出演妃子； 在中央电视台拍摄的电视连续剧《岭南药侠》中饰演顾西来诊所的护士小姐；最近的一部是在电视连续剧《十岁大钦差》中出演舒妃-叶赫娜拉氏，与曾志伟、吴孟达配戏。问她怎么想到做"横飘"？她断然否定，认为自己准确说属于演艺爱好者，不能算横飘。她来横店是在武汉由负责影视实习的领队带着来的，来这儿以实习为目。就是不做影视，自己的出路也是多种多样。讲完自己，婉玉很富同情地赞美了一番她所了解的女飘友：那些女飘友（婉玉定义下的横飘：只能演群众角色，够不上特约角色）真正是"为戏痴狂"，她们放弃了工作宁愿飘在横店，有苦有乐，千言万语也讲不完。行情紧俏的时候，也就是每年九月到春节前后，飘友们还可以在各个片场穿梭，在一个剧组呆上一天，少则二三十元，多了则有四十元。入夏之后直到秋季来临，天气酷热，来拍戏的剧组廖廖无几，影视城门可罗雀。飘友们的日子就紧起来了。心眼活络的忙别的活计；为戏痴狂，入戏很深的不愿委身他就，生活来源就成了问题。这时就出现拼伙现象，也有"吃大户"的情况，没钱了，便到殷实的飘友处混上一餐。婉玉感慨地说，有的飘友生活真是清苦，他们的敬业与执著的确令人感动。

　　与飘族的深入接触，更真切地体味了这一人群的生存状态，他们相比之下更富于情感流露，有着殊于外界的喜与乐、哀和愁。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这些满怀激情、怀抱梦想的青年人走到一起。飘族舍弃了许多，很多人舍弃了安逸的居住环境和舒心的工作；还有人抛妻别子扎根横店，誓把横店"坐穿"。为戏痴迷，为艺献身的崇高精神着实令人钦敬与感佩！

　　在明清宫苑《大明天子》拍摄现场，笔者遇到了萧海，才来四个月的"小横飘"。他今年十九岁，家在云南大理。在每部戏中他一般只能演些群众演员角色，没有台词，动作也少。按约定俗成的标准，萧海在飘族中算是轻量级的。这次他在《大明天子》中饰一名锦衣卫。在俞飞鸿、申君谊等大腕拍重头戏的间隙，萧海抽空与笔者攀谈了一会儿。他坦然承认自己就是横飘，不回避谈自己的经历：十七岁从云南机电中专毕业后，不到两年换了三个工作。推销员做了半年，维修工干了七个月，在家又呆了半年；而后只身飘泊到横店。回忆这两年的颠簸、动荡，稚气未退的萧海显得有些忧郁，秋风吹拂下，瘦削脸庞上的那双圆润大眼像要倾诉什么。萧海强笑了一下，说道：虽然干演员特别是群众演员挺苦，可是我热爱拍电影，自己留心跟着学，现在长进许多。苦累是常事啦，有时一站一天，还可能受大腕的气；最怕的是碰到个把月接不到戏，伙食费就没了着落。现在是赶上了好时候，仅明清宫苑一地就两个剧组，现在是剧组来找横飘，在家等着就行了。不过总的说吧，旺季也好，淡季也好，总归是乐在其中。

　　还想再和他聊上几句，副导演已在喊锦衣卫配戏了。萧海略带歉意地一笑，躬身跑远了。望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得令人感叹：年轻的心，期待年轻的喝彩，看那凌乱的脚步各奔西东；这滋味，又有几人能读懂。

　　到目前为止，横店飘友已近千人，散居在演员公会、灯笼街民居、岩前、吴宅、横山等处。飘在横店的这个独特群体给小镇注入了新的生机，催生了别具一格的飘文化。飘一族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天南海北各具特点的普通话，奔走于秦王宫、清明上河图、明清宫苑等地，闲暇时徜徉在镇上的茶楼酒肆、街巷亭台。各地各具特色的民俗风情也融入横店，使横店镇成为开放的横店。久居此间的居民不出家门就感受到四海宾朋的方音异俗。

　　农民群众演员

　　与主角相比，观众谁会记起他们的面孔，可是谁又能接受没有他们作为背景的影视剧？横店影视城周围，猬集着数千半做工半拍戏的农民演员，堪称国内之最。安分朴实的农民少一份张扬的个性，因而外界对他们知之甚少。

　　可别小看镇上悠然漫步或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一般都有一段不算寻常的"演艺经历"。横店街头任一位路人都可能做过群演，至少一次；甚至有放下其他事情专职做群演的。这次来横店，从长途车站喊了一部黄包车穿城而过，末了热情健谈的黄包车主---- 一位农家女很有些自豪地提到：我也做过演员呢，在明清宫苑拍过戏；拍过两次，去年十二月份一次，今年三月份一次；什么片子记不得了。反正是好多人在场子上走来走去。就这样走了一个白天，累得够呛。讲完这段故事，她显得颇有些得意。

　　长居横店的农民朋友，本地原住民现在倒占了少数，从江西、浙江其他地区、苏皖迁居过来大批人众，以江西人居多。他们集中居住在度假村周边、万盛街道两旁的农民"小别墅"。一般是全家迁移于此，老公在横店镇的工厂企业做工，老婆或者踏三脚车，或做些女红贴补家用。有趣的是，外来的移民多数把小孩托付给老家的父母，他们说小孩在家上学能受到更好的培养和教育。这样夫妇俩可以在横店安心务工赚钱了。做事自然包括赶上剧组需要去当一回群众演员。农民朋友们最初都抱着猎奇心态赶到片场，用本真的生活体验而非刻意表演诠释了小龙套角色的确质朴内涵。刚到横店的农民朋友毛遂自荐，或找群头（当地农民充任的群演组织者）联系演个小角色，几场下来，多半暂且偃旗息鼓了。以后要等片酬足够"丰厚"--一天怎么也得三十元吧--才会去玩上一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老本行上。当演员对于八成以上横店本地、外来农民而言则是纯粹的"艺术雅好"，选择时机去参与三两次。专职的也有。在全横店约有二十个左右的农民朋友全情投入"演艺事业"，干起了"专业演员"。这些人的境遇如何呢？赶上旺季片约不断，每个每月也能挣个一千多块，温饱问题就不成问题了。在支付月房租五六十元后，他们人人配备了手机--以现代科技为先导，与时俱进--和剧组、群头的联络可是耽搁不得的，那是仰赖的生命线啊。不过，一般家庭冰箱、洗衣机等大宗家电尚未齐备。

　　农民群众演员的从艺之路并不轻松，常常要背负有形无形的各种压力。在剧组里，他们人微言轻，似乎来个人都有"教诲"他们的特权。江西来的群演泽铭有些抱怨地说："我们付出的辛苦并不比专业演员少，但是压力非常大，专业演员拍一遍两遍，五六甚至更多都没关系，而群众演员三遍不过就非常紧张，导演、副导演、剧务等等都会骂，而且骂得很难听。"他把手猛地一挥，身子趔趄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无疑，人格被侮辱是最令人难以容忍的了，"为什么骂人呢，好好说不行吗？位置站得不对了，上来脏话就围住你。剧组里谁都可以说你。"泽铭一个劲地摇头，"我记得最牢也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一位名演员对我们讲的：'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

　　导 演 与 明 星

　　横店日益为世人瞩目，连连被海内外的名导名制片选定为首选拍摄基地，规模和影响在全国是无法替代的。仅十月下旬，就有《大明天子》、《书剑情侠柳三变》、《十岁大钦差》、《天下风云》、《神厨坐堂》、《南少林三十六房》、《紫玉金砂》等十三部影视剧在此投拍。名导谢晋、张艺谋、王家卫、徐克、吴子牛、胡玫诸多名导对横店影视城情有独钟，自一九九六年谢晋在此执导《鸦片战争》以来，名导们已在此拍摄影视剧一百四十三部，2872集。名导赞许备至，称这里有国内最大规模的室内摄影棚，各种投拍场地设施相当齐备，对于拍大片巨制是极具诱惑力的。

　　横店影视城明星更多，张曼玉、巩俐、李连杰、陈道明、梁朝伟、唐国强、李雪健、金喜善、藤原纪香、周海媚等数十位星、腕在此拍戏，群星璀璨，相映生辉。在这儿，见到个明星太容易了，不经意走进一家餐馆或火锅城，没准就碰上几个腕儿围着火锅正涮得一身劲。不过，在横店人们对明星早已熟视无睹，不会出现围观的场面。各个拍摄基地是明星扎堆的地方，角角落落都会撞上一两个名角。十月末的"江南水乡"景区，秋老虎逞余威，中午时分天气还是有些炎热。迎官亭前鸿昌码头笔者巧遇影坛长青树秦汉。这次来横店是为拍《紫玉金砂》，他在剧中饰不爱美人爱磁器的"潘四爷"这个角色。秦汉的造型较以往大为改变，长袍马褂，穿黑口鞋，鼻梁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手摇蒲扇，背头油光可鉴，旧时一方富绅形神毕肖。他笑称，以前在台湾或其他地方都是实景拍摄，并且只拍西式生活场景；这次在江南水乡，柳树婆娑，小桥流水，好不惬意自在。他笑谓，以前在台湾影视城拍戏，总感觉那里脏且乱，令人生厌，以致对人工合成的拍摄场所素来不很信任；来横店才发觉这里的影视城很干净，清爽，横店小镇热闹繁华，环镇皆山，风景尤佳。真有些留连忘返啦。他特别提起，这里的群众演员真的很不错，出戏快，很敬业尽责，易于相处、沟通。与秦汉一番晤谈，深为敬佩这位大腕乐观豁达的处事风范，精益求精的艺术求索，与君一席话颇有收益。

　　还是在江南水乡，过了青龙桥，一排酒肆茶楼赫然在目：咸亨酒店的招牌独树一帜。信步入店，与"潘金莲"--小明星王茜不期而遇。这次王茜来横店饰《水浒笑传》的三号角色"潘金莲"，与两位港星演对手戏。"潘金莲"不由赞许说，横店影视城布景很高明，堪称鬼斧神工；特别是江南水乡里这些仿制的名吃小店很有情趣，如咸亨酒店、稻香村等。她笑说，在拍戏期间已将"咸亨酒店"当做定点饭店，几乎每餐必至；要问为什么嘛，这里的环境好，服务好，很有些当年绍兴旧店的韵味，也容易找到鲁迅笔下"孔乙己"的感觉，有助于培养艺术思维。笔者闻听，雅兴忽至，也学着孔乙己的样子，喊上一碟茴香豆，叫上一杯太雕酒，在帐台上排出九枚大钱。店主有意无意地提起：来这儿的明星可多了，昨天袁咏仪、吴京还在江南水乡拍《南少林三十六房》，博古斋里袁咏仪饰的吕四娘，吴京饰的方世玉珠联璧合，好戏迭出。

　　十月的最后一天，秦王宫影视基地张纪中执导的《永乐英雄儿女》开机。下午一点三十分，身经税务风波一年多未公开露面的中国影后刘晓庆重新站到摄影机前。饱经沧桑风采不减当年，更显示演技的炉火纯青。此番影后取代当红影星钟丽缇、宁静出演刘锦娘一角，角色人物的鲜明个性也正切合影后的率真本性。在场围观的游客和剧组导演、艺员对影后融生活于艺术的高妙境界莫不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