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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生存在“风口浪尖”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4日15:58 法制日报

  王立仁 本报记者 赵文明

  2003年8月10日,发生在广东普宁的打假“线人”被害案,使这个多年秘密活跃在粤东一带的打假“线人”群体终于浮出水面。

  两位“线人”被殴打致死,对他们身后的这个群体是一个不小的震撼。但是,这种阵
痛似乎是短暂的。其中许多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煎熬后,又恢复了平静。他们重新开始隐姓埋名,昼伏夜出,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获取举报费,然后又迅速消失。

  因为有猖獗的制假犯罪活动,才有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原本是外出打工的,但在有关部门的重赏之下,他们纷纷加入了职业打假“线人”的行列。有的人是经老乡、亲朋的“传帮带”加入其中的;有的人原来就在制假工厂里打工,熟知内幕而“反水”。

  在这个特殊的行列中,相当一部分人来自江西省宁都县的洛口、东山坝、对坊等乡镇的偏僻农村。有些人则来自四川、贵州、广西、安徽等省区。他们当中年龄小的不到二十岁,大的有五十多岁。这些人大多数没有较高的文化水平,更谈不上有多高的专业打假法律知识,靠的就是拼命围追堵截,冒险蹲坑守候,然后将获取的线索提供给打假部门,从而获取奖金。

  11月6日,本报记者专程前往宁都,爬山越岭,走村入户,费了不少的周折,作了许多的解释,终于见到了许多曾经做和正在做的“线人”及其亲属。所见所闻,令记者感慨万千。

  他们是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社会边缘群体,他们是一批生存在“风口浪尖”的特殊从业人员。他们需要社会的理解、关心、承认和引导,他们渴望法律的保护和支撑。

  应当事人的要求,文中隐去他们的真实姓名。

  李东:打假“线人”,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

  李东是宁都洛口人。在洛口他是较早做“线人”的一个,也较早就结束了“线人”生涯。李东“洗手”不干后在宁都开店,过起了在他看来算是稳定的生活。在他的小商店里,李东十分不情愿谈过去的那段打假“线人”经历。在宁都本地朋友的反复解释后,他才选择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勉强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今年35岁的李东,在1996年至1997年间做了一段时间的打假“线人”。在这之前,他在家里做木材、粮食等生意。由于经营不善,欠了四五万元债。无奈之下,他到广东打工。李东先找了一家化妆品厂,半年下来,老板一分钱不给。老板说,厂里没有赚到钱。李东找了当地的劳动部门。劳动部门出面,讲定给2200元工资。但李东左等右等还是没有拿到这笔工钱。后来他到一家制假烟厂打工。厂里什么假烟都做,凡是客户要的,什么品牌的卷烟他们都能做得出来。就是在这里,李东熟悉了制假烟厂的内情。

  在制假烟厂打工,工资倒是不少。每月600元,包吃包住。但是一年下来,还债还是远远不够的。1996年冬天,李东意外地得知,向公安打假部门举报制假线索可以获取较高的奖金。他决定试试看。李东带着掌握的线索,走进了公安局。当他第一次带着民警指认一个制假工厂时,李东紧张得从头到脚都冒出了冷汗。第二天,他得到了1万元奖金。这个意外的收获让他惊喜不已。要知道,这比他在工厂打工一年赚的钱还多。凭着在制假烟厂打工熟悉的内幕,李东接连举报成功。后来他干脆不再进厂打工了,到外面租房子住,秘密做起了“线人”。

  李东的如意算盘是,赚够一定的钱,还了债,回家开店过日子。他的确也做到了。他计划再做几次,就“洗手”不干了。但是在1999年秋天的一天晚上(这个日子他记得清清楚楚,但他再三要求隐去具体的时间),在他的租住地,几个当地的“治安员”来巡查。检查他的暂住证时,“治安员”发现了他包里的名片。名片是打假部门的工作人员给他的,上面有举报时用的联系电话。“治安员”反复追问,这个名片是怎么来的?他不说。他们又追问,来这里干什么?李东回答,打工。他们把他带到了离镇上两公里的一间房子里,用铁棍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手、背、腰,留下了很重的伤。那些人说,如果放他出去,被老板发现了,会被打死。他们让他把钱拿出来,可以保护他回家。他实在受不了了,打电话给家里,妻子从家里汇了5000元钱过来。收到钱后,那些人才把他送到车站,看着他离开。

  满身是伤的李东回到家里,妻子抱着他一连哭了好几个晚上。妻子说,你再也不能去了,万一被打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这以后他便在家里开了一家小商店。他知道洛口有不少老乡做“线人”,心里一直替他们担心。在洛口,他也从来不愿在人前提起这段经历。

  当记者离开他的小商店时,他问记者:“我还能告他们吗?”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真是治安员,还是别的什么人?记者无言以对。

  骆明:那些老板太毒了。我还想去

  去骆明住的村庄路十分难走。都是山路。一辆摩托车从身边驶过,立即扬起一阵黄尘。进了村口,迎面两辆摩托车驶过来。记者向他们打听骆明在不在村里。其中一个小伙子警惕地打量了我们一番,说,不在。又是宁都本地的朋友反复用宁都话和他交谈后,他才承认他就是骆明。可以看出,多年做“线人”的经历使他养成了极强的警惕性。之后,他才答应带我们到他山边的果园去,和我们谈谈。

  骆明曾是宁都籍“线人”中做得最出色的一个,但他也是在邱新荣、李永平出事前挨打最厉害的一个。到了他家承包的果园后,骆明从房间里拿出来一沓厚厚的住院治疗票据。

  从外表看,骆明是个相当精干的人。从与他的谈话中,也能感觉到他在外面闯荡后多了几分稳重。谈话间,他一会儿要求记者这个别记,一会儿要求那个问题别问得太清楚。

  记者笑着告诉他:“请你相信,我决不会害你。”

  骆明今年26岁。十八九岁时,他就开始外出打工了。他曾经在潮阳的地下制假烟厂打过工。有一次,一个同乡告诉他,只要你能提供制假烟厂的准确线索,打电话告诉我,我再告诉省烟草的人。省烟草的人查处后,我们就可以得到奖金。骆明知道这是件危险的事,但还是决定提供线索。第一次,他和一个同乡一起跟踪一部装烟丝的货车,他俩骑着摩托车,跟了一百多公里,快到一处老房子时,回头发现后面还有一部押车的微型车,吓得赶紧跑掉。后来一次,他和搭档终于提供了准确线索,得到了3万元奖金,两人每人分到了1.5万元。从1999年开始,他就不再进厂打工,一心一意做起了“线人”。凭着他的精明强干,很快他就成了“线人”中的高手。

  2000年,他和合伙人向烟草打假部门提供线索,打掉了100套制假烟机,拿到了丰厚的奖金。为此,他和合伙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有一次,天气很冷,他和合伙人从潮阳的卢岗开始跟踪一辆货车,到了陆丰,跟丢了。在哪里跟丢,就在哪里蹲坑守候。几天后,又发现了该目标,接着跟踪,不久还是跟丢了。再蹲坑守候,再发现目标。他们打了辆“的士”,最后跟踪到了虎门。这一趟,5个人参加了行动,光打“的士”,就花了一千多元,总开支八千多元,最后得到1.5万元奖金。每人只分得一千多元。

  2001年10月,他在潮阳卢岗一个制假卷烟的中转站盯梢,不幸被老板的手下发现了。这些人把他带到车上,蒙上他的眼睛,捆住双手,说要把他活埋。他害怕极了,告诉那些人自己是“线人”,“外面有我的伙伴,你们如果活埋我,你们也跑不了。”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合伙人紧急联系打假部门干预的结果,他在被关了三十多个小时后,被这些人扔到一个公路路口放了。

  2001年12月的一天,险些要了他性命的事情发生了。那天凌晨二三点钟,他和合伙人跟上了一部货车。这个目标他们盯了将近一个月。他们骑摩托车跟在后面。没想到,在他们后面,还有一辆押车的轿车。他被那些人抓住了。他们把他拉到一个地方暴打一顿。他头上被打了十多个窟窿,左手的骨头折成了几断。骆明觉得这回自己活不了了。他咬着牙,屏住呼吸,躺在地上装死。有人用手在他鼻子边试试,说:“不要打了,可能死了。”另一个人还在他胸部使劲地踹了几脚。天亮的时候,骆明看到来了行人,忙喊“救命”,好心的陌生人报了警。后来,他被送到医院抢救。“线人”伙伴向广东省烟草专卖局报了警。第二天,市里的公安、记者都来了。制假老板也被找到了。到第三天,他开始昏迷,连续昏迷了7天。当时还有记者在报道中称他成了植物人。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他活过来了。他的爸爸、哥哥、姐姐、妻子和孩子都从江西赶来了,一家人围在病床边哭成一片。过去快三年了,至今他身上还留下了后遗症,经常头晕,受伤的骨头隐隐作痛,稍微重一点的体力活就干不了。

  骆明告诉记者:“挨了这样的打,我不甘心。那些老板太毒了。我还想去。”

  “线人”黄坚的父亲:对国家来讲,打假是好事;从我们来讲,这(做“线人”)是得罪人的事

  通过朋友关系,记者打听到了对坊乡有个叫黄坚的,几个月前,由于举报假商标被老板叫人用砍刀刀脊砍伤,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现在在家养伤。记者决定前往对坊。

  到了对坊乡,要去黄坚住的村里,还有5公里的山路。当地的朋友找到该村村委会干部。这位村干部十分热情,答应带路,并安排了两辆摩托车载记者进山。

  山路十分狭窄,崎岖不平,坑坑洼洼。村干部告诉记者,这条山路是人工开出来的。村里的人过去出来全靠两条腿,现在条件稍好的人家,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记者坐在摩托车后座,一路上跌跌撞撞。

  进了村,一群人在拆土房子。随行的村干部与其中一位五十开外的村民用本地话交谈。记者听不太懂他们的话。村干部回头告诉记者,他就是黄坚的父亲。黄坚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不久前又去广东了。记者坚持要和黄坚的父亲聊一聊。他似乎不太愿意。在记者的坚持下和村干部的劝说下,他终于带着我们来到他家。

  黄坚的父亲今年57岁,有3个孩子。一家人只有7亩水田,田里一年毛收入2000元。生活十分艰苦。黄坚读到初中就外出打工了。家里人一直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线人”。直到今年7月份,听说他在外面被人砍伤,一家人匆匆赶到潮阳看他。黄坚伤得很重,一开始小医院都不接,后来被送到大医院。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他们才知道,黄坚是举报了假商标,遭到制假老板弟弟的报复。黄坚住院时,同村的邱新荣赶了过来,并通过广东省烟草专卖局向公安部门报了案。第二天,当地的许多领导也来了。据说案情牵涉到当地个别公安民警,上级公安部门还安排了保安来保护。黄坚的父亲听说后心里十分害怕,一直提心吊胆。一家人催着黄坚快出院,劝他不要再干“这种事”,还是回来种田。在外面,一个外地人干这种事,什么时候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回来不久,他们就听说宁都有两个人(邱新荣、李永平)被打死了。

  黄坚的父亲说:“对国家来说,打假是好事;从我们老百姓来讲,对制假造假也很恼恨,但自己家里的人去做打假‘线人’,我觉得不好,我反对他做。”

  记者问:“为什么要反对呢?”

  他说:“这是坏人家的财路、得罪人的事情。”现在儿子在家里呆不住,又出去了,心里真是为他担心。

  回来的路上,记者反复琢磨黄坚父亲的话。慢慢地,记者大约明白了一些他的意思。除了为儿子的安全考虑,他的话里还包含了一个普通农民的朴素的劳动观念。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农村的农民,一辈子勤勤恳恳,谨小慎微,善良本分,信奉的是要靠自己的劳动去求生活。而儿子现在做“线人”来挣钱,不是靠劳动去获得报酬,而是琢磨堵别人的“财路”,这是不务正业,很不光彩,与自己对生活的态度格格不入。记者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在外面做“线人”的宁都人,回到家里总是闭口不谈。除了安全的考虑,免去家里人的担心,还有一个心理的因素,毕竟,将做“线人”作为求生活的手段,与家乡传统的要靠劳动求生活的观念相去甚远。可以想象得出,这些打假“线人”,在他乡冒生命危险,东奔西跑,躲躲藏藏,回到家乡,还被人看不起,要承担多大的心理负担啊。

  记者发稿时,又从广东传来了“线人”挨打的消息。生存在“风口浪尖”的“线人”们,很多人在为你们悬着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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