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亲人歧视铁锤砸向爷爷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6日09:36 东方网-上海青年报

　　本报记者朱勇

　　年仅26岁，曾被某科研机构作为重要对象培养的袁某，在家中用铁榔头砸死了一起生活了12年的亲爷爷。这是今年8月10日晚9时在本市长宁区发生的一起罕见的家庭悲剧。令人震惊的是，袁某在遗书中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杀死爷爷的目的就是报复家族，让叔叔、姑姑等亲人后悔、伤心（本报11月16日曾作报道）。日前，凶手袁某已被市检察院一分院，以涉

嫌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

　　记者了解到，袁某以知青子女的身份返沪后，希望通过挣大钱来赢得别人的尊重。然而在2002年下半年的股市回落中，袁某输得倾家荡产。在此期间，他还为炒股失去了工作。心理失衡的袁某把一切都归咎到家族亲戚身上，最终制造了这起悲剧。

　　自杀未遂前去自首

　　今年8月11日上午，一个穿戴整齐、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来到长宁区公安局刑警队投案自首，称其10日晚上在本市新渔东路某房屋内，杀死了与自己在一间屋内共同生活了12年的爷爷。

　　接报后，公安人员立即对他进行了监控，并派人去查看案发现场。当公安人员赶到凶手作案的房屋，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夹杂着酒精味的刺鼻的血腥味。床上平躺着一名老人，头上覆盖着早已被血浸透、结块了的血红的毛巾、报纸，老人已死去多时。一把带血的铁榔头就掉在床边。

　　随后，公安人员在房间的饭桌上找到了一份遗书，上面书写着：“床上的老汉是被我用铁锤砸死的。我原本是一个好男儿，求上进、想前程，只可惜在关键的时候，由于家庭成员的歧视以及漠不关心，导致最终一无所有。是这个家族毁了我的一生，我恨这个家族的成员。”在正文的后面，袁某附上了几位袁姓的男女姓名以及联系方式。落款写着：“一个不该来此世界的人”。

　　袁某交代说，事后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在写下遗书后，打开了煤气准备自杀。“但直到次日中午，我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来自首了。”

　　当天下午，公安人员就对中午来自首的年轻人进行了审讯。而年轻小伙说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杀爷爷报复家族的家庭惨剧。

　　一年前就起杀意

　　据袁某交代，早在一两年前，他就产生了要杀死爷爷，从而报复家族的念头。8月10日早上，他独自一人到上海书城看了一整天的书。直到当天17时才离开书城。随后空腹喝了三瓶啤酒，人就感觉迷迷糊糊的。

　　21时左右，袁某回到家中，看到爷爷在房内床上睡着了，当时就想动手。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铁榔头。“但当时爷爷的脸朝外，正对着我，我没敢立即行动，而是到厨房拿了瓶一滴香白酒，一口气喝了二两左右。”

　　21时半左右，当他再次回到房内时，爷爷刚好翻了个身，脸朝墙了，他就用事先准备好的榔头，敲在爷爷的头上。在听见爷爷的一声惨叫后，他又敲打了很多下，直到爷爷不动为止。

　　事发后，公安机关曾委托权威部门对袁某的精神状态进行了鉴定。鉴定结果显示：袁某在案发前后，均没有出现精神反常，对自己的行为存在辨认和控制能力，对本案具有完全刑事能力。

　　渴望挣大钱以获得尊重

　　残忍杀死自己的亲生爷爷，26岁的袁某是如何下得了手的？随着采访的深入记者发现，这一切都缘于袁某埋藏心灵深处的所谓对家族的仇恨。

　　袁某的父母是从上海到甘肃兰州的知青。1977年，袁某父母回到上海生下了袁某，但随后又将袁某带到兰州，并将袁某的户口也落在了兰州。1992年，袁某中学毕业，从兰州考入上海市航天技校，并将户口迁回上海。此后，袁某就住到爷爷家，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1996年，袁某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上海某研究所工作。1996年底，袁某的奶奶因病住院。袁某说，由于叔叔、姑姑等人均不去照顾生病的奶奶，而是让刚参加工作不久的袁某以及回上海探亲的母亲去，后奶奶因病去世。从此，袁某就在心理落下了仇恨的种子，认为叔叔、姑姑等人看不起从乡下归来的他们。

　　经过奶奶去世的打击，自小争强好胜的袁某就希望通过挣大钱来获得家族的尊重。1997年初，袁某迷上了炒股、炒邮票。刚开始时，由于整个股市的大行情好，袁某也挖到了?谝煌敖稹Ｔ尘途醯米约菏浅垂傻奶觳牛商炫菰诠墒校踔辆2簧习唷?1997年6月，袁某因旷工过多被单位开除。此后，袁某便开始了长达6年的职业炒股、炒邮票生涯。

　　迷炒股丢工作记恨家族

　　2002年4月，袁某母亲的户口获准回迁并欲落户袁某爷爷处，袁某的爷爷要求其写下不要财产的保证书，遭到袁某母亲的拒绝。这使得袁某再次感到，家族看不起他们。4个月后，上海的股市开始跌入低谷，很多人输得很惨。袁某也未能逃过此劫，他的事业（炒股、炒邮票）逐渐走下坡路。而输得越多，袁某就越想翻本，开始变本加厉地炒，并喜欢上了买足彩，往往一掷千金，越陷越深，最终输得一无所有。此时，走投无路的袁某就认为家族的歧视是使其败落的根源，遂产生了杀死爷爷报复家族的念头。

　　此后，2003年春节，袁某的父母回上海为其爷爷庆祝生日，遭到拒绝。而当袁某的父母回兰州后，袁某的爷爷又让袁某的叔叔、姑姑帮其祝寿。这更加使袁某认为包括爷爷在内的家族成员，都看不起在乡下生活的他们一家。此时，已被生活打压得失去理智的袁某，把自己的不幸全部归咎到家族对其漠不关心上，遂砸死了爷爷。

　　凶手曾是重点培养对象

　　袁某最终走向杀人的不归路，与其失去工作后不就业不无关系。为此，记者采访了袁某生前曾工作过的某研究所的同事，想了解一下袁某是不是因为能力存在问题而自甘堕落？得到的答案却让记者吃了一惊，袁某竟曾是该研究所重点培养的年轻对象。

　　一位曾与袁某共事过的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1996年袁某在刚分到研究所工作时，由于头脑聪明，工作也比较勤奋，上手很快，在岗位上取得了很多令人称道的成绩，因此颇得领导赏识。单位考虑对其加以重点培养。但不久，袁某就迷上了炒股，并经常不上班，也不请假。据说，在半年内竟挣了10余万。有了钱，袁某就更不把单位放在眼里，导致最终被单位辞退。当初，我们对他的离去感到可惜，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而对于袁某的为人，该同事表示：袁某人比较内向，跟同事话语不多，心眼较小，容易记仇。

　　袁某母亲：孩子容易记仇

　　在作笔录时，袁某的父母以及一位叔叔，均对此感到震惊和悲痛。他们均表示，尽管袁某心胸不是很开阔，容易记仇，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亲手杀死自己的爷爷。

　　袁某的母亲张女士说：“他从小就性格比较内向，心眼比较小，但一直没什么不良嗜好，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真没想到他会出这样的事。这可能与我们常年没在他身边也有关系吧。我和他父亲一直在兰州工作生活，而他1992年就回到上海，之后我们就没办法在他身边照顾他，只是差不多一年回来看他一次。这些年，他也几次向我抱怨过爷爷看不起我们，但仅仅是发发牢骚，根本没表露过要报复他的念头。”

　　而袁某的一个叔叔除了连称“想不到”，一直不愿多说什么。

　　专家说法

　　作为一个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却因内心的积怨太深而杀害亲生爷爷，其经历让人惋惜，也让人思索。记者就此采访了复旦大学社会学系的于海教授。

　　于教授认为，袁某从经济相对落后的西北地区回到繁华的上海，可能产生一定的自卑心理。再加上本身性格内向、心胸狭小，使得袁某变得对外界的人很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去猜疑，认为别人看不起他。这是他悲剧的开始。而他选择通过职业炒股挣钱来获得尊重，则使他彻头彻尾地陷入了深渊。因为，炒股本身就是带有极大风险的，每一笔钱的进出都会让人的情绪产生极大的波动，使人经常徘徊在大悲大喜之间，情绪不正常。因此，在输得倾家荡产的情况下，即使是非常理智的人也可能作出破坏性的行为，更何况袁某本身就对家族怀有不满情绪。

　　这位教授同时指出，单位曾经把袁某作为重点对象进行培养，如果在发现袁某一些不正常的变化时，能及时进行沟通，在精神、生活上给予更多的关怀，也许也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另外，有的知青子女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上海人，另一方面在心理上又与上海有着某种隔阂。因此，如何调整他们的心态，让他们更好地适应环境，也是有关部门应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