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林一笑文／图

　　谁来关注我们的生存环境因为钼矿，青田县黄土羊乡石平川村和周边一些人迅速致富，但同样因为钼矿，毫无秩序的过量开采使得这些村庄成了“悬空村”。今年5月起，钼矿石涨价，挖掘速度加快，地下的采空区就更大了，哪怕有一辆车子开过，村里的房子就会颤动摇摆。有村民问：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下，谁来保证我们的安全？带着同样的问题，11月6日本报记者赴青田探访了这个“悬空村”。

　　石平川村开杂货店的老人纪松光是在震荡中开始他一天的生活的。清晨，他的小杂货店伴随着门前川流不息的运矿货车开门营业了，车一打门前过，纪师傅挂在马路边售卖的被套和床单等物品就被震得直摇，老人习以为常在这样的震动中等待着顾客。挨到中午，纪师傅开始吃饭，但搁在桌上的汤盆是不能装满汤水的，否则只要有车子驶过一震动，盆里面的水就会晃出来。他爱抽烟，就笑言：“我抽烟都不用自已掸烟灰。随着脚底下一阵阵震动，烟灰它自己就掉下来了。”

　　对于频繁的摇晃，老人似乎已经习惯。近日最让他烦心的是，离村子不远的钼矿开采点到凌晨二三点钟还在放炮，越来越逼近村庄的炮声“听起来好像就在耳朵旁”，吵得老人无法入睡。

　　村路两旁是钼矿冶炼厂

　　石平川距离青田县城有四五十公里的路程，是个人口不到四百的小村庄，从青田县城开往石平川的小中巴车停停开开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在群山的深处，终于可以看到这个以钼矿闻名的村庄，还未到石平川村，远远地就看见路两旁座落着的大大小小的钼矿治炼厂。听同车的乘客介绍：“为了方便运钼矿石，当地政府和钼矿开采业主今年共同出资修建了水泥路直通村里，开通还不到半年时间。”

　　一条山间小路从村子的中间穿过，路两边紧挨着村民的房子，狭长的小村庄像一条腰带一样挂在半山腰。紧挨着村庄后面就是钼矿的开采地点，记者目测，最近的那个矿洞口离村庄大约只有三四十米左右距离。矿洞口的施工场上一派繁忙景象，十几个男女矿工正忙碌着给挑出来的矿石进行运输与筛选。一辆辆卡车满载着矿石从村子那条唯一的狭窄的村路上轰鸣着开过，记者此时能明显得觉察到脚底下的地在抖动。

　　那一夜被吵得震得无法入眠

　　石平川村是黄土羊乡政府所在地，该村有一百多户村民们依靠钼矿开采为生，今年七十岁的村民林玉杏告诉记者：“矿上经常日夜不停地开采，矿洞口每天到深夜都还灯火通明，每当夜里一放炮，房子就摇晃，在白天，装满矿石的车子这么重，打门前驶过，地就开始抖，真是吃饭也抖，睡觉也抖。”

　　杂货店的纪松光说：“以前开炮离村庄还是比较远的，现在的炮声是越来越逼近了，近的地方一开炮，灯泡会像秋千一样晃荡个不停。凭我经验估计，至少有四五条洞打到我们这村子底下来了，下面采空了，才会这样子。一些邻居家屋子的顶上都被震得裂开来，一下雨就会漏水。村子下面采空了，我们住这里心里肯定不踏实啊！”

　　当晚记者入住该村的一家私人旅馆，傍晚六点钟，这里就停电了，漆黑一片。而临近的钼矿生产场地上仍旧灯火通明，矿工们干得热火朝天。是夜，每开过一辆运输钼矿石的货车，这幢旅馆就开始抖个不停。好不容易适应了震动入睡，下半夜轰轰的炮声又将人惊醒，整个村庄继续在炮声中摇摆。频繁忙碌的运矿车吵个不休，这一夜几乎无法成眠。

　　曾经无序开采，事故频发

　　依当地村民的描述，石平川的钼矿开采业应该追溯到十几年前：自从勘测到黄土羊乡的山底下有着丰富的钼矿后，对地下钼矿的开采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现在，钼矿开采大部分属个人承包。据悉，这里的钼矿在1995年左右是最红火的时候，当时吸引得农行、建行、信用社等金融单位纷纷到这个小村庄开设分理处。但是由于秩序极乱存在非法采矿现象，事故频发，青田县人民政府牵头，整顿了钼矿，于是钼矿一度冷清，只剩下地底下被政府封掉的二百多条交横纵错被掏空的废弃矿洞。而近几年钼矿的价格嗖嗖地往上窜，巨额利润的驱使下，又吸引得人们大肆开采钼矿。由于离村庄较远的钼矿基本都被开采完了，矿洞随着钼矿走向，直逼村庄。

　　据黄土羊乡分管工业的副乡长朱晓彪介绍，2002年，这片矿区的钼矿产值1.4亿元，利税3000多万元，钼矿业占了全乡工业总产值的99％，其它的工业产值微乎其微，今年钼矿业产值就已经达到1.8亿元，预计全年可以达到2亿元的产值，现在当地很多村民通过搭股等形式从事矿业开采或在矿上从事管理工作赚钱。钼矿是当地的经济支柱。以前低价时钼精410元左右一个品位，现在已涨到1050元左右一个品位。如果没有钼矿，这里的经济发展还是相当落后的。

　　该村里很多人因为开采钼矿成为了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住上了宽敞的洋房，将子女送离这个山沟沟到城市里开辟新天地。开矿这些重体力活基本上都是雇佣外地的民工，本地的人则分为两种，一类投资钼矿业，他们家境富裕生活悠闲；而那些没有投资钼矿的村民依然过着十分困苦的日子，除了农业少得可怜的收入外就很难有其它的盼头。

　　孩子们在有裂缝的教室里上课

　　沿着狭长的山路往上走，黄土羊乡的福和希望小学就在高处的山腰上，黄土羊乡的大部分孩子都在这所学校里上课，记者去采访时正值下课时间，孩子们都在空地上玩耍，孩子们脚底下的水泥石阶上有十分明显的开裂痕迹，有的裂缝有两三个指头那么宽。这所学校是1997年新建的，该校罗老师指着比手指还宽的裂缝对记者说：“若不是地下空了，房子一般不会这么严重开裂。像这样的裂缝在这四层楼高的教学楼里还有很多。”校长潘光军将记者领到四楼，指着墙上和屋顶的裂缝给记者看：“地下掏空的话，楼层越高危险越大，现在村里很多房子的屋顶也和学校的屋顶一样开裂了。”老师们深深担忧自己学生的安全，潘校长曾在今年的五月、九月和十月向青田县教育局递交了有关该校的安全报告，报告说，由于房屋底下正在开采钼矿，受炮火震动影响，房屋的裂缝扩大的非常明显。

　　学生也说，上课时一放炮，教学楼就摇个不停，当然四楼感觉摇摆幅度最大，楼层越低相对情况要好一些。问这些孩子在这样的楼里上课害怕吗？孩子们仰着幼稚的脸笑答道：“不害怕呀，我们在家里也是这样摇，我们都习惯了。”

　　警戒线挡不住利益的驱使

　　在黄土羊村，让村民们最觉得恐怖的是前不久的8月21日晚上，在实际出发离村民陈建云家一两百米的炮声响过之后，陈家本来就已经老化的房屋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潇洒摇摆”，在倾刻间倒塌了！这事让很多村民顾虑更重：再这样震下去自家的房子会不会也倒塌？这安全怎么保障？

　　副乡长朱晓彪介绍：为了阻止矿洞将村庄底下掏空，五月份由乡政府牵头，石平川村委会和乡钼矿负责人签订了合同，明确规定距离村庄50米处为警戒线，超过警戒就要按规定补偿或赔偿。并对所有的矿工和矿主都进行安全生产的宣传教育。把最近的采空区挡在村庄五十米开外，基本上能够保证村民们的安全。

　　但事实上，记者了解到，这些规定并不能阻止钼矿向村庄底下逼近的脚步，现正在开采的矿洞是六十六条，尽管乡里和村里都委托技术人员对矿洞进行重点监控，但暴利面前仍然有个别人置警告于不顾将洞伸向警戒线内的村庄底下，将下面的地基蚕食。对此，朱副乡长透露：“上周我们就封了五六个不顾警告的矿洞，并进行经济处罚。”

　　在青田县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办公室，该办公室负责人告诉记者：“县安委办专门设有矿山安监科，加强对矿山的管理，工作人员下乡去实地监督，努力将矿山管理好，保证老百姓过安心日子。”但该负责人同时也承认，依然有一些矿主会乘管理部门不注意，将洞伸向村庄下面违规开采。“因人手、经费等问题的限制，无法全日制对钼矿实行监管，只好加强整治力度，若发现开采点伸到村庄地下或者超过警戒线就马上封洞！县里的重视已经使现在的情况大有好转了。”

　　采访是在不断摇摆和刺耳的放炮声中进行的，不知这“动荡”的悬空村里村民们的日子何时能够踏实起来。发展经济，安全是前提。这道理应该是不容置疑的。3322Y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