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民

　　看到一幅很有意思的漫画，名字叫“超级要求”。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正嚼着一只梨，满口生津，有滋有味，却指示三个秘书模样的人说：你们好好研究一下梨子的味道。看完漫画，不禁哑然失笑，不能不佩服漫画家对生活观察得细致入微，讽刺得入木三分。

　　平心而论，让秘书端茶倒水，提包打伞，迎来送往，拟稿为文，时下都算是“正常要求”；酒桌上让秘书代酒，舞场上让秘书代邀小姐，也可算是“一般要求”。可是自己吃梨却让秘书研究梨子的味道，那就显然是难为人了。伟人说过，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亲口尝一尝。既不许人家吃梨，却又让人家研究梨子的味道，怪不得叫“超级要求”。可是细想想，现实生活中这种“超级要求”还真不算稀罕。

　　譬如说，明明是领导到上级开会听传达接受任务，回来却让无缘到会的秘书起草贯彻落实精神的文件，他只好说些套话、大话、空话应付差事。明明是领导去西欧北美新马泰参观调研，开洋荤，看洋景，却要秘书写出翔实生动的调查报告，总结出经验一二三，杜撰出教训四五六，他不瞎编又怎么办。甚至于时下最时髦的领导干部读研究生，也多半是秘书听课，秘书写作业，秘书作论文。前几天报纸上就有一个秘书撰文说，三年中，他已经先后替8个领导干部读完研究生了，有中文的，有经管的，有法律的，累得不亦乐乎。当然，最后戴学位帽，照合影像，毕业聚餐时，领导再忙也会拨冗亲自到场。

　　如果领导既可以对秘书提正常要求，也可以提“一般要求”，还可以提“超级要求”，自己既不肯动手又懒得动脑，那么久而久之，可以说，在某些地方和单位，秘书的水平就是领导的水平，秘书的能力就是领导的能力，秘书的见识就是领导的见识，秘书的胸襟就是领导的胸襟，领导的职务几乎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无怪乎李鸿章会感叹说世上最容易的事是做官。

　　可能是有关部门终于醒悟过来，觉着照这样做官，长此以往，将会造成干部素质退化，官僚主义盛行，得想点招数治理。于是，四川省近日出台政策，对党政领导的秘书加强管理，大幅裁减秘书队伍，除市（州）主要领导可视情况由组织安排相对固定的秘书外，其他领导干部一律不配专职秘书，要求领导干部做到“稿自拟，包自提”（11月18日《大河报》）。

　　自然界有个用进废退的规律。公允地说，官员们当初之所以能脱颖而出，除了少数买官的人外，无不因为特别会动脑，特别会动手，特别能干，特别能写。如果当官后，不思进取，安于享乐，处处依赖秘书、办公室主任，稿不拟，包不提，原有的长处因不用而逐渐消失，自己变成高高在上颟干页的官僚，那也实在是个人生悲剧。毕竟做官是一时的，做人是一辈子的。

　　决不敢要求官员们事必躬亲，但“稿自拟，包自提”，似乎并不困难，而且也是分内之事，就像那句流传颇广的官场笑谈“您亲自上厕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