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吸毒者最后的时光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01日07:24 江南都市报

　　吸毒，本是令人痛恨之事。11月9日，南昌市青山湖区罗家镇白兰村涂家一年轻男子，因难戒毒瘾，服剧烈农药自杀身亡。所不同的是，村子里的人见状主动捐款2000余元，抢救自杀者……

　　服毒自杀

　　母亲看见儿子的头歪在床头……

　　11月27日上午10时许，天很冷。罗家镇白兰村涂家村口的池塘边，几位农妇正在洗衣。在一幢很旧的平房门口，一位妇女正持着火钳往火炉里添着柴。浓浓的青烟背后，隐约可见这位妇女满脸“沟壑”。

　　吸毒自杀的阿辉（化名）是这位妇女的儿子，今年26岁。妇女告诉记者，她姓王，儿子太不争气，那天如果她没有到菜地里去干活，儿子就不会死了。

　　阿辉的母亲哭着说，她什么都不愿说，也不知道。

　　几分钟后，阿辉的母亲找来侄子也就是阿辉的堂哥，一位30岁左右的青年。堂哥称，阿辉在南昌钢铁厂上班，家里还有5个姐姐，除了阿辉的父亲，他是家里惟一的男性成员。

　　阿辉的二姐说，11月9日，母亲早早起床后来到阿辉的房间，看见阿辉被毒瘾折磨得脸色蜡黄，嘴唇发白。母亲明白儿子的那种眼神，问儿子是不是毒瘾又犯了。儿子没有作声，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她。于是，母亲让阿辉一定要忍着，忍过去毒也就戒掉了。此时，阿辉突然起身抱住母亲说：“妈，我对不起你和爸，也对不起姐姐，我一定会把毒戒掉，你还是去浇菜水吧，我这个样子又不能帮你。”心疼儿子的母亲无奈之下只得一人到菜地里干活。

　　阿辉的母亲说，她在菜地里干活时，心总是悬着的，脑子里尽是儿子被毒瘾扭曲面部的痛苦表情。

　　阿辉的二姐说，中午，母亲在菜地里干完活后回到家里，推开儿子的房门，看见儿子的头歪在床头，口吐白沫，嘴里喷出一股刺鼻的农药味。

　　“我当时看到他的床头放着一瓶农药，就大喊救命。住在隔壁的女婿马上用车把我儿子送到南钢医院抢救，后来又送往南昌市的医院。”阿辉的母亲说。

　　阿辉的二姐说，经抢救无效，弟弟还是死了。

　　全力抢救

　　村民捐款2000多元……

　　阿辉什么时候染上毒瘾，阿辉家里没人知道。阿辉的二姐说，直到半年前，阿辉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不断向家里要钱。在6月的一天，他面色如纸地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双腿说，他染上了毒瘾，很难过，想把毒给戒了。从这以后，家里人才知道他染上了毒瘾。

　　以后的日子里，阿辉的家人经常劝他把毒戒掉，阿辉也发誓戒毒。

　　11月10日晚5时许，南钢医院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后，建议阿辉的家人把他转院治疗。当晚，阿辉在江西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而此时，最令阿辉家人头痛的就是几千元的抢救治疗费。

　　同村的王姓妇女对记者说，当时同村的一位村民从医院回来后，立刻召集乡亲们捐钱抢救阿辉。据阿辉的二姐称，他们村是一个小村子，总共有10来户人家，捐款很顺利，10户人家多的捐了500元，少的也捐了100元。

　　当阿辉的家人收到村民的捐款共2000多元后，医生已无回天之力。阿辉的家人商量之后，决定拔掉呼吸机带阿辉回家。说到这里，阿辉的二姐哭着说，实在是不知道到哪里去弄钱了。在二附院抢救时，院里派了一个实习护士免费专门护理阿辉；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们还凑了1000多元给她家里。

　　在回家的路上，阿辉突然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眼角挂着一滴泪，嘴角吃力地蠕动了几分钟后，便松开了母亲的手。

　　痛苦延续

　　年迈的父母靠捡垃圾为生……

　　阿辉的堂哥说，阿辉生前很老实，在村里有很多朋友。平日里除了上班，偶尔也去南昌玩玩，但谁也没想过他会去吸毒。至于阿辉是怎么样吸上毒的，村子里没有人知道。据阿辉的堂哥说，去年，阿辉认识了一个叫“猴子”的人，便经常和他在一起鬼混，因此染上毒瘾。

　　阿辉家的房子是两年前贷款做的。在屋子里，两张床上的被子到处都是补丁，时不时涌出一股霉味；在他家门口，堆满了易拉罐和纸箱。

　　阿辉的二姐说，父母的生活就靠家里的一亩地，一年只有1000来元的收入，只有拾点破烂补贴家用。?⒒晕笕肫缤竞螅蛭蝗掏侠奂依锊呕嵫≡褡陨薄Ｎ饲谰鹊艿埽?5个姐姐凑了1万多元，家里借了几千元的高利贷（用房子作抵押），加上村民募捐的2000多元，总共花去了2万多元钱。

　　记者在采访时，邻村有人说，吸毒者应该让他自生自灭，省得害人害己。但阿辉同村的王老太太对记者说，虽然阿辉染上了毒瘾，但他和其他的吸毒者不一样，从没有花言巧语骗过村里人的钱。他平时对邻居非常好，有什么事只要叫一声，他就会来帮忙，比如帮老人提水或者是帮村民干些很重的农活等。

　　“他自杀是为了摆脱痛苦，但他不知道他死后，他的父母更痛苦。”村里的一村民告诉记者，阿辉吸毒的事情大家并不知情，否则不会让他自甘堕落，会千方百计阻止他。再说，阿辉的自杀本身就是一种悔悟，是良心的发现，我们了解他，了解他家的情况，所以愿意救他。他只是交错了朋友。这位村民说到这里不断地抹着眼泪。

　　离开村子，村民们说，自从阿辉死了以后，其年迈的父母由于身心受到重创已不能再干农活了，只能在罗家镇上捡捡垃圾。记者能够想象出他们佝偻的身影。

　　(江南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