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弃婴与他们的异国父母(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02日07:36 新华网

　　涉外收养在减轻福利院负担同时，也让部分孩子获得家庭温暖，但福利收养体系仍亟待进一步规范

　　权威数据显示，中国已有5万多名儿童被外国家庭收养，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长。

　　外国养父母向中国养子女解释何谓“收养”时，最经常的说法是：“你的父母不是不爱你。只是当时他们无法给你足够的爱，而恰好我们能够。所以，他们就给了我们这个宝贵的机会来爱你。”

　　里希克夫妇上个月如愿以偿地收养了第二名中国女婴。（图片由家人提供）

　　里希克夫妇的第二个中国女儿

　　当34岁的拉萝·里希克怀抱着8个半月大的女婴时，里希克一家正式增加一个新成员，取名为爱芮亚(Aria)

　　家住美国明尼苏达州的里希克(Lissick)夫妇一直以来都告诉玛雅(Maya），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2003年11月，里希克夫妇还带着4岁的玛雅来中国收养另一个女孩。其实，玛雅在此行前很久就已迫不及待。她画了一幅画：地球上标着两个国家———美国和中国，一架飞机的航线把两国相连。玛雅说，这是她和爸爸妈妈去中国接妹妹的飞机。

　　玛雅在中国广州如愿以偿。当34岁的拉萝·里希克怀抱着8个半月大的女婴时，里希克一家正式增加一个新成员，取名为爱芮亚(Aria)。拉萝·里希克原来是自由撰稿人，为很多公司和媒体写稿，但爱芮亚的到来使她决定辞去工作，开始做全职妈妈。

　　35岁的迈克·里希克还认为收养一个外国小孩可以有机会了解异国文化，“特别像中国这样有如此悠久历史的国家。”迈克·里希克是医疗保险业的软件顾问，还拥有一家私人公司。

　　权威数据显示，中国已有5万多名儿童被外国家庭收养，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长。外国人收养中国儿童的原因不一而足，最多的情况是因为夫妻不孕而又非常想要孩子。

　　里希克夫妇却是另一种情况：他们可以生育，但还是选择了收养中国孩子。“我们不在乎是否与孩子有血缘关系，她们需要一个家，而我们需要孩子，所以这件事有意义，”拉萝说，“无论哪里的孩子都有权利拥有一个爱他的家。与其再给这个世界增加一个小孩，不如爱一个已经存在而且渴望家庭的小孩。”

　　这个选择在千禧年有了结果：2000年6月，里希克夫妇在江西南昌收养了玛雅，当时她也是8个半月大。“收养的过程很严格，”拉萝说。她首先要选择一家可靠的美国收养机构。这样的机构在美国有几百家，但中国收养中心承认的美国涉外收养机构大约有96家，其中大的有5、6家。中国收养中心要求它们必须是慈善机构，不允许商业的介入。

　　然后，她按收养机构的要求填写大量表格，准备很多关于家庭状况的资料。收养机构在收到这些材料后就派人来里希克家核实，还问了他们很多问题。

　　调查合格后，美国收养机构把里希克夫妇的材料寄给中国收养中心（CCAA），这是中国惟一可以办理涉外收养的社会公益性福利机构。里希克夫妇又寄了更多的资料给中国收养中心。符合中方要求以后，收养中心挑选了一名中国儿童的资料和她的三张照片寄给拉萝和迈克。里希克夫妇表示满意后，中方就邀请他们来中国和孩子见面。从咨询美国收养机构开始到最后见到孩子，整个过程大约一年半。

　　里希克夫妇在南昌的一家宾馆里见到了他们的玛雅。拉萝说，“当时她看上去吓坏了，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长金色头发的人。我想去抱抱她，她就摇头。”里希克夫妇向当地的福利院捐赠了3000美元。

　　中国弃婴的美国新生活

　　每年6月，里希克夫妇都会记得收养玛雅的日子。那一天，他们带玛雅去饭店庆祝

　　玛雅对养父母的陌生感在几个星期以后渐渐消除。拉萝说，玛雅在明尼苏达州的家里过了几个月以后就对周围环境很适应了，“不到一年，玛雅就会用英语喊‘爸爸’、‘妈妈’。”每年6月，里希克夫妇都会记得收养玛雅的日子。那一天，他们带玛雅去饭店庆祝。

　　这叫“获得你”纪念日（GOTCHADAY），庆祝家里有了这个可爱的孩子。这一天，玛雅有权利选择一家喜欢的饭店，而且她点菜。

　　迈克对玛雅的性情、爱好如数家珍：玛雅喜欢光滑的卵石，喜欢玩LEGOS积木游戏。她漂亮、聪明、胃口好、爱运动且总是精力旺盛。为了玛雅，迈克已经在家里请了老师学中文。他也计划不久以后让玛雅上中文学校，因为他觉得玛雅不能丢失自己的文化。迈克认为儿童学习语言的能力强，所以他决定自己先学，以免以后学不过玛雅。迈克说，“等她到了能记事的年龄，我还会带她来中国旅行。”

　　玛雅也离不开迈克。迈克每天早上8点半离家去上班。那时候玛雅总会醒来，当迈克出门时，她就会从屋里飞奔出来给爸爸一个拥抱，和他再见。偶尔，她错过了爸爸出门的时间，醒来后就会很伤心地哭。

　　晚饭后，通常是爸爸妈妈给玛雅读书、讲故事。迈克说，“玛雅特别喜欢听故事，而且喜欢问很多问题。这个和我小时候很像，我也总是有很多问题。”

　　除了特别的身世，玛雅和其他美国孩子没什么两样。她现在只会用英语思考和说话，她将来也自然接受美国的教育方式。虽然玛雅现在还在上托儿所，由于美国大学学费昂贵，里希克夫妇已经开始为她积蓄大学学费。

　　拉萝说：“有一次，迈克在家里呆呆地看着玛雅入睡。他忽然想到如果我们没有收养她，她的命运会怎样？如果我们生一个孩子，那么就会有一个孩子失去了被收养的机会。这个念头让他非常难受。所以我们决定不生自己的孩子，又收养了爱芮亚。

　　爱芮亚来自广东省西南部的一个城市，听说她被抛弃在当地的一家超市门口，后来寄养在当地的儿童福利院。爱芮亚看上去很柔弱，喜欢对人们安静地微笑。玛雅对这个妹妹又好奇又兴奋，喜欢扯她的袜子。

　　调皮的玛雅惟有一次出奇的严肃。有一次，拉萝对玛雅说，“你有一个亲生父亲和一个亲生母亲，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无法继续养育你，所以我们有了这个机会和你生活在一起。”

　　玛雅问，“为什么他们不能养我？”

　　“我也不清楚。但他们应该也是不得已，所以不能继续照顾你。但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是你的爸爸妈妈。”

　　“甚至当你再也抱不动我的时候吗？”

　　“当然，甚至不能再抱着你时。”

　　美国人热衷收养中国儿童

　　中国已经连续几年成为美国国际收养儿童数量最多的国家：1991年还仅有61名中国收养儿童获得赴美签证；而去年，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5053名

　　里希克夫妇来中国收养女儿时，住在广州白天鹅宾馆。因为美国移民局规定中国收养儿童的签证只有在广州领事馆才能办理；而相关数据显示，美国是中国儿童的收养大户，约90％的中国儿童都是被美国人收养，所以广州白天鹅宾馆成了外国收养人的聚居地。

　　“当我走在白天鹅宾馆的楼道里时，很多房间里都会传出婴儿哭闹的声音，”拉萝说。在白天鹅宾馆的大厅以及周围街区，人们也很容易看到许多外国夫妇推着婴儿车，车里却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娃娃。甚至连宾馆周围的很多商店都开始经营起婴儿服装生意。

　　据美国官方数据显示，中国已经连续几年成为美国国际收养儿童数量最多的国家：1991年还仅有61名中国收养儿童获得赴美签证；而去年，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5053名。根据美国移民局的数据统计，美国在2002年底就已经收养了超过35000名中国儿童。

　　除美国以外，中国收养中心还向丹麦、芬兰、西班牙、法国、瑞典、冰岛、爱尔兰、荷兰、挪威、新西兰、英国、加拿大、比利时和澳大利亚14个国家开放。据了解，美国、加拿大和法国是世界上收养外国儿童最多的三个国家。

　　加拿大移民部门的数据显示，2001年和2002年加拿大人收养的中国儿童人数分别为618名和771名，数量远远超过排在第二位的俄罗斯儿童的数量。法国外交部数据显示，2002年法国人共收养了210名中国儿童。

美国堪萨斯州的瑞伯夫妇和他们的中国双胞胎女儿。　　为什么选择中国儿童？

　　收养一个中国小孩的费用约为15000美元。虽然也有一些机构会收到3万美元，但是价格普遍能让人接受

　　美国国际中华儿童服务中心主席钟先生接受本报采访时，向记者分析跨国收养看好中国的首要原因是一些国家的不孕率偏高，“中国的已婚不孕率大约在2％到4％，而美国的数据为9％到12％，加拿大更是高达12％到15％，很多外国家庭渴望孩子却无法生育。”中国儿童成全了他们的心愿。

　　虽然医学手术是解决不孕难题的一种途径，但是往往价格昂贵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所以很多人选择了收养孩子。由于美国等国家的收养法律很复杂，费用高昂（一般在2万到5万美元不等），等待时间很长（3到4年），最近又出了不少亲生父母要回小孩的事情，所以很多人选择了收养外国儿童。

　　美国收养外国儿童的历史开始于二战结束以后，起先是收养战争孤儿，如韩国、越南等国家。今年8月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目前的收养儿童总数约160万，其中外国收养儿童总数超过20万。

　　“中国算是后来居上，”钟先生说，“由于中国收养机构做事很小心谨慎，法律、法规很清楚，中央和地方的官员都很配合，所以中国儿童现在越来越受欢迎。收养费用也极其低，收养一个中国小孩的费用约为15000美元。虽然也有一些机构会收到3万美元，但是价格普遍能让人接受。”

　　中国孩子的健康也是外国父母很看重的一点。“美国人都觉得中国的孩子比较健康，而且很漂亮聪明，很多都能成为学校里的优秀学生。他们的审美观点可能与我们的不太一样，我们认为很普通，但他们往往觉得非常漂亮。所以现在收养中国儿童在美国已成热门，”钟先生说。

　　此外，美国家庭因为收养孩子还可以减免一定的税收。

　　最近几年，美国国际中华儿童服务中心每年都要帮助美国父母收养三四千个中国儿童，“我们每个月能向中国收养中心递交七八十个申请。通过我们每个月到中国接孩子的美国夫妇也差不多有七八十对。”钟先生说。

　　美国东格林威治的科尔格斯夫妇并不在意他们收养的孩子有唇腭裂的缺陷。

　　中国儿童福利院的态度

　　涉外收养在减轻福利院负担的同时，也让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获得了家庭的温暖

　　在记者的调查过程中发现，成立于1996年的中国惟一办理涉外收养的机构中国收养中心被很多外国收养人以及外国收养机构评价为业务出色，操作规范，但中心的工作人员表示他们一向低调，不愿发表任何意见。

　　儿童福利院对国际收养的态度则比较积极，因为它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福利院的儿童收养压力。据某业内人士透露，目前国内参与涉外收养的福利院有200多家，主要有广东、广西、江西、湖南、湖北、安徽等省区以及重庆市。广东省开展跨国儿童收养业务的福利机构达到37个，其中地级市福利机构13个，县（市、区）级福利机构24个。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福利院的一位工作人员说，该院现在供小孩睡的床位都不太够，所以很希望有人可以收养他们。该院已经向中国收养中心递交了100多个孩子的资料，等待合适的外国收养人。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深圳市社会福利中心。据该中心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说，该中心原来有200个床位，但现在的孩子数量已经接近300人，所以不得不加床，“有时候每天都有弃婴被送来，甚至一天来几个孩子。”

　　涉外收养在减轻福利院负担的同时，也让这些没有父母的孩子获得了家庭的温暖。广东省佛山市某福利院的一位工作人员说，福利院无法代替家庭环境，而后者对儿童的成长极为重要。

　　深圳市社会福利中心16岁的沙佩告诉记者，11月又有5个小朋友将去美国了，“我也很想去，可是我太大了。他们要小一点的孩子。”沙佩说，她想去的原因是那里冬天下雪。哪些孩子无人收养？

　　即使残疾儿童有人要，有脑瘫、传染病如乙肝等的孩子就根本没人要

　　“目前院里大概有60个残疾儿童。正常小孩少，只有十几个。正常的孩子不用担心，总有人愿意收养，残疾儿童就很少有人要。”佛山市某福利院的一位工作人员说。随着国际收养的发展，残疾儿童的问题已经开始显现。

　　钟先生说，国内儿童福利院中残疾儿童通常占总人数的60％到80％，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是正是这一最需要帮助的群体却最难得到关注。大多数外国夫妇都要求收养健康的孩子，所以很多福利院就出现了健康儿童减少，残疾儿童哪里也去不了的局面。“中国收养中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三年前出台了一个规定，收养特殊需要儿童有一些优惠政策，”钟先生说。他所指的就是《中国收养中心委托收养组织为病残儿童和大龄儿童寻找收养家庭的实施办法》，当时有六家外国收养机构参加，目前已经扩展到二十多家。

　　“但也有很多美国人愿意接受特殊需要儿童，如失明、心脏病、两性人、无肛、残肢等等，这样的情况还是有人收养。”钟先生说，“陕西就有一个孩子脸上长了很多黑毛，但一对美国夫妇还是收养了她，给她植皮，现在就很漂亮了。”外国收养人认为这些缺陷、不足都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所以可以接受。

　　“即使残疾儿童有人要，有脑瘫、传染病如乙肝等的孩子就根本没人要，”一位福利院工作人员透露。因为有这些问题的孩子很难治愈，收养人也不愿接受。脑瘫儿童又常常是被人抛弃的对象，福利院每年都要花很多钱帮助他们治疗。深圳市社会福利中心的工作人员说，外国夫妇收养的最普遍要求是孩子要聪明，不好看没有关系，但是智力最好没有问题。3000美元捐款去向的隐忧

　　一位外国收养机构的项目负责人说：“目前，我们极少收到中国福利院有关于这些费用使用结果的报告或反馈”

　　3000美元捐款的使用问题也可能是国际收养中的薄弱环节，一些业内人士认为有必要进一步立法使捐款费用的使用更加透明，否则可能是潜在的问题。

　　一位外国收养机构的项目负责人说：“目前，我们极少收到中国福利院有关于这些费用使用结果的报告或反馈。我们只是被笼统的告知这是用在福利院改善儿童环境上了。这些钱到底怎么花的，如果没有每一笔的花费记录，至少一年应该给一个报告。”

　　《外国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收养子女登记办法》规定，福利机构必须将捐赠财物全部用于所抚养的弃婴和儿童的养育条件，不得挪作它用，并应当将捐赠财物的使用情况告知捐赠人。但是几乎所有被采访到的外国收养夫妇都不清楚自己的捐款用在了哪里，没有收到类似的反馈。

　　福建已经出现了一起挪用捐款的例子。2003年1月，福建省南平市延平区福利院的院长林家雨因涉嫌犯贪污罪、挪用公款罪、受贿罪，被刑事拘留。他利用职务之变，截留49名涉外收养弃婴的捐赠款，合计1.27万美元，与该院副院长林凤英进行私分。

　　此外，一些福利院工作人员的专业素质不高也是问题。“比如，在安排孩子的时候，有些孩子是有残疾的，但是院方隐瞒了。当养父母来的时候，发现孩子有问题，与中国收养中心寄来的儿童情况不符。虽然外国养父母通常还是会收养，但是心里总是不太高兴。这种问题时不时都会发生，不诚实的态度还是存在。”一位外国收养机构的工作人员说，“这种情况可能是两种原因，一种是故意撒谎，另一种是工作不够负责任，没有看出来。但这些都是专业素质不高的结果。”

　　既是美国人，也是中国人

　　他们担心等孩子们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她们会想要寻找亲生父母，也许会有一段比较难熬的心理困境

　　11月19日，里希克夫妇带着她们的两个女儿玛雅和爱芮亚离开了中国。12个小时以后，当他们踏上美国国土的时候，爱芮亚就已是美国公民。

　　按照中国收养中心的要求，里希克夫妇带着爱芮亚回美国后的一年中要向中心寄两次反馈报告，报告的内容主要是爱芮亚的生活状况和成长记录。这件后续工作完成以后，整个收养过程就算结束。

　　然而，玛雅和爱芮亚的成长新生活才刚刚开始。里希克夫妇还有一些担忧。他们担心等孩子们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她们会想要寻找亲生父母，也许会有一段比较难熬的心理困境。

　　每个人的成长都会经历一段青少年的反抗期，大约就是上中学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往往与父母作对。无论是亲生孩子还是收养的孩子，都会有这种情况。而被收养的孩子可能就会表现为对自己身世的困惑，那时候就需要心理帮助。上海市心理咨询中心儿童行为研究室主任杜亚松博士说，被收养的孩子一般自尊心特别强，比较敏感。

　　美国收养组织曾做过的一次国内调查发现94%的收养儿童想要知道他们的亲生父母长得什么样。

　　“由于中国涉外收养开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所以现在大部分孩子还都是十岁以下，这个问题还很少见。五六年以后，这种情况预计会发生。早先收养到美国的大批韩国孩子就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很多孩子曾独自跑回韩国寻根。但是最后90％的人还是回到了美国，他们会在养父母、亲生父母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对谁也没有怨言”钟先生说。

　　虽然存在这样的挑战，美国家长普遍认为，收养的现实无法保密，应该告诉他们自己的中国文化背景。这种态度与国内收养家庭的态度截然相反。深圳社会福利中心某工作人员说，来中心收养小孩的国内父母都要求孩子越小越好，并选择对收养的事实保密。

　　外国夫妇选择与孩子们讨论他们的过去。迈克·里希克说，“等玛雅和爱芮亚大一些的时候，等到她们能够记事的年龄，我将带着她们来中国旅行。”拉萝也经常和玛雅聊起她的中国妈妈。拉萝在收养玛雅的地方拍了很多照片收藏了起来，“我们打算等玛雅再大一点的时候给她看这些照片，现在还太小了一点。因为我们觉得这是玛雅个人经历的一部分，我们应该告诉她。她既是美国人，也是中国人。”（记者季敏华广州报道）（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