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洁

　　期盼两年以久的王菲新专辑《将爱》问世后，歌迷们又开始希冀于今年岁末在香港红勘体育馆举行的王菲五年来首次个人演唱会--"菲比寻常"。据了解，演唱会首卖票当日，四小时内门票已出售过万张，甚至将在12月24日及27日举行的两场演唱会已宣告正式"封盘"。部分香港歌迷甚至因为买不到想要的场次，竟冒充台湾歌迷，想买到为他们保留的少量门票。

　　十几年前，王菲还是一位刚出道的北京歌手，在京发展时成绩般般，赴港谋生后靠自身对音乐的理解、揣摩和香港娱乐界的引领、包装，凭借一曲《容易受伤的女人》迅速走红。由"玉女初试"成为红透整个亚洲的"百变天后"，王菲创造了"香港制造"史上的一个神话。

　　时势造英雄，环境塑造人，明星的走红自然离不开他崛起的环境。在贴与不贴"香港制造"这个标签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遇？港人的激情燃起了我们对"香港制造"的疑惑和追问！我们在惊羡神奇的同时也在深刻反思：为什么我们就"变"不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国际明星呢？

　　对香港造星的回望与纪念

　　香港，近700万人口的弹丸之地，演艺明星却如过江之鲫。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香港的造星工程就已初试牛刀。历经三十年来地嬗变，看不尽的星运浮沉。点石成金的梦想、毁誉一旦的绝望，"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港人的造星方式和内地不同，在外界归结起来也无外乎三种："科班"毕业、选美和新秀歌唱大赛。不同于国内专业的影视学院，在香港所谓的"科班"是指艺员培训班，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无线电视台的艺员培训班。培训班招生严格，选拔演员时会考核各方面的素质，通常被录取后经过一到两年时间的培训就可以进入电视台工作。像梁朝伟、周星驰等一大批艺员，从影的经历也就基于此。八十年代以后，各演艺公司都效仿无线艺员培训班，建立各种艺员培训中心，比如嘉禾影视公司演艺培训班等等。

　　"麻雀变凤凰"的传说放在香港明星上则屡见不鲜。自从1973年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承接了香港小姐选举，至此每年度的香港小姐成为香港无线和其他演艺公司选拔演员的最佳途径。三十年的香港小姐选美史，成就了张曼玉、翁美玲、钟楚红等众多女影星。

　　在香港新秀歌唱大赛中，最出名的应该是华星娱乐有限公司举办的歌唱大赛。它最初由TVB成立只是举办演唱会，后成立唱片部，签下第一个带经理人合约的歌手张国荣。此后华星在TVB支持下异军突起，除了大搞每年一届的香港新秀歌唱大赛发掘人才外，也招罗大批巨星加盟旗下，一时成为全港最大、最有活力的本土唱片公司，与BMG、宝丽金、华纳、EMI堪称香港5大唱片公司。华星像一所大的音乐学校，几乎所有的香港歌手都是从这个学校毕业走向辉煌。

　　港人包装明星还常组织"歌迷会"，这种虽然组织松散，但有正常的组织活动，如现场呐喊助威，宣传"家族"品牌等。对于明星品牌地确立和巩固，功不可没。歌迷会随意、自由，既是种互动也是港星"亲民"的体现。

　　轰轰烈烈的造星运动，使香港一夜间成为一座明星城市。明星就是品牌，是社会意识形态的外化。演艺明星的包装，最终是为了明星品牌经营。香港人深谙此道，于是他们借着西风变着法子摸索：立体式包装、明星效应、整合营销……笔者在采访中认识了一位90年代初曾在香港演艺圈走红过的F小姐。据她介绍说，在香港，明星哪怕是微笑的姿势或拍照所摆的pose都有专人指导训练，甚至如何面对媒体都自有一套。 明星不只是商品，他们直面着社会，因此他们还应该积累生活、演绎人生，想来这应是"香港制造"的初衷吧！

　　娱乐界法则--镀金理论

　　所谓镀金，字典上的解释为：讽刺人到某种环境去深造或锻炼，只是为了取得虚名。而在中国这不仅不是种讽刺则是种激励。内地人士赴港发展从而成名，依托的是香港的娱乐环境，继而将虚名变实名。香港导演尔东升在金鸡百花电影节上曾说："内地的文化氛围很浓，娱乐氛围却不够。"王菲选择去香港发展，与其说是看中了那里的发展环境不如说是看中香港演艺界的包装实力。香港的造星机制往往融发掘、培训、包装、推广、演出实践为一体，从造型设计到音乐把握，不断推陈出新。包装打造是全方位的：首先新人与经纪公司签约，经纪公司再选择重点培养的新人，定下发展的路线，此后就从言行举止上全面包装，直至成为唱、舞、演的复合明星。

　　和内地造星最为不同的不是他们的方式而是手段：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当人类的一切劳动产品实现了商业化，明星的品牌经营管理也就无法逃避市场的检验。香港人主张市场主导一切，"人气"是明星生存的基础，就算曾经红极一时，如果现在没有"人气"，没有市场，经纪公司也会很快将其搁置，而传统内地人则有些怀旧，对于那些事过境迁的歌手单凭一首歌就能唤起他们对一个时代的回忆。

　　和香港娱乐界比较，中国内地的明星包装则明显更为稚嫩，几乎很少能真正做到有创意、有实施，并取得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他们往往面对社会不知所措，没有明确的前瞻性。最为突出的劣势就是区域造星，比如内地歌坛"大姐大"毛阿敏赴港发展后备受冷落，须知不同地区的消费认同决定不同的形象和演艺定位。

　　镀金理论使每个渴望成功的普通人的天堑变通途，但机遇也并非每次都会垂青。香港演艺圈人士的洞察力是令人佩服的，知道社会的每个阶段需要什么样的偶像，善于捕捉每个时机造星以适应当时社会的某种潜在情绪。不同的时代环境，要求有不同的社会心态。

　　" 文化终结"香港制造"？

　　其实与其说是经纪公司包装明星，不如说是香港社会包装着明星。有什么样的体制就有什么样的文化氛围。香港导演王家卫曾说过：在香港对搞文化的人千万不能谈艺术，谈艺术就吃不上饭了。显然香港人更关心自己的生存问题。快节奏的生活方式让香港越来越商业化，当社会商业渗透到很多领域，以至于连香港的文化也商业味甚浓。那么它是否会终结"香港制造"呢？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曾经有位名人给香港文化定位为：根植中国，汇通中西。我觉得香港文化有很强的包容性和吸纳性。由于多年的殖民统治，使香港缺少一种主流精神文化，外来文化不断冲击本体文化，使文化界形成一个缺乏结构的多元组合，因此香港人总是很被动地接受别人，而自己则在不断地被支解、被虚构。但这又恰恰提升了香港文化的张力。有人说："香港人像猫，人看世界只有一个平面，而猫看世界有很多平面。"有多少个平面就有多少种心态，众口难调，要包装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明星，港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相对内地文化而言，香港文化一直处于强势输出的地位。忆往昔，艾敬的那曲《我的1997》多少折射出内地人对香港的向往。时至今日，香港文化虽未回归，却也不枉是件好事，就像历史上的民族大融合。汉人和胡人相交融的阶段，不仅是胡地文明的汉化也是中原辽土的胡化。同样在香港，传统与现代文化交错，被真实地包容着，其中也不乏有强者对弱者的排斥。

　　值得一提的是，香港的繁荣基于它无与伦比的有机体系，这已是成为一座国际都市的标志。就像明星，演艺公司会帮他们安排好一切，上至工作方式下至生活点滴，光设计造型穿衣就很有专业精神，港星们完全不用为今天穿什么衣服配什么妆而发愁。再深入一点看，我们再来追问是什么成就了"香港制造"？原因就在于香港有一个强大的消费文化--社会脉络来支持，有消费就必然有需求，有需求就有供给，收支平衡。因此我们看香港明星时不是单个人而是一个整体，香港本身就是一个门面。明星们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也不单是代表他们个人而是整个公司的形象。在这个智能的社会系统中，运作、层次、政策、对外关系层层递进，都非常明确，八方呼应形成完备的有机体。

　　时至今日"香港制造"模式已在内地蔓延开，我们也不必自卑，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