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轮回里生生不息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07日20:32 东方网-上海青年报

　　似水流年中我打开尘封的记忆，发现那些留在生命底色里的都是曾经过往的一幕幕场景。如同老照片，如同多幕剧，已经定格但却永远鲜活。那么有空的时候Call我吧，把你的记忆告诉我，还原故事的本色。TEL：021-62182666-7053EMail至zj611@sohu.com

　　撰文：阿然

　　人物：：沈非（化名）

　　年龄：32岁

　　性别：男

　　职业：工程师

　　学历：硕士

　　时间：11月23日下午

　　The beginning of theirstory``````命运有时是一个奇怪的轮回。人和人的相遇总好象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

　　佳佳是沈非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是沈非女儿的母亲，也是从少年走到青年生活中唯一的一个女人。沈非和佳佳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彼此是对方唯一的深爱。沈非和佳佳又是不幸的，因为佳佳为了给自己的爱人生育一个孩子而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在此多年以前佳佳的母亲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同自己的爱人阴阳相隔``````

　　幕一：郎骑竹马来

　　时间：1980年

　　地点：上海的里弄

　　人物：沈非和佳佳

　　关键词：我叫沈非

　　对沈非而言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回忆了。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停止思维的野马，哪怕这种煎熬让他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沈非和佳佳应该也是青梅竹马，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很小，留在童年的记忆里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三年，后来一别十三年……沈非的父母从事的都是野外调查的工作，后来他随父亲工作调转，全家搬到上海，当时住在一个弄堂里的也都是同一个系统的职工和家属。他的父母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他的入学手续一直没办好，他就被关在家里。院子里的小伙伴不多，家里也不让他出去。当时他唯一的乐趣就是趴在房间的窗户上，看窄窄的过道对面的那扇窗子，窗子里面有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姑娘。

　　沈非每次这样想起来都会觉的很安慰。唇角边就会不自觉的泛起微笑，很单纯的那种笑容，像一个孩子，一如他当年也是这样微笑的着面对那扇窗子。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窗外有和询的阳光。妈妈不用去上班，趁她在厨房里洗衣的时候，沈非跑去那扇窗子底下。小姑娘好像正一个人在玩，沈非喂喂地喊她。一张圆圆的笑脸跑过来，看到他，眼睛弯成了月亮。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佳佳。我叫沈非。

　　爸爸，沈非来我们家玩了。佳佳回头对着屋里大声地说，扎着的马尾调皮地摇晃着。

　　谁是沈非？那个爸爸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过来，看到沈非，笑了。于是，沈非被一双温暖的手牵着转过前门，进了佳佳的家。此后佳佳就成了他童年里最温暖最快乐的记忆。

　　和佳佳交往久了，沈非也发现他总也没有见到过佳佳的妈妈。而且只要一提到妈妈这个词，佳佳爸爸眼中的笑容就会暗淡，并且会悠长的叹口气。当时沈非虽然小，也还是发现这样举动里有更深的含义。

　　后来当他搬出那条里弄的时候，他知道了佳佳爸爸叹气的原因。

　　佳佳的妈妈一直有很严重的血液病，可佳佳的爸爸还是坚持和她结婚了。医生警告说未治愈前绝对不能生孩子，可是她很想给自己爱的人生一个小孩，因为她怕自己等不到病好的那一天。她瞒着佳佳的爸爸有了佳佳。那时候佳佳的爸爸去野外工作，孩子出生比预产期早了快两个月，等佳佳的爸爸赶回来的时候，佳佳的妈妈已经因为产后大出血去世两天了。

　　沈非知道原因是他已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他一直很懊丧。在记忆当中他也还依稀记得声音清脆笑容甘甜的佳佳只要一提起妈妈就会留泪。他想如果有机会他还能遇见佳佳，他愿意一直保护她，让她的天空里永远没有委屈的泪水。

　　幕二：犹恐相逢是梦中

　　时间：十三年后的1993年

　　地点：北京

　　人物：沈非和佳佳

　　关键词：沈非，我是佳佳。

　　沈非总想是不是有些东西是从命中就注定的？即使你一个人走了很长时间，其实你一直还是在等待着她。

　　小的时候，他还不清楚佳佳的故事对他有什么样的影响，只是模模?醯眉鸭训穆杪枋歉龊芎玫呐耍虢此惨⒁桓龊闷拮樱幸桓隹炖值募彝ィ鲆桓霭拮影⒆拥暮冒职帧Ｖ钡胶罄矗匦掠黾鸭选?

　　那时他才知道了童年的印记很多时候会决定一个人的终身选择。对他，对佳佳都是一样。

　　从那个里弄搬出后，他和佳佳就没有见面了，留在他记忆里的只有那张圆圆的脸和佳佳爸爸长长的叹息。1993年，他到北京一所大学读土木工程的研究生，虽然学的是理工，但他一直也喜欢文学，还加入了学校的一个文学社团。有一天，他去教室参加社团活动，上台发言的是一个穿了一件藕荷色及膝连衣裙的女孩子，圆圆的脸庞，一头短发活泼又俏丽，脸上总是荡漾着一种他所熟悉的温暖又透明的阳光般笑容。这种笑容在沈非的记忆里已经很多年都不曾看到。

　　也许也就是因为这一份熟悉吧，他想和这个读外语的女孩子接近了。社团活动一结束他主动和她聊起来。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她也是上海人，而且在谈起彼此的童年时竟那么相似。

　　女孩忽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笑吟吟的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沈非。

　　沈非，我是佳佳。我是佳佳呀！

　　那时距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过了整整13年。

　　幕三：十生死两茫茫

　　时间：又十年后的2003年

　　地点：上海

　　人物：沈非和佳佳

　　关键词：我是母亲，我要孩子！

　　沈非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女朋友会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但世界就是这样，既会在不经意间给你莫大的惊喜，幸福得叫你简直要不知所措。又可能在瞬间给你巨大的打击，让你手足无措。

　　佳佳遗传了许多她母亲的宽容和美德，虽然沈非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但他想当然地认为那是个很好的女人。佳佳本性天真善良，她很少和他计较，他们从恋爱到结婚，都很少吵架，虽然沈非长她两岁，可她更像他的姐姐，会容忍他，迁就他。为了沈非的事业，佳佳放弃了在出国留学的机会，跟他回上海，他只有在心底感激她。因为事业的原因，他们直到1998年才登记结婚。然后，他们打算要个小孩了。

　　命运就是这个时候对他们重拳出击的。

　　佳佳一直有贫血症，可能是遗传吧，但是并不严重，加上她爸爸精心的照顾，这些年几乎都是健健康康长大的。他们结婚以后，就在外面单住，佳佳离家也远些。因为沈非的工作比较忙，佳佳说她的工作轻松，时间也宽松，所以，常常都是佳佳照料沈非的饮食起居。佳佳是个乐天派，总是乐陶陶的样子，他从来都没把她的病放在心上。

　　2000年5月的一天，沈非下班回来，佳佳欢喜地告诉他，她有了小宝宝，他一把抱住她，把她举起来，狂喜占据了他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沈非总是有点欣喜若狂，反复在心里描画着小宝宝的样子，一会像他，一会像她妈妈，但不管是儿是女，像她像他，他都会一样宝贝，像佳佳被宝贝的那样，从小到大。

　　因为有生母的阴影，爸爸坚持要他定期带佳佳到妇幼保健院看医生。医生说只要小心，调养得当，问题应当不大，但危险还是有的。

　　沈非也有些忐忑，他想或者他们应该放弃这个孩子。虽然他很想做爸爸，但是在他的生命里没有谁比佳佳更重要。可佳佳不同意，她说她要给他生一个宝宝，只有这样，她爱他才算完整，她也才算是一个女人。沈非也宽慰自己，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并且佳佳身体一直也还好，有全家人的悉心照顾，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错了。事情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样。

　　2001年1月，佳佳的预产期提前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站在产房门外，沈非一身的冷汗淋淋，心里不停的翻搅着，觉得这像是一个不祥之兆，马上他就狠狠啐了自己一口，不会有事的，佳佳是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命运夺走了她的母亲，又怎么会这么残忍地再夺走佳佳？

　　几乎是整整一夜的等待与折磨，佳佳被转到特别监护室。门外的人们都精疲力竭了，不知佳佳在里面经受着怎样的劫难。然后佳佳被推进手术室，跟着大限就来了，医生出来问：征求你们家属的意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机会可能都不大。沈非感觉五雷轰顶，我要佳佳！我要佳佳！沈非在病房外面狂喊。

　　可是，病房里面还是死一般的沉静。那个深爱沈非的佳佳不知是否听到了这样的呼唤。

　　医生是沉着面孔走进手术室的。出来时摘下口罩医生眼圈红了，他说：佳佳本来还有希望，但是她坚决要求留下孩子。因为她是妻子，他爱你。她是母亲，她爱孩子。

　　画外音

　　两年过去了，沈非依然孑然一身，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无法磨灭的是佳佳幼年时脆生生的笑容，青年是明亮的眼眸和离去时说的那些话。佳佳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而他要做的就是带着女儿好好生活。有一天，沈非会告诉女儿，他母亲和他母亲以及她母亲的母亲故事。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死后和佳佳葬在一起，好好陪着她……现在的沈非提起佳佳仍然泪留满面，谈及未来他也很茫然，他说或许已经不会有人再能够像佳佳那样那么深的走进他的世界了。而在此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能抚平沈非哀伤的心。把你的看法告诉我，也告诉沈非。EMail至zj611@sohu.com

　　LOVE TALKING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世间的悲伤莫过于此。让我震撼的还不止佳佳和沈非的人天永隔，而是佳佳舍弃生命也要保住孩子的决心。佳佳，确切地说还有佳佳母亲的故事，在我听完讲述后的几天里一直在我内心翻滚着，我反复回忆着沈非说的每一句话，想从里面找出佳佳不必赴死的可能。哈姆雷特说生或者死，是个问题，我在心里问佳佳，生死既然是个问题，佳佳你又何必想也不想，那么轻率地做出选择呢？可我也明白事实就是事实，不能重来，任我问千遍万遍，佳佳也是不会回答的。可是这不忍，始终在我心头萦绕徘徊，不肯散去。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梦，在梦中我见到佳佳，我当面问了她这个问题。佳佳笑起来，眼睛依旧弯弯如月，她对我说：你怎么知道生死一刻我做出的决定不是深思熟虑的，你怎么知道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含笑九泉的？我从梦中惊醒，心下开朗。《红楼梦》胭脂批中所说：求仁得仁，又有何怨，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