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恶魔庭审叫嚣“回报社会”(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0日09:08 沈阳今报

　　今报特派驻马店首席记者张晓宁陈铁文＼摄

据《三联生活周刊》

黄勇家已被村民“封”了。

法庭出示黄勇“遗书”。

庭审现场，黄勇很镇定。

休庭时，受害者家属很激动。

在黄勇家里的“埋尸坑”。

法庭出示“智能木马”。

法庭外上千群众通过喇叭“听”庭审。核心提示　　震惊全国的平舆特大杀人案昨天上午8点33分在平舆县人民法院开庭。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审理，12点06分，审判长宣布：“被告人黄勇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先后杀害17人并致一人轻伤，证据予以证实，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2条，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其罪行极其严重，不能予以从轻。依照《刑法》判决如下：被告人黄勇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其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严格搜身

　　2000多名群众法院外听喇叭

　　昨天的平舆，天有些阴，似乎老天也为无辜死去的17名少年默哀。这一天，平舆百姓的心情也格外沉重———震惊全国的平舆特大杀人案公开审理了。

　　为了能有机会亲自到审判大厅旁听对恶魔黄勇的审判，许多平舆百姓天还没亮就等候在法院门口，站立在寒风中。然而，他们大多没有如愿以偿。为了保护被告人黄勇的人身安全和维持审判大厅的秩序，平舆县人民法院对旁听人员进行了最严格的检查。首先要有旁听证，而后是多名警察在门口类似于搜身的大检查，身上的一切硬物都被搜走。结果有2000多名老百姓被阻止在铁门外。好在，在法庭外面安置了直播庭审的高音喇叭，让充满期待的平舆百姓真正的“听审”。

　　庭审中断

　　受害者家属庭上大骂黄勇

　　悲伤，愤怒。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幸弥漫于审判大厅。“虽然我不是受害人家属，但一种说不清的悲伤让我无法承受。”坐在旁听席后排的平舆人说。

　　上午8点35分，庭审开始，大厅内秩序井然。但当被告人黄勇被押进法庭时，旁听席上的受害者家属开始骚乱，愤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让他站起来”，家属们对黄勇坐在被告席上受审不能接受。尤其是黄勇一直面对法官背向听审人，回答提问的声音又非常小，这一点引起了受害者家属极为不满。加上受害人均是十几岁的中学生，家长们的丧子之痛还未能平息，庭审过程中家属的情绪十分激动，致使法官不得不暂时休庭安抚家属情绪。9点17分，受到受害人家属情绪影响，法庭被迫休庭十余分钟。9点29分，庭审重新开始。

　　这时，一位受害者家属再次大骂黄勇，审判又无法进行。几名法警想将情绪激动的家属带离法庭，但其拒不离开。僵持了良久，喧嚣归于平静。

　　暴力录像

　　想当杀手体验杀人快感

　　1984年，十岁的黄勇看了部凶杀录像，他便产生当“杀手”的想法，“杀人，就是为了体验一下杀人的快感”。黄勇称，父母兄弟到平舆养猪，家中只剩下自己一人，所以有了下手的机会。

　　黄勇供认，骗来受害人，先演示木马玩法，或以金钱引诱，然后诱骗被害人上木马，用白布条将其勒死后分尸掩埋，焚烧衣物。勒索钱物，要钱是假，恐吓是真。作案时戴手套，避免留下指纹；或者用酒灌醉受害人。大都是以智能木马可测试反应能力为由，骗他们说木马是厂家测试反应的，必须通过。然后用白布条勒死。再扒光衣服后将尸体掩埋，焚烧衣服，留下皮带做留念。

　　黄勇称，自己不能杀女人，否则不能显示出英雄气概，也不能杀老男人，他们警惕性太高，所以只能杀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

　　随后，法庭出示现场鉴定、黄勇写的遗书一张、作案工具尖刀、菜刀等物证检验报告，并宣读尸体DNA的检验情况。黄勇表示均无疑义。

　　接着，法庭又宣读了刑事技术毒物检验报告、刑事技术毒物检验报告表明无毒物反应、尸体检验报告、证人证言六份、受害人的失踪时间，地点等及情况刑事技术鉴定报告。对此证据，被告和辩护人无疑义，予以确认。

　　出乎意料

　　受害者家属放弃全部经济赔偿

　　庭审辩论阶段，对于被告人黄勇是否是自首有激烈辩论。被告人黄勇的辩护律师的辩护意见为两条。第一，最后一起对张强，他主动放了张强之后，可以视为主动停止犯罪，从轻处罚。第二，虽然他杀死了死者，但在公安机关还没有掌握确切证据的时候，他主动坦白，17个人名字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主动交代的。辩护律师认为可以视为自首。但公诉人认为，第一个认为终止犯罪可以采纳，但主动交代其他16人绝不应该视为自首。

　　在今天的庭审中，本案17名受害者的家属表示放弃全部经济赔偿，只要求严惩凶手，黄勇也放弃了自行辩护。

　　当审判长最后问黄勇还有什么话要说时，他语出惊人：“我杀了17个人，而没有杀第18个，这算不算对社会的一种回报？”全场哗然。

　　休庭30分钟后，审判长宣读了判决结果。当黄勇要走出法庭时，法庭再次发生骚乱，受害者家属纷纷从坐位上站起，大骂黄勇“不得好死”等话。许多情绪过激的家属想往前冲，但被法警制止。

　　整个庭审过程，黄勇面无表情，镇定自若。除了在庭审中断时，他的腿在椅子下不停地移动外，他没有丝毫惊恐。

　　死里逃生

　　黄勇发“慈悲”放了第18人

　　惟一从杀人恶魔黄勇手中逃生的张强昨天没有出庭作证，但他此前向警方讲述了自己险些遇害的遭遇，而这些都在法庭上被黄勇认同。

　　今年11月4日上午，张强到平舆县城建设路上的新城网吧上网，黄勇就坐在他的左边（网名叫“黄星星”，作案时一贯使用的网名）。玩的过程中，黄勇经常问张强这个字怎么打，那个字怎么打。一来二去，两人熟了，张强对黄勇的印象是“看他也不像是一个很凶的人”。

　　大约11点左右，黄勇的下网时间到了，他捅了张强一把：“能陪我出去取点钱吗？我家有部奥迪式的桑塔纳……”于是，两人一起乘坐公交车到了玉皇庙乡，下车后两人步行三四里路到了黄勇的家里。到大黄庄黄勇家时，黄勇说“饿了，我去买两包方便面来吃”。然后他去买了方便面，还有花生米和啤酒，吃过饭后，张强就开始了逃命的噩梦。

　　黄勇指着房间里的“智能木马”对张强说：“这个很好玩，如果你躺上去过三关，我俩就是真心朋友了。”张强好奇心重，在黄勇演示了一遍后就躺了上去。他刚把脖子卡到“智能木马”的缝隙里，黄勇就用白布条子勒住了他的脖子，张强顽强抵抗，但还是被勒晕。黄勇没有立刻杀了他，而是将他放到床上，等他第二天早晨醒来后继续用白布条子勒他，但还是没有杀他。

　　在此后的三天里，黄勇开始了对张强残酷的折磨，又是捆绑，又是勒脖子，而且用注射针头扎张强的肚子。在四天内，黄勇共“杀”了张强四次，但最终都没有将他弄死。最后，张强哀求黄勇：“大哥，你就放了我吧，我以后跟着你。如果我死了，我爸爸妈妈上哪里去找我呀，找不到我，他们会很着急的，你想想如果你被人杀死了，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很着急的。”说完这话之后，黄勇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眼角流出了泪水。

　　也许是黄勇恢复了些许的良知，他在11月8日早晨买了车票，将张强送到了平舆县城，自己上网去了。

　　思想斗争

　　法庭当庭展示恶魔“遗书”

　　在这四天里，黄勇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多日的相处，已使黄勇对张强产生了微妙的感情。许多次，黄勇将张强捆上后，都会说，“张强，放了你，你要说出去，我就得死。”“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自己，因为我是个杀手。”“常常捅不出去的那一刀就是捅自己。”黄勇深知，放了张强就意味着他的“杀手梦”的终结。

　　在放张强走之前，黄勇对张强说：“平舆失踪的人都是我杀的。”甚至从屋内挖了一截脚趾给张强看。更有意思的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杀手”本色，他曾在一次要杀死张强时放言：“你只有20多分钟的时间，我可以为你做三件事。”张强被放走之后，没有感激黄勇的“不杀之恩”，而是报了案，并带着警方抓黄勇。

　　黄勇在庭审陈述时称：“当时我想了很多，包括想到了现在，我能够战胜我自己确实不容易。”

　　庭审时，法庭用多媒体演示了一份黄勇曾写下的“遗书”，其中有“对不起张强”等字样。在“遗书”中，黄勇写了如下文理不通的字样：“我走了，对不起，我不想让你阻止我去死。所以先把你搞昏，然后我好去死。对不起张强，黄勇绝笔。”后面没有日期落款。这份遗书是案发后公安部门在黄勇的住处找到的。

　　杀人凶宅

　　记者前往大黄庄看“埋尸坑”

　　黄勇的凶宅就坐落在驻马店市平舆县玉皇庙乡大黄庄西北角。昨天下午，记者从平舆赶往大黄庄，一路上人烟寥寥，到处都是一马平川的冬小麦田，寒冷萧瑟的冬日气息使青绿的麦田增添了惨淡色调，联想到这条路就是17名青少年奔赴“黄泉”的路时，恐惧感让记者头皮发麻。

　　一小时后，玉皇庙乡。车到此处无法行驶，由于当地政府曾经为隐瞒事实真相掘断了进出村庄的土路，记者步行了40分钟后，才穿过农田进入大黄庄。居民一眼便知记者不是“自己人”，记者多次询问去黄勇凶宅的路，但村民们或躲得远远的，或称不知道。在转弯处，一名放羊的小孩引领记者来到黄勇家。这时，一名法院人员拦住记者去路，原来他们正在做最后的现场勘察及整理工作。

　　好说歹说，记者终于被放行。院落近似正方形，周围是砖墙，上面长着蒿草，尸臭味还弥漫在院落之中。北面是四间相连的砖瓦房，在东面有一间单独存粮食的屋。屋内、屋外都已“掘地三尺”。

　　四间正房内已破烂不堪，屋内有一个躺箱、一面床板、一个橱柜和一口大缸，黄勇亲手画的水墨山水画大部分已破烂不堪，数十个啤酒瓶散放在角落里，床板上的棉被已被撕烂，黑乎乎的棉花扬得到处都是。最靠东的屋子和最靠西的屋子内，共有四个“埋尸坑”，地面上的土壤松松软软。据了解，除了在院中一个坑内发现大量残手断脚外，其余坑中共发现一丝不挂的整尸14具，其中有白骨，还有没有腐烂的尸体。

　　记者观察到，虽然有很多村民在院外驻足围观，但没一个人敢进院子。一些村民不愿对此事发表看法，住在黄勇隔壁的一家人甚至躲进屋中不敢出来，庄里的气氛很奇怪。

　　恶魔亲人

　　内向的孩子怎么会如此残忍

　　记者找到黄勇的姥爷单振明。他说，黄勇从小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挺老实，也不和村里的孩子打仗，总喜欢独来独往，村里人都叫他“假闺女”。“这么一个老实孩子怎么会如此残忍？”“想也想不明白，这小子太可恨了，我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昨晚，记者采访了黄勇远在张家港打工的弟弟黄林宏。他的父母也在张家港。他说，他已经知道今天审判他哥哥的事了，但他和他的父母都没有回来的意思。他说，他哥哥读完初二就不读书了，经常打游戏，几天几夜不回家。他母亲知道儿子犯事了，一下就晕了。

　　仅是开始

　　还要起诉平舆政府不作为

　　在平舆杀人案中受害男孩母亲胥银平在与记者谈话中，一直激动难抑。她用一句话概括了平舆的现状：“最小、最穷却最美、最整洁。”

　　汽车穿梭在平舆县城，“卫生靠大家、共创美好家园”的标语随处可见。胥银平把这个现象解释为，“政府把钱都花在搞城建和评比卫生城上了，从来没重视过社会治安的投入”。

　　韩中耀，一米八多的汉子，在谈到儿子韩光明的死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咬的嘴唇竟流出了血。胥银平说，黄勇一审判死在意料之中，但黄勇的死并不能算完，因为政府的不作为，才导致血案的接连发生。因此，他们还要起诉平舆政府。

　　2003年2月，胥银平得知儿子失踪后，立即到平舆县公安机关报案，结果却被公安机关以“没有办案经费”为由婉拒。“一共到相关部门找过多少次，我也记不清了。”

　　五个部门的主要领导被免职，这个结果无论如何家长也不能接受。“处理得太轻了，免职后他们还可以到其他部门任职。”

　　一位平舆百姓还向记者讲述了平舆怪现象。在平舆，对违反交通规则、破坏城市建设的事，必会严惩不贷，而对于危害百姓安全的社会治安，却少见政府重视。这也是许多百姓评价平舆“社会治安”不好的主要原因。

　　对于被害人家属要起诉政府不作为一事，驻马店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袁永新（此案的审判长）对今报记者的解释是，他无法回答此事，因为法院是中立的裁判机构，公民都有诉权，起不起诉是他们的权利，法院支持合法的讼诉请求，谈不上支持谁不支持谁，法院支持的是事实，起诉政府需要充足的证据。

　　可当记者追问该提供什么样的证据时，袁院长说，这个问题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