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怒海惊涛大营救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1日14:28 公安部网站

　　2003年11月25日晚8时左右，福建平潭东甲岛海域发生一起海难。“闽平渔3322号”渔船在这里被天文大潮和十级巨浪击沉，同乡渔船“闽平渔3367号”舍船相救，因靠梆受损不久也开始下沉，16位渔民命悬一线。险情发生后，台轮“荣祥36号”大义相救，载边防官兵连夜踏浪出海，在惊涛骇浪间经过七个多小时争分夺秒的艰苦搜救，终于在26日凌晨3时“3367号”渔船最后沉没前将16渔民全部安全营救，从而创造了海难史上两岸携手完救16渔民的罕见奇迹：

　　怒海惊涛大营救

　　一、凶讯

　　这天下午，在平潭县芬尾乡邮政代办所，邮递员林正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分拣着明天要投递的信件，他在等儿子林小鹏。刚才下班的时候，老婆从家里打电话来，说媳妇快要生了，要他们一道回家。林小鹏在村里林昌玉的渔船“闽平渔3322号”上打工，早上天还没亮就随船出海收蟹笼去了，说好傍晚时分就会回来。

　　等到晚上8点多，林正泰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猛跳了几下。门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平常早就回来了的林小鹏还没出现，怎么回事，莫非．．．．．．？一种不祥之感顿时涌上林正泰心头。他不敢多想，连忙拿起电话拔打芬尾船管员周裕生的手机。

　　连拔了十几遍，周裕生的手机一直忙着，好不容易才拔通，“裕生，小鹏媳妇要生了，家里等得急，他们的船进港了没有？．．．”“今天风大，我正在联系，你们再等等！”林正泰的话还没说完，周裕生就匆匆忙忙地挂机了。

　　这时，窗外呜呜呼啸刮过的海风一下子让林正泰打了个哆嗦，今天是11月25号农历初二，天文大潮的日子，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海上最大风力可达十级以上。想到这里，林正泰不寒而栗，从小就在海边长大的他十分清楚这样的天气对出海渔船来说意味着什么，何况现在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几十年来，他见到过的海难也不下数十回了，如果没有及时救援，几乎鲜有幸存者。

　　林正泰的两条腿顿时软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奔向离码头不远的芬尾船管站，那里有电台可以和海上的渔船联系。他得去问个究竟。

　　码头边不远的船管站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乱成一团。村里和镇里面管事的干部都来了，远远地就听见他们在用船管站的电台大喊大叫，还有一些人不断地跑到外面打手机。门口挤满了渔民家属，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焦虑和惊恐。

　　“有艘船沉了，3322号！”林正泰还没挤到门口，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带着哭腔在喊。林正泰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抓住旁边一个人就大喊起来：“人呢，有消息没有？！”“老林，你别急，3367船就在出事点附近。”说话的正是船管员周裕生，他刚钻出人群打手机。看到林正泰急得快丢了魂，又赶紧安慰了几句：“67号船离22号船不远，现在已经赶过去救人了，而且边防所高副所长也已经带人去了码头准备接应，你放心，小鹏他们应该会没事。”

　　二、险情

　　此时，在距芬尾乡大约6海里的东甲岛附近海域，天文大潮已达最高潮。狂风卷起10多米高的巨浪，在黑漆漆的海面上排山倒海般如千万头野兽在呼啸奔腾。波谷浪峰间，濒临沉没的“闽平渔3322号”渔船正在作最后的挣扎。

　　机器没有坏，船体没有破，可是船却要沉了。在海上打了26年鱼的船长林昌玉今天碰到了他一生中最为悲惨的遭遇。10分钟前，一排巨浪打到甲板上，将十来个货舱和机舱的盖板全都掀开并卷入海里，失去盖板的船舱在甲板上形成了一个个大窟窿，巨浪一个接一个盖过来，海水不断地灌进船舱和机舱。林昌玉和船上的其他7个人在机舱和货舱间疯狂地往舱外舀着水，4台水泵也全速运转着，可是他们排水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海水倒灌的速度，船舱内的水越来越深，下沉速度越来越快。眼见救不了船，林昌玉不得不用船上的电台向芬尾船管站和附近的“3367号”渔船呼救。傍晚的时候，“3322号”是和邻村的“3367号”结伴返回的，此时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前方海域。

　　二海里外的“3367号”船很快就接到了呼救信号。船长王大泉此时正手忙脚乱地驾驶着渔船在狂风巨浪间小心翼翼地穿行。他们的船体结构和大小与“3322号”号相同，都是200匹马力的木质渔船，抗风能力都比较差，因此“3367号”此时的情况也十分危险，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船开到这里。

　　“返航!”，尽管前面不远就可以看到家乡的灯光了，尽管自已船上还有其他7名船员和价值十多万元的渔货，但王大泉还是咬咬牙作了救人的决定。“3322号”是他们天天在一起打渔的伙伴，船上跟他们一样也有8条人命，他不?苣肆夹募啦痪取Ｓ谑牵?3367号”迅速掉头，原路返回营救“3322号”。

　　半小时后，也就是25日晚8点40分左右。“3367号”终于见到了“3322号”晃动的灯光。此时“3322号”船头已沉入水中，船尾高高翘起，船长林昌玉被迫放弃自救行动，带着林小鹏等其他7名船员爬到堆在船尾甲板上的蟹笼上等待救援。随着船体一点点下沉，他们变得越来越绝望。25岁的林小鹏更是惊恐不已，他虽然在海边长大却从不会游泳，几天前才到这艘船上来打工，可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已随船沉海，刚才他还开心地告诉船上的人他孩子即将出生，而现在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家人了。

　　三、决择

　　“3367号”的到来让爬在蟹笼顶上林小鹏等8个人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泪流满面、欢呼雀跃，不断晃动着微弱的手电筒引导“3367号”朝他们靠近。看到这一幕，“3367号”船长王大泉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船上的人都还在，他们来的还不算晚。难过的是价值几十万的“3322号”已沉过半，无可挽回了。

　　救援来了，船上的人情绪稍微稳定。然而，他们遇到新的困难：风浪这么大，“3322号”上的人怎么转移？救人必须靠梆，出过海的人都知道，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两船靠梆是一件万分危险的事，如果掌握不好，相靠就变成相撞，轻则船壳擦伤刮伤，重则船只分裂解体。当时海面上巨浪滔天，“3322号”早已完全失去控制，左摇右摆随浪涌动，而“3367号”因抗风能力和船只机动性能有限，连自身驾驶也十分吃力，这种情况下，靠梆救人无异于撞船自杀。

　　怎么办？“3367号”船长王大泉再一次面临艰难选择。或者强行靠梆，这样可以快速将人救上船来，但要面临自身被撞损下沉的极大风险；或者叫8名船员跳海逃生，他们抛绳索营救，但这样成功率极低，巨大的海浪会很快将人打入海底，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来救人。

　　面对“3322号”上8名船员鲜活的生命，王大泉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这些人都是他的乡亲啊。他没有再犹豫，决定强行靠梆救人。做好了最坏打算的他，拿起电台向在芬尾船管站等候消息的家人和干部们通报了当时面临的紧急情况，并要求岸上作好出海接应准备，因为如果靠梆出现意外，“3367号”同样需要救助。

　　四、靠梆

　　由于浪大，靠梆异常困难，必须利用前浪与后浪之间的短暂间隙来调整靠梆船只的速度和方向，因此每次靠梆的时间非常短暂，只有一二秒，几乎是一触即开。而对于跳梆者来说，同样十分危险，跳梆者必须在两船接触的一刹那从这艘船跳到那艘船，时间掌握不好跳晚了或距离掌握不好跳近了都会导致灾难性后果，掉进海里就会被淹死，而被船夹住则非死即伤。王大泉通过喊话，要求“3322号”上的8个人分成4组跳梆，每次2人，他准备靠梆四次。

　　22：00，狂风恶浪中，“3367号”悲壮而执着的靠梆历险开始了。“3367号”属于中小型木质渔船，动力装置和船体构造都较为简单，在十级风浪面前，控制和驾驶船只十分不易。这使得靠梆过程和自身受损程度远比王大泉原来预想的更要困难和严重！

　　尽管经验丰富的船长王大泉在驾驶时已最大可能地减少靠梆时两船的磨擦和撞击，但在汹涌浪潮的巨大推力和渔船笨重的身身惯性作用下，靠梆时仍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剧烈碰撞。

　　四次靠梆，四次沉重的撞击，每次都像撞在王大泉的心窝上，痛得他直流眼泪。这艘船是他的全部家当和命根子，今年元月，他贷了一大笔款子，与村里其他7个合伙人一起凑了几十万元购买了这艘渔船，一年来，他们起早贪黑的出海打渔，指望早日致富。而现在，为了救人，他可能要牺牲这条船乃至搭上全船人的生命！

　　靠梆前后历时1个多小时，至23时15分，“3322号”船上8名渔民全部顺利地跳梆到“3367号”甲板上。王大泉长抒了口气，用电台向岸上作了通报。此时，“3322号”已基本沉没，船长林昌玉眼噙热泪，默默地目送着这条同样是他全部家当和生活希望的渔船渐渐被巨浪吞没。随后，“3367号”载着16位身心俱疲的渔民，继续与风浪抗争并驶向回家的路。

　　至此，“3367号”渔船自发组织的民间营救行动结束了。然而，不管是船上的王大泉、林昌玉和林小鹏们，还是岸上的林正泰、周裕生们，都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历险并没有结束，半个小时后，他们这16位劫后余生的渔民又将面临新的灭顶之灾，更为惊心动魄的大规模政府营救行动即将展开。

　　五、堵漏

　　在电台里听到林小鹏他们都已安全转移到了“3367号”，林正泰吊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不过他隐隐有一丝担心，刚才王大泉在电台里说决定冒险强行靠梆救人，现在人是接过去了，可是靠梆会给“3367号”造成损伤吗？不幸的是，“3367号”船长王大泉和岸上林正泰等人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残酷的现实。26日凌晨零点刚过，电台里突然传来惊叫声：“船漏水了！”

　　此时，在??3367号”船上，16名渔民又开始了新的战斗。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是不断从船壁和船底冒出来的海水。刚开始漏水还不是很厉害，他们还不怎么在意，因为船底有点漏水很正常，只要不太大，及时排掉就是。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情势不对，因为漏水面积不断在扩大，而且船壁缝隙在开裂，海水开始喷射进来。

　　新的恐慌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而船长王大泉最清楚，这是靠梆时强烈的撞击造成的，在十级风浪的连续冲击下，船体开裂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水也会越漏越大，等到来不及排水的时候，船就会和“3322号”一样下沉。如果没有救援，他们可能无法支撑到岸。

　　于是，王大泉再次拿起电台，他这次呼叫是向岸上求救。前面“3322号”遇险时，有“3367号”就近救援，而现在孤身一船的“3367号”离芬尾还有6海里远，船上的16条人命使他不敢有丝毫大意，除了求救，他别无选择。

　　在向岸上报告目前船只所处方位后，王大泉开始全力组织船上的人用各种工具方法进行堵漏和排水自救，尽量阻止和延长船只下沉时间，等待救援船只的到来，他相信政府和家里人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六、指挥

　　自25日晚20：15分接到“3322号”渔船遇险的报警后，福州市公安边防支队平潭芬尾边防派出所迅速将险情向县边防大队、当地党委政府和福建省海上搜救中心等相关部门层层上报。几分钟内，海事搜救预案迅速启动并开始高速运转。

　　芬尾边防所高巧生副所长在第一时间内带领官兵组织辖区大马力渔船准备出海营救。平潭县公安边防大队高远忠大队长连夜赶往芬尾船管站指挥抢险。平潭县委陈承国书记、金昌明副书记、政法委林本善书记、县委林子波常委等主要领导也连夜驱车20公里赶赴码头坐镇指挥。

　　通过船管站和渔船上不间断的电台联络，海上险情的每一分钟都牵动着岸上所有人的心。当“3322号”即将沉没时，每个人都为船上8位渔民的生命安全忧虑不已；当“3367号”决定前去救人时，每个人都为船长王大泉的大义凛然所感动；当“3367号”强行靠梆救人时，每个人都为他舍已救人的壮烈而流泪；当8名渔民成功跳梆到“3367号”船上时，每个人都为之欢呼鼓舞。然而，人们还没来得及抒口气，新的险情又发生了，这一次遇险人员从8名增加到了16名！

　　“尽最大可能堵住漏洞，防止船只下沉，接应船只很快就到！”县委书记陈承国在电台里一遍又一遍地鼓励“3367号”船上的渔民们奋力展开自救。与此同时，芬尾边防派出所高巧生副所长带领全所官兵，在辖区钱便沃码头动员港内马力最大的两艘渔船“闽平渔F118”和“闽平渔3337”出海接应“3367号”。

　　然而，由于渔船的抗风能力普遍较差，在天文大潮和十级大风浪的恶劣环境中，高巧生副所长带领的“闽平渔F118”和“闽平渔3337”出海不到2海里就险象环生，自身难保，无法完成接应和营救“3367号”的任务。当晚23：45分，经请示抢险指挥部同意，“闽平渔F118”和“闽平渔3337”撤回钱便沃码头，第一轮营救行动被迫中止。

　　七、再救

　　怎么办？！设在芬尾船管站的抢险指挥部气氛异常凝重。时间就是生命，救援行动刻不容缓！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作出第二轮营救方案。

　　此时，船管站唯一的高科技设备GPS卫星导航仪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导航仪小小的液晶屏上，输入“3367号”报告的遇险海域经纬度（东经119度45分600秒、北纬25度19分350秒）后，可以清晰地看到遇险船只所处的方位以及离附近陆地和岛屿的距离。

　　“南中!‘3367号’离南中岛更近!”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指挥部领导立即有了新的营救方案。26日凌晨00：10分，福州市公安边防支队指挥中心向驻守在平潭南中岛上的南中边防工作站发出了火速出海营救“3367号”渔船的指令。

　　当晚，南中边防所值班领导是教导员宋振祥。这位在海岛边防部队工作多年的少校警官曾多次参加平潭海域一些重大海难的搜救活动，有着丰富的海上经验。接到上级命令后，他迅速组织所里仅有的四名官兵，以急行军速度跑步前往北楼码头，准备组织渔船出海。

　　然而，到达北楼码头后，宋振祥发现港内船只全都是一些捕捞小渔船、小舢板，根本不具备连夜顶风出海的条件，营救行动再一次受阻！

　　难道眼睁睁看着16位渔民兄弟被风浪吞没？26日0点15分，忧心如焚的抢险指挥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通过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调遣驻莆田市秀屿港的海警二支队出动二艘船艇前往营救。然而，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秀屿港距事发海域有近20海里之遥，在这风雨飘摇、巨浪滔天的黑夜，远程营救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八、台轮

　　就在人们几乎绝望之际，一直在北楼港徘徊不甘放弃救援的南中边防所教导员宋振祥突然想起，台轮“荣祥36号”当晚正在南中台轮停泊点内装货，而台轮大多抗风性能强、操作十分灵活，正是出海营救的最佳船只！

　　宋振祥立即向指挥部汇报了商请台轮出海营救的方案。指挥部深受鼓舞，经请示有关方面后同意了这一方案，并明确指示，出海营救具有很大的风险，必须征得台轮台胞的支持方可进行。

　　“荣祥36号”及船上装载的货物总价值超过百万元人民币，任何人都知道顶风夜航的巨大风险。然而，令人感动的是，当台轮“荣祥36号”船长陈先生得知16位大陆渔民兄弟海上受困的险情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宋振祥教导员征用台轮的请求，并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参加救援行动。

　　00点20分，陈先生开动台轮，载着宋振祥、陈福龙、郑积营、戴书明、吴小平5名官兵顶风踏浪朝“3367号”所处海域全速驶去。台轮上的卫星导航仪显示，南中岛距事发海域直线距离仅3.5海里，然而两者中间却是当地渔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怕的“鬼门关”——暗礁遍布的草屿海域。

　　此时，“3367号”渔船上的情况已万分危急。由于靠梆时船体受损严重，加上十级巨浪的不停冲击，“3367号”船舱壁板开始松动，海水在强大的压力下喷涌而入，很快，“3367号”渔船就面临与“3322号”同样的命运：船体开始不断下沉！为了减缓渔船下沉速度，为救援赢得时间，“3367号”上的王大泉、林昌玉等人拼命用船上一切能利用的工具排水自救。

　　时间紧迫，绕过草屿海域必然来不及。从电话中得知“3367号”的危险处境后，台轮船长陈先生毅然决定冒险直闯“鬼门关”。万幸的是，凭借陈先生高超的驾船技术和台轮上卫星导航仪的精确定位，“荣祥36号”一一绕过草屿海域内数十个暗礁，于26日凌晨0点40左右出现在已处于半沉没状态的“3367号”渔船面前。

　　九、救人

　　看到“荣祥36号”的到来，“3367号”上16名船员喜极而泣。绝处逢生的他们经历了连续两次的沉船之灾，对生命的渴求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们忘记了身边的危险，涌向甲板，纷纷跳跃着、挥舞着手臂向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营救他们的边防官兵和台胞陈先生欢呼致意。

　　然而，与二个小时前“3367号”赶来营救“3322号”一样，“荣祥36号”必须面对靠梆问题。为了避免刚才“3367号”靠梆受损的悲剧重演，指挥部要求“荣祥36号”靠梆时务必注意安全。

　　经验丰富的陈先生耐心地不断调整“荣祥36号”的方向，使船头正对浪海，这样就大大减少了船体受海浪冲击的面积和力度。然后，寻找机会，慢慢地向“3367号”靠近。

　　然而，就在靠梆快要成功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有人落海了！

　　原来，两次遇险的林小鹏因长时间超负荷地在沉船上排水，体力早已消耗殆尽。看到“荣祥36号”慢慢靠了过来，一时逃命心切，未等完全靠近就开始跳梆，结果一失足掉进两船之间汹涌的海水里去了！

　　“坏了！”两船人同时发出惊呼。“快倒车！他会被挤死的！”经验丰富的宋振祥立即让陈先生停止靠梆并快速驶离“3367号”号。此刻，借着手电的光亮，大家看到林小鹏正在两船之间的海面上时沉时浮拼命呼救。

　　救人要紧。宋振祥立即吩咐将两艘船上所有的灯光集中起来，照亮林小鹏落水的海面，然后不断地将用绳索绑着的救生圈抛过去。然而，不会游泳又受惊的林小鹏只顾得拼命划水，根本没空去抓救生圈。

　　正在着急时，更惊险的事情发生了。一排巨浪打过来后，船上的人发现林小鹏不见了！“3367号”上的人开始大哭起来，以为林小鹏被淹死了。“不好！他被浪打到船底下去了，赶快停机！”宋振祥下意识地让驾驶台轮的陈先生立即关掉台轮引擎。

　　宋振祥的决定十分果断而正确。事后证明，林小鹏那一刻正好被浪从船底冲过，他的手甚至还触到了螺旋桨。如果再晚一秒钟关引擎，林小鹏肯定会被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吸入台轮的推进器而粉身碎骨！

　　林小鹏被巨浪从台轮的一边打到另一边，实际上是因祸得福，他因此拣回一条命。因有台轮船体的阻挡，这一侧的海浪要小得多，林小鹏从海面冒出来后，很快就抓住了宋振祥等人扔来的救生圈，他被拉上船，得救了。

　　林小鹏救上来后，“荣祥36号”开始了更为小心的靠梆行动。至26日凌晨2时20分左右，“3367号”上剩下的15人终于分批全部安全跳梆到了台轮上。此时，“3367号”渔船也终于完全沉入大海。这一过程，对王大泉、林昌玉等人来说是极其残酷和痛苦的，因为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他们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先后目睹自已价值数十万元的渔船沉入海底。

　　然而，他们又是极其幸运的，因为人最宝贵的是自己的生命。在这次罕见的海难事故中，他们仅以失去财产的代价获得了最宝贵的生命。

　　2003年11月26日凌晨3时40分，经过1小时20分的返航，“荣祥36号”胜利凯旋，安全归返南中台轮停泊点。当日上午10点，16名历经生死劫难的渔民，各自回到了他们的妻儿子女身边。

　　十、后记

　　“奇迹，了不起的奇迹！在平潭海域历年发生的数十起海难中，几乎每一次都有人葬身大海?Ｕ獯纬亮肆剿掖?16人全部获救，罕见！”11月27日，笔者在平潭采访时，听到最多的是这样的赞叹。

　　获救的16人里，最幸运的当数林小鹏了。在巨浪滔天的大海上，他三次大难不死的传奇经历，几个小时就传遍了当地。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林小鹏获救的第二天凌晨，也就是27日凌晨3点左右，林小鹏的妻子在平潭县人民医院顺利分娩，产下一个可爱的女婴。在接受笔者采访时，林小鹏百感交集：“在两次沉船的时候，我真的很怕死，因为我的孩子即将出生，我与船上的其他人一起拼命地排水，就是想活着回家。掉落大海的那一刻，我想这下死定了。但是，宋教导救了我的命，现在我能够看到我的女儿出生，我真的感到好幸福。感谢宋教导员、感谢台胞陈先生，感谢所有救我们的人！”

　　在芬尾乡青观顶村和钱便沃村，笔者见到了其他获救的渔民，他们都是这两个村子里的渔民。赖以生活的两条渔船沉了，他们一下子失了业，显得迷惘而伤感，然而谈到那天晚上的抢险时，他们的脸上恢复了自信。“活着就有希望，党和政府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会战胜一切困难。”

　　在这次海难中，损失最大的是林昌玉、王大泉两位船长，他们价值数十万元的渔船在巨浪中先后沉没。但“3322号”是被浪击沉，而“3367号”则是为救“3322号”而受损。在接受采访时，林昌玉多次表达了他的感激和歉意，他反复地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们，‘3367’号不会沉。”但王大泉深明大义，“船沉了还可以再买，可那时候人命关天哪！我用一条船救了八条人命，值！”

　　宋振祥在当地渔民心中成了英雄和救命恩人。谈起他，51岁的林昌玉眼中泪光闪闪：“那天浪太大船颠得厉害，为了救我们，宋教导他们在船上跌倒来跌倒去，我当时眼泪就出来了，在人们群众最危险的时候，子弟兵总是冲在最前面！”

　　当然，没有人会忘记台轮“荣祥36号”及船长陈先生。可以想见，没有“荣祥36号”的大义相救，这次海难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遗憾的是，笔者这次未能亲面采访到陈先生，营救结束后，“荣祥36号”在天亮后即返回了台湾。在芬尾边防派出所，笔者拔通了陈先生的电话，“在任何时候，救人总是第一位的。”陈先生的话十分朴实，他说：“两岸同心，血脉相连，我们都是一家人。”

　　（贺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