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京城摩的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2日16:31 北京晚报

　　本报记者刘一达

　　治理顽症得找病根儿

　　世界上十全十美的城市很难找。几乎每座城市都有一些陋习和顽症。所谓顽症，就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根除的不文明现象。如同人身上长的牛皮癣和白癫风。北京人归纳什么事儿

，喜欢以四这个数相论，如“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四大名医”等等。以城市顽症来说，也可拿“四”说事：京骂、随地吐痰、加塞儿（不排队）、围观（爱凑热闹），属于老的“四大顽症”。黑市、“摩的”、偷井盖、小广告，属于新的“四大顽症”。说“新”也不新了，拿这四样儿来说，早在10多年前，就开始治理了。就拿这小广告来说吧，头年全城上上下下齐动员，对小广告进行了大围剿，从当时的情况看，等于下了几味“猛药”，战果不错。可是您现在再到街面儿上转悠转悠，小广告依然大明大摆地“广告”着。要不怎么说它是顽症呢。顽症要去根儿，光靠几味“猛药”还是不灵。

　　“摩的”也如是。头些日子，在石景山区的几个地铁站口，对“摩的”进行了大围剿，动静不小，力度也不能说手软，一气儿没收了几十辆“摩的”，战果昭然，可是您现在再到这几个地铁站口瞧瞧，外甥打灯笼，照旧（舅）。真可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没辙。治理顽症，着急上火不行，得想别的招儿。中医有句行话：内不治喘，外不治癣。不是不治，而是这种顽症不好治。当然也有不少广告说发明了什么特效药，能治喘，也能治癣，这种广告值得怀疑。我认识一位染上牛皮癣的主儿，几十年，他走遍了全国各大医院，看过无数中医西医，花了多少钱已无法计算，现在那牛皮癣依然跟他作伴儿，真是一往情深，难舍难离。没办法，谁让它是顽症呢。到现在牛皮癣的病因，人们还糊涂着呢。好的中医，治癣，不是从癣上着手，而是调理内脏，疏通气血，以达到治本的效果。虽说一时去不了根，但能保证不再蔓延与复发，这才是治癣的高手。治理“摩的”也得调理中枢神经，活血化淤。否则的话，没收几辆车，罚他点儿钱。依然是治标，没治本，解了一时的痛痒，病根去不了。

　　让人提心吊胆的“马路杀手”

　　一个农民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到京城来刨食，如果他既没一技之长，又没做买卖的本钱，只有一身的力气，最好的谋生手段就是当拉脚的车夫。老北京拉脚是洋车，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就是例子。现在洋车改成三轮和“摩的”了。为什么说吃三轮和“摩的”这碗饭容易呢？因为眼下大多三轮和“摩的”没有牌照，当然也没有管理费和纳税这一说，在车口儿拉活，拉一个是一个，钱多钱少都是自己的。虽说拉个座儿不过三块五块的，但一天下来，也能划拉个几十块钱，刨去自己吃喝，还可以养家糊口，这的确是个又省心省力又比较自由的营生。为什么吃“摩的”这碗饭的人屡打不绝，而且越打越多？其原因就在于此。

　　时下交通拥堵问题，是政府和老百姓的一块心病。人们的注意力都投在路面儿的机动车上了，而对于“摩的”这一类的“小车”却没从交通拥堵的角度引起重视。打击“摩的”，也是因为它是非法的和从治乱的角度来出手的。其实，说到马路“杀手”，“摩的”应该算是首当其冲的隐患。不知您坐没坐过“摩的”？如实交待。我是“摩的”的常客。所以深知坐“摩的”得有胆儿。如果您没有把脑袋拴裤腰带上的勇气，是不能坐“摩的”的。

　　“摩的”算是北京的新土语，所谓的“摩”，是摩托车的意思。因为装有内燃发动机，所以跑起来很快。您也许记得上个世纪70年代，京城大街面上跑的带棚的三轮摩托，北京人管它叫“蹦蹦车”。实际上现在的“摩的”就是改良的“蹦蹦车”。由于“摩的”没有正经生产厂家，一般都是小作坊自己组装的，所以这种车本身就没有什么质量标准，更缺乏安全系数。说老实话，就是不拉人，这种车上路已然够人的，如果拉着人，您就琢磨琢磨吧。最要命的是这些开“摩的”的大都是农村来的，别说交通规则，就是大字儿也不识几个，只有一股子愣葱劲头，开起车来透着生猛，什么红绿灯、禁行线、人行横道，他是一概不管这一套，那路面上就好像是他们老家的庄稼地，这些人知道反正那些开汽车的司机不敢撞他，所以由着性儿来。他要撞了人或剐了蹭了别人的车呢，您也不能把他怎么着。因为他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全部家当可能就是这辆“摩的”，要钱没有，要命就一条，您看着办。看着办，又能把他怎么着呢？我有个朋友，坐“摩的”翻了车，摔得身上的零部件散了架，开“摩的”的把他拉到一家医院，趁大夫检查的工夫跑了，到现在几千块钱的治疗费用没地方报销去。因为“摩的”也没有牌照，上哪去找他去？这位朋友还算幸运，赶上心黑的，连医院都不给您送，出了事儿，他扭脸就跑，您不也没辙吗？

　　百姓出行有它挺方便

　　“摩的”噪声扰民问题一直令人头疼不已。当年的“蹦蹦车”之所以被淘汰，原因之一就是这种车动响忒大。一上路，甭按喇叭，满街筒子都能听到。现如今“摩的”的活动圈儿主要在二环以外。小?陌簿不肪惩弧澳Φ摹鄙秩拧Ｋ褂幸谎旄樟辆统龆坏嚼仆聿皇粘怠Ｄ切┳⌒∏俳值木用竦故遣患拍恢卑樽耪忄洁洁降脑肷岩宰呓蜗纭?

　　据记者调查，开“摩的”拉座儿的多是外地农民，本地人很少。因为挣不到大钱，车口儿历来是占山为王的帮派争斗之地。老北京如此，现在依旧。开“摩的”的经过几年的车口儿磨合，现如今渐渐形成了以河南、河北、东北、浙江、湖北等外地人的帮派，新手还很难往这里扎。“摩的”的车口儿主要是在地铁、城铁的车站口，以及郊外大一点儿的公共汽车站旁边。由于二环路以外的公共汽车一早一晚，没有准点，有的公交车一到晚上8点来钟就不走车了，这就给“摩的”留下了端饭碗的空间。“摩的”之所以成为顽症，就在于市场需要。夜深人静，您走出地铁或城铁站，到家门口还有一大截子路，这时候，花两三块钱打“摩的”回家，无疑是最佳或惟一选择，因为您目力所及之处，除了“摩的”，没有别的车。说老实话，虽然“摩的”不招人待见，但您细琢磨它确实也为人们出行带来了方便，真把“摩的”都打没了，备不住有些人还想它呢。话又说回来，开“摩的”的那些人也挺不易，在寒冷的冬天，缩着脖子在车口儿趴活儿，也许冻一两个小时才能拉上座儿。一趟活儿，挣两三块钱。您说容易吗？他们也是人，也得吃饭呀！设身处地一想，看到执法人员收缴他们谋生的“摩的”时哭天抹泪的伤心样子，也难免让人生出恻隐之心来。正因为如此，心慈面软的执法人员往往不忍对他们出手太狠。对这些人真是急不得恼不得。

　　治理“摩的”要有奇招儿

　　如何从根儿上治理和整顿“摩的”？一味地打罚看来不灵，事实上打了这么多年，也证明这不是上策。治理顽症得从根儿着手。我们常爱提大禹治水的老话，鲧治水是堵，失败了。他儿子禹治水是疏，成功了。当年什刹海周边的胡同游，让“黑三轮”给搅和得一塌糊涂，打没罚三管齐下，折腾了多少来回也不管事。最后想出一招儿，把这些无牌无照的三轮给“招安”了，组织起来，分属于各胡同游公司，很快见到了效果，现在这一地区的“黑三轮”几乎看不到了。这就是疏的成功范例。

　　治理“摩的”是不是也应该采取“招安”的办法呢？现在的“摩的”都属于散兵游勇，各自为战，如果把这些人都组织起来，成立一个类似“摩的”合作社式的组织，统一管理，统一上牌照，统一收费标准（按里程计价）。负责车辆的安全检查，出车记录，甚至统一工装，由游击队变正规军，由非法变合法，这样一来，市场是不是会规范起来。附带说一句，两个月前，市政府特邀国外交通管理专家会诊京城交通拥堵问题时，一位外国专家建议使用的电动小车，完全可以取代现在的“摩的”。“摩的”这种车属于淘汰车，组织合作社后可统一更换。由于“摩的”太分散，此举可由所在地的街道、乡镇出面组织，也可采取市场运作的办法。公开招标，由某公司承办，政府可以给予一定的优惠扶持政策。因“摩的”主要服务于工薪阶层，收费标准高了会没人坐，所以政府为鼓励有人承包此事，可采取头两年运营免税政策等等。总之，治理“摩的”这一顽症，必须得有奇招儿，政府让老百姓为解决交通问题出谋献策，读者对治理“摩的”有什么妙招儿也可献出来。供有关部门参考。

　　前文说了，几乎每座城市都有顽症，我曾访问过法国巴黎，巴黎的顽症是有几拨儿喜欢在墙上乱写乱画的“涂鸭队”，不让他们在墙上画手痒痒，巴黎政府捉了他们多少次，也“打”了也罚了，还是不解决问题。最后有人出了个主意，在市区腾出几面墙来，让他们由着性儿写画，这一招儿见了效。由此看来，一座城市不怕有顽症，关键是如何疏导，如何治理，这就要看城市管理者的水平了。相信经过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摩的”这个难剃的头会找到理发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