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上阵拍出生活写照(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3日16:49 金羊网-羊城晚报

　　艺术家“别有用心”让民工登上艺术殿堂拿起相机艺术一把

　　本报记者　张演钦　通讯员　黄锟　梁洁

　　昨天下午的广东美术馆，场面很特别，气氛很热闹。

　　一边是上身脱得赤条条、坐在几排逐级升高的脚手架上的160个汉子；一边是在寒冬里裹得严严实实、花哨嬉闹的观众。他们面对面，共同的工具是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你拍我，我拍你，双方快门按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160个汉子，清一色的上身赤裸，用的一模一样的相机，就连身份也一样：民工。

　　这160个汉子，正在协助一名叫宋冬的北京艺术工作者完成一件行为艺术作品。这件作品的“行为特征”是：几天前就给这些民工每人发一个傻瓜相机和两卷胶卷，教会他们最基本的摄影技术，然后叫他们拍下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昨天下午，他们集体亮相，让他们拍面前的人，也让面前的人拍自己，中间有一段时间是“赤膊上阵”。

　　这个特别的活动是大型摄影展《中国人本———纪实在当代》的开幕式。民工的作品以及开幕式的“赤膊秀”将在美术馆展出。有论者认为：“别有用心”的开幕式，以一种前卫的方式强烈暗示出纪实摄影和社会的关系，纪实摄影师和普通百姓的关系，同时也强烈暗示出当下的社会情景和纪实摄影所应该关注的焦点。

图：飞机降落。民工李小军／摄　　第一道考题：诚信

　　有人带走相机不来　有人来了不带相机

　　几天前，宋冬找来民工赵双清“落单”：能尽快给我找四五十个民工兄弟吗？……话一说完，赵双清就懵了：光这样糊弄两下子，就给我们每人一台价值150块的相机、30块钱工资、一份价值10块的免费晚餐，还可以免费逛博物馆……天下竟有如此好事？“当时我很怕是个骗局！”赵双清说。最后他发现对方所有的承诺都兑现了，高兴得说话嗓门特别大。

　　宋冬找了好些建筑工地的民工。计划中要200人。刚开始时，很多民工不相信有“送相机”这等好事。赵双清问他：“我们怎么相信你呢？”宋冬马上将相机送到他们手里：诚信是相互的，诚信就这样开始。为了确保领了相机的民工能来，宋冬叫他们拿出身份证，每个人拿着身份证在胸前，让摄影师拍了照片。30块“工资”等集体亮相完了之后再发。

　　一说脱衣服，警惕四望羞答答

　　宋冬给这200名地点不一的民工讲了七次课，每次两个钟头。最为强调的还是：诚信。请了200名民工，送出了200台相机，但最后只来了160位。委托赵双清找的40位民工，昨天下午来亮相的只有18位。赵双清急了，给其中一个打了电话，对方说：就不来！对那些不守信的人，宋冬表示应该谴责：“他们至少没有诚信！”他对着脚手架上的民工吼：你们来了，很讲诚信，我敬佩你们！

　　来的人里有四个没有带上相机，他们对宋冬说：再给我们发一个吧。“还是诚信问题。”宋冬嘀咕道。

　　昨天的集体亮相，宋冬第一个将上衣脱光，然后用喇叭叫脚手架上的民工脱衣服。霎时，160名民工露出警惕的神色，东张西望，迟迟不脱……花了约20分钟，所有的民工才将上衣脱完。对于“脱衣服”，宋冬的解释是：光上身，只是一个形象的问题，是民工的视觉特征。

　　一到发工钱，笑言挣得最轻松

　　吃过晚餐，宋冬开始给民工发工资，念一个民工的名字就发一个。有民工朋友说：这是挣得最轻松的一笔钱。宋冬表示，一定得自己亲手将钱交到民工朋友手里，虽然这样很麻烦，但委托一个代管来发的话，这工资最后到了民工手里，可能只剩28、25块了！

图：放工之后。民工郎建军／摄　　第二道考题：拍照

　　头回拿起相机抓拍　只想照片带来好运

　　这160名民工有九成是第一次拿着属于自己的相机，第一次拍照。几天下来和昨天下午一折腾，他们用掉了两卷胶卷。这些胶卷，全部要交给宋冬。他们中不少人拍了羊城风光；光膊亮相时，他们拍脚手架以外的人，也拍脚手架上的工友。

　　两筒胶卷用完还想再拍

　　宋冬说，民工们想要自己作品里的哪一张，都可以，但他们一般不会要；他们要的是没有被拍过的、全新的胶卷。“他们和我说了很多次了，‘拍完了这两卷，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新的？’”

　　相机捏在手里好几天了，但昨天集体亮相时，他们还是不时拨弄着手里的相机，觉得这玩意真好。来自番禺某工地、今年36岁的贵州人万再德高兴地告诉记者：昨天晚上我们还在拍，相机很好用！

　　拍冲凉的冷拍厕所的黑

　　万再德非常清楚自己第一张、第二张……都拍了些什么。万再德第一张拍的是傍晚几个工友在一起光着身哆哆嗦嗦冲冷水澡的情景。他们没有冲凉房，就在卫生间外冲，冲的是冻水。“这张照片说明民工很勇敢也很辛苦；这么冷的天敢冲冷水，这么冷的天还得冲冷水。”他希望公司的人看见这张照片后能改善改善。

　　万再德第二张拍的是厕所。“厕所没有灯，我们上厕所，有的人打着手机或火机，最怕一不小心踩到大粪。”他说，“对我们民工大家应该关注一下。”

　　第三张照片是祁福医院。“祁福医院，一个楼盘的医院，比我们的县医院还要大得多！”他想：把这些照片寄回老家，给老母、老婆、孩子看看，让他们放心。

　　昨天在现场，有人和万再德调侃：拍了美女吗？万再德很认真地说：没有，没兴趣！对他来说，重点解决的现实问题是：孩子能交得起学费，尽快安装自来水帮助妻子减轻负担。还有，他特别希望自己每次寄1000块钱回家，家里人在取钱时，不用交那7块钱手续费……

图：快乐民工。民工张友林／摄　　第一道考题：艺术

　　民工作品登上殿堂　一听艺术连连挠头

　　民工的作品，将在广东美术馆展出。对万再德他们来说，第一次拿着相机照相，作品就能够在堂堂美术馆里展出，“很高兴！”他们希望到时能够再来，在自己的作品前照个相，留个念。

　　宋冬很乐意达成他们的心愿，正盘算着他们到时候拿着相机就可以免费进门可不可行的问题。

　　艺术家：希望藉此关注民工

　　尽管只是来了160人，但宋冬已经觉得非常满意。有的工地老板很支持，还派车送民工过来。宋冬说，希望通过这个行为艺术，让大家关注民工，并且知道：民工也需要精神生活。

　　民工：不懂艺术关注欠薪

　　昨天，这些民工不只是进入了艺术殿堂，还见证了艺术创作。对于“代表全中国1.2亿民工”，有民工只能笼统地表示非常高兴，也有民工表示不以为然，“脱了衣服做个模特就可以代表中国的民工啦？”尽管自己的照片成了“作品”，并且在美术馆里展出，但万再德一听到“艺术”就挠头，想了半天才说：艺术？我真的没有这个细胞。

　　一向善谈的赵双清压根不谈这个，他对记者说，你不能老问我呀，我得问问你：老板拖欠我们工资的问题，会解决吗？

图：我们的家。民工霍加才／摄

　　图：《中国人本》策展人之一的著名摄影家安哥脱下上衣与民工同乐，以示艺术家与民工在人格上的平等地位。本报记者　颜长江　实习生　孙海庆／摄

　　（晓航／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