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灾后的村庄(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5日10:27 云南日报

——新华社记者岁末灾区行　　新华社北京12月14日电新华社记者

　　编者按：年终岁末，那些曾在江淮大地蜿蜒的堤坝上搭棚安家的群众生活如何？曾在寒风中望着残垣断壁流泪的西北汉子是否有了安居之所？党和政府的救灾措施是否落实到每家每户？

　　新华社近日派出记者分4路赴河南、陕西、安徽、甘肃等洪涝和地震重灾区，发回一组目击报道，用笔和镜头为读者描绘灾后的现场，实况记录灾区群众的生活。（编者按完）

　　民政部通报：今年全国自然灾害重于常年，已造成2145人死亡，倒塌房屋348万间，农作物受灾面积6002万公顷，直接经济损失1886亿元。

　　河南：“最急迫的事情一是救济，二是排水”

　　记者田雨、林嵬河南报道

　　“咱先不说困难，上大堤看看。”闻讯赶来的几位村民代表向记者建议。

　　范县南李桥村向东约2公里就是黄河，村在堤外，田在堤内。目之所及，沿堤到处都是水，露出水面的，只有断断续续的一拉顺儿向西南方向倾倒的枯柳。

　　面色黝黑的农民刘明远说：“今年雨水大，麦收后就下个不停，村里1100多亩耕地，九成泡在水里。秋庄稼绝收，小麦也种不上，群众都在为‘度荒年发愁。”

　　“我们现在最急迫的事情有两项，一是救济，二是排水。”

　　村里的人说，南李桥村共有1100人，滩区900多亩耕地被淹。长期以来，黄河大堤复堤取土，使滩区耕地越来越低洼；黄河大堤一被冲开，水就顺势流出；今年雨水大，降水量比往年猛增一倍，有800多毫米雨量，内涝比任何年份都严重。

　　“口粮”成了大家最关心的事。大伙挨户摸底排查得出总数：从今年11月到明年6月“麦口”（即麦子收割期），全村缺粮约7万公斤。

　　“现在村子里有30％的群众断顿。”衣着单薄的刘广运说，“上级说要借麦子给群众，每人200斤，可是现在也没见下文。”

　　提到排水种粮，大伙的情绪黯淡下来。他们说，村里排水的虹吸管已坏了3年，拿啥排水？看着明晃晃的水退不下去，村民们心里实在“雾数”（方言：难受）。

　　对于南李桥村群众提到的问题，乡里的冯乡长也有看法：“杨集乡群众报上来的数字高达35万公斤，这和乡里的统计差别过大。不少群众以为借粮不收钱，乱报。”

　　谈到排水，冯乡长也很着急。全乡滩区耕地没退水的，还约有3000亩。用水泵、铁管排，至少需要30万元费用，用不起。现在正考虑挖一条排水沟，往黄河里直排，预计春节前可以排完。

　　“到目前，上级划拨的救灾款只收到2万多元，还是倒房重建专用资金。吃不上饭的、穿不上衣的、住不上房的，这些人我还能顾得上，其他的，我实在无能为力。”冯乡长补充说：“你要知道，范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杨集是范县的重点贫困乡。”

　　陕西：“盖好的简易房没法住，把人愁得没办法”

　　记者李斌、陈钢陕西报道

　　“灾后下雨多，地下潮得很。”27岁的蔡小萌指着四壁透着水气的简易房说：“房子盖好十几天了，天天烧火烤，还是没烤干。”

　　蔡小萌是陕西华县下庙镇秦家滩村村民。和她一样，今年八九月间那场洪灾中近20万人受灾，单华县就倒塌了3万多间房子，无房户高达1．8万多户。

　　距离渭河大堤不远的华县秦家滩村、南解村、贾家村是遭灾最严重的几个村子。农历“大雪”前，记者看到，大片的梨园和玉米地浸泡在水里，一栋栋木梁房坍塌、土砖散落，有的房子只剩下一个门……

　　享受了200元住房补贴的无房户，都修起了过冬简易房，但大部分灾民像蔡小萌一样，依然只能靠帐篷抵御严寒。贾家村村委会主任李保财说：“政府给每户救济了价值100元的炉子、烟囱和蜂窝煤取暖，灾民自己也在想办法，但要住进房子还得过一段，有的农户到春节才能住进去。”

　　入夜时分，记者在下庙镇南解村一处保存完好的平房内采访，尽管穿着棉衣，屋里生着煤炉，依然冻得手脚麻木。村民魏瑞战指着墙上两米高的水渍说：“水泡过的房子，太阳一落山，屋里的湿气、冷气就往上冒，有的人只能住在房顶上搭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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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住渭河大堤边的郭粉香揭开锅盖，灶台上是两屉大馒头，“这面粉不错，不仅能做馒头，还能做面条。”记者调查十多户村民后发现，政府承诺的每人每月15公斤面粉的标准领取口粮，每人每月5元的副食补贴基本上都能兑现，灾区群众的吃、穿、盖问题基本得到解决。

　　安徽：“建材涨价让人受不了！”

　　记者翟伟、周立民安徽报道：

　　阜南县城郊乡相树村。一夜的冬雨过后，通向村里的土道更是泥泞。

　　穿过正在紧张施工的灾民建房工地，走进村民孙国和的家中。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捧着饭碗吃午饭。白花花的米粒上看不到半点油星，更没有一根菜叶。

　　今年8月，连续23天的暴雨，浸塌了村里66户人家的土坯房，其中房屋全倒户有54家，孙国和的3间土坯房也化成一滩泥坯，一家四口人跻身在剩下的两间偏房里度日。

　　黑洞洞的房子里最值钱的家当是台黑白电视机和一架缝纫机。正对着门的木床上，摊着一条皱巴巴的棉被和凌乱的衣服、袜子，灶房里寒气逼人。

　　“遭灾后，政府及时救灾，吃、住都没有太大问题了，就是今年的收入不行啊！”孙国和掰开手指算了笔账：大水过后，他通过补种辣椒等蔬菜有了2000多元的收入，可还需要再投入4000多元买化肥、大棚、菜种，为来年的生产做准备。

　　“现在最大的困难是资金，既要建房、买粮食，又要往地里投。”孙国和气恼地说：“建筑材料一股劲地涨价真让人受不了。”

　　阜南县民政局局长张保社证实，因为灾民建房时间集中，建筑材料一路涨价。平时一块砖头0．15元，现在涨到0．24元，而且还得提前开好票，不然就等不到。水泥每吨也从220元调高到250元。“这样一算，农民盖一间房子，光水泥、钢材、砖头就要多支出1000多元，把政府补助的600元房款全‘吃’了进去还远远不够。”

　　一份工作简报显示，由于今年安徽省重灾区相对集中在沿淮淮北经济欠发达地区,受灾群众中困难户居多,灾民自救能力减弱,各级财政救灾资金缺口很大。

　　尽管倒房重建遇到不少困难，但仍在加紧进行。安徽省民政厅救灾救济处处长薛昆明说，灾害应急阶段，全省已向灾区调运2万顶帐篷，下拨资金1.39亿元，发放大米、面粉7000多吨。目前全省已建和在建的灾民住房，分别占计划户数的93.5％、间数的100.1％。

　　甘肃：暖棚里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寒冷

　　记者朱国亮甘肃报道：

　　龙山村是祁连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在甘肃省张掖市民乐县境内，海拔2800米，是10月25日张掖地震中受灾最严重的村庄之一。记者近日冒雪再次回访这个村子，住到了村民巴永浩地震后搭起的暖棚里。

　　村民们的生活已恢复正常，部分村民开始拉石备料，准备明年春天的重建工作。这里晚间的最低温度已达到零下18℃。为抵御严寒，巴永浩利用原来的危房建起了暖棚。暖棚里的炉子虽然正烧着，但并不是十分暖和，记者穿着毛裤和厚厚的棉衣，依然感觉有些冷。

　　“暖棚虽然简陋一些，但墙厚，比棉帐篷暖和，最重要的是有一个炕，再冷也抵得住。”巴永浩也有点担心：“下再大的雪也不怕，可明年春天要下雨就麻烦了，这样的房子可不经雨淋。”

　　从民联乡乡长张明德口中得知，这个村有720户人家，约3000人，绝大部分的房屋受损严重，目前已有580户搭起了暖棚。甘肃省民政厅副厅长蒙炯明介绍，张掖地震中，需要安置的33547户农户已全部住进了安全、保暖、实用的“暖窝子”，其中围炕建暖棚5960户，拆顶削墙6496户，修建地窝子3045户……

　　这天晚上，巴永浩又带记者去了至今还住在棉帐篷里的朵爱民家。记者摸摸棉帐篷内胆，发觉湿漉漉的。朵爱民解释说，这是在帐篷里烧水做饭的缘故。由于帐篷薄，内外温差太大，水气又出不去，因此在四壁凝结成水珠往下滴，如果半夜炉子灭了，到第二天早上，帐篷就冻得硬硬的。

　　地震后的这些日子里，巴永浩和其他村民一样，都分到了一些救灾物资，除帐篷外，还有方便面、大衣、棉被、面粉、煤等，但重建资金还没有分到手。巴永浩告诉记者，村民最关心的是明年的重建资金。他估算，按照政府的标准，要建三四间能抗6级地震的房子，至少需要25000元，村上最多只有20％的人能自己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