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记者 韩晓露

　　引子

　　记者曾经赴过一次酒宴，席间有不少民营企业的老总。酒酣之际，有老板开始讨论起公司副总设置的问题。觥筹交错，有人醉酒。醉酒之后吐真言。此人对邻座老总说：“打算把副总开了，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就是因为这个副总给搞得乱七八糟的。苦不堪言，开了开了……”。接着有很多老总附和，“确实，有很多副总光拿钱坐着位置不干实事。”那一次聚餐成了一次公司是否设副总的大讨论。当然了，在座的各位老总所拥有的企业规模都不大，所以也谈不上现代企业，老总们所属的公司没有实行现代企业制度，公司没有董事会，所有大小事宜基本上是老总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此的酒后直言，也是如今企业改制和现代化进程阶段遇到的一个实际问题。有不少规模不大的民营企业老总确实心中也存在此种疑问——公司该设副总么？

　　现象

　　这位醉酒的老总，在几天后酒醒之时对记者说，他不设副总的主要原因在于公司从国营企业转制过来，看多了国营企业副总对工作的干扰。有很多原本简单的上下级关系，经过副总的中转，变得复杂，这好比是在管理过程中徒添了一层麻烦。再说，不设副总也可以产生直接领导的效果，而且现在公司规模不大，不需要设置副总。记者了解到，“天堂人间”是浙江省最早不设副总的有一定实力的民营企业。在和“天堂人间”的施总经理闲聊时得知，该娱乐总公司所有的员工直接接受中层干部的领导，中层干部均又服从他的直接指挥。施总认为，公司引入了网络管理因而管理比较先进，并且还有一整套的规章制度，不必要设多层管理结构。公司不设副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企业的工作效率。

　　当然除了为加强管理，改善工作效率之外，也有一些难言之隐。比如有一位民营企业的老总对记者说：“我的副总是前任领导提拔的，并不是我的亲信，我对他总是有所提防。副总的位置对于老总来说只是一步之遥，谁知道哪天他勾结下属把我给翻了……”。果然话没说完多久，这个企业的老总就面临着一次“倒戈”，单位本来副总的“根”扎的就比较深，所以来了不大不小的一次“萧墙之祸”。虽然到了后来事情勉强解决了，但这次“倒戈”却给以后的工作埋下了隐患。

　　也有副总对记者说，自己的位置相当尴尬，虽然离老总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但是权力要小得多。如果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过于要强，过于显露锋芒，老总就会心存不悦，反而给工作带来麻烦；但要是过于依赖老总，老总会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就很容易被架空。只有掌握了分寸，不偏不倚，才能调理好各种关系，做好自己的工作。所以，做一个好的副总并非易事。

　　当然有很多大型企业的老总也坦言，自己企业离不开得力的副总，因为企业下设很多部门，需要得力的副手帮忙。也有一些企业比如现代的一些网络公司和IT企业，以及一些实行了现代企业制度的企业，由于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企业采取职业经理人制度，公司老总都是受聘用的职业经理人，如此一来，关系相对简单，因而也就没有前文所说的尴尬。但是目前中国建立了现代企业制度的企业并不太多，而且，清华紫光总裁张本正也曾经明确地说：中国还没有形成职业经理人这个阶层。国有经济现行的行政管理体制、经营运作模式，与职业经理人按照国际惯例行使经营管理权所应具备的外部条件来说，还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所以在中国目前的状态——许多小企业的存在，还有不少企业在转制；因而公司是否设副总就成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那么对于公司不设副总的现象，我们该如何看待呢？

　　透视

　　美国通用电气公司的老总杰克•韦尔奇曾经说过：放权是一种潜能的开发，领导者应该相信员工是可以信赖的，并且放心的把一部分管理的任务交给他们。而他在自己的领导过程中也经常采用直接和员工交流的垂直领导方式。如此的领导方式可以使员工觉得自己在被老总认可和尊重，在感情上和他们拉近距离。如此一来，员工积极性大为提高。这位著名的管理者曾经于1980年底，看到了当时公司过于庞大的官僚管理机构。当时公司有130多名管理人员拥有副总裁或者副总裁以上的头衔，还在全国设有8个地区副总裁或称“用户关系”副总裁，但这8个副总裁对销售并不直接负责。通用公司当时的管理结构形成的官僚体制是非常庞大的。继任伊始，他就开始批评官僚体制，抨击它是妨碍迅速、简洁沟通的层层叠加的管理机制。那些多余的官僚等级制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并且需要管理者去推动它们运转。于是他废除了这个体系，摒弃了他自己和各分支机构之间的等级差别。通用的管理阶层从29层被削减为6层。事实证明韦尔奇是对的，现在的通用虽然大，但并未被诸多阶层所累。

　　这就是大部分不设副总的老总们对记者讲的企业不设副总的最深层次的理论和历史背景。

　　可事实是，当企业在转制的过程中随便剔除副总的话，并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中国发展战略学研究会陈枫、游石松曾经在《企业是什么？──从“小鸭”换帅说起》一文中指出，正确的企业“易帅”必须从“产业观”、“生物学”、“经营生态”的角度综合去考虑，如果仅从企业是“生产利润”的工具出发而不考虑它是活的有机组织就去换帅，很可能给企业造成更大负面影响。他们认为企业是独立的经济组织，是由各种人组成的生命的活动组织，执行中心任务取得赢利是通过活的组织进行的，是在包括人之间感情关系、社会关系、亲友关系、行政关系等各种关系中进行的。因此中心任务的执行与完成效果也无不是受这些关系影响和制约的。同时作为独立的生命组织，赢利要与其自身的生命力状况相一致。所以组织和安排好企业内部的各种关系，是完成中心任务的保证，是企业健康生长的保证，也应是“易帅”的依据，这是从“生物学”的观点来看问题。

　　所以，用“生物学”观点来看，“易帅”并非易事。

　　那么我们该如何科学的看待公司不设副总这一现象呢？

　　作为一个新出现的现象，引起了不少经济学家的兴趣。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金学军教授就是其中的一位，记者就此问题专门采访了金学军院长。以下是记者的采访记录。

　　探讨

　　观察记者：现在有不少企业不设副总，您作为一个经济学专家是如何看待这一现象的呢？

　　金学军：公司设不设副总，是每个不同企业的不同选择，对于这种现象，我们不能一概而论。有些公司具备了较为先进的管理条件，比如网络化管理，同时为了更好的提高管理层次、管理效率而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可行的。所以，这些企业做这样的选择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但是什么事情都具有两面性，公司不设副总，一方面来说，可以产生直接管理的效果，提高效率；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事事都要老总直接管理，结果老总什么都管得很细，这是否能提高效率也很难讲。假如有副总能对老总工作有所协助，也是一种提高效率的好办法。所以怎么看问题，主要是看看问题的角度。假如企业较小，产品简单，门类较少，可以这么做，但是假如企业产品多，门类多，就不可以不设副总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针对这个新现象，我们都知道，以前企业的管理机关的设置都是层次性的，有老总、副总，总经理助理、部门经理等等，现在有的企业出现不设公司副总的现象，是对原来的模式的一种新的变革，也是一种尝试。他们的目的在于追求效率。这是强调市场原则的表现而不是盲目追求架子大层次多的模式效应。这种只追求实效，从市场效益出发考虑问题的方式是一大进步。这是企业走向市场化之后逐渐理性化的表现。

　　观察记者：您觉得会有越来越多的企业不设副总么？

　　金学军：我认为，这种现象会增多，但这种新现象目前还构成不了一种模式，如果说目前大部分企业都有类似状况，那还谈不上。

　　观察记者：有人认为公司不设副总还在于权力之争，您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金学军：以前私营企业从行政系列来说，有一种类似于主管部门考核等行政性质的职能，那是老总为了拉开距离而产生的结果。但现在的企业更多的是从效益出发，并且是从个人对企业最大的效益出发的。并且在企业逐渐的改革过程中会逐渐过渡到现代企业制度，过渡到董事会领导阶段。目前的企业老总，在将来现代企业制度之下，只不过是经营阶层，他后面应该还有董事，所以说，“公司不设副总出于权力之争”应该不是主要因素。

　　观察记者：您认为公司不设副总的现象，是否会成为企业由小变大的一种过渡阶段独有的现象？

　　金学军：完全有可能。企业在变大以后特别是集团化以后就不能不设副总了。而且在现代企业中，需要董事会制订相关领导机制，而且在中国，将来会形成职业经理层。所谓的职业经理层即是专门以经营能力作为投入要素，来受聘于企业的那群人。在规范的董事会领导下，对董事会和股东大会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