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狱中“鸳鸯房”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6日12:34 扬子晚报

　　近几天，江苏五类罪犯可以“回家服刑”的消息在读者中引起很大反响。昨天，本报编辑部接到一个特殊电话，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读者说：“贵报曾登载过罪犯可以‘社区矫正’的消息。昨天我又看到，北京的一个罪犯在牢房里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而我今天又听说，南京有个监狱正在盖给罪犯过夫妻生活用的‘鸳鸯房’，布置得就像宾馆一样。我有些想不通：这些危害社会的罪犯，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呢？”记者从有关部门了解到，南京江宁女子监狱里的“鸳鸯房”刚刚落成，男子监狱的“鸳鸯房”也即将投入使用。有关

部门称，允许在押犯人在“鸳鸯房”里定时与来探监的配偶过夫妻生活，是“监狱管理人性化”的新亮点。

　　在监狱这样的强制场所里建条件舒适的“鸳鸯房”，涉及到了中国人讳莫如深的“性”话题，社会公众能理解吗？带着相关的一系列问题，记者专访了参与南京监狱“人性化建设”全过程的性心理学和犯罪学专家、省社科院研究员储兆瑞教授。

　　问题一：对不讲人性的罪犯也有必要讲“人性”吗由于监狱的完全封闭性，高墙电网里的世界对公众来讲是很神秘的，在这种情况下，罪犯被贴上“十恶不赦”的标签，人们很容易认为，就该让他们吃点苦头，以暴制暴，而《监狱法》也确实是这样说的：“监狱是国家的刑罚执行机关。”那么，为什么还要专门去关照他们的性需求呢？

　　储兆瑞教授说，对罪犯讲“人性”，在社会上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对此质疑的声音也很多。他的观点是，罪犯犯罪的因素很复杂，有生理因素、心理因素，也有社会因素，但他们首先是人，享有法律赋予人的权利，因为他们犯了罪，才被法律剥夺了部分权利作为惩罚，而凡是法律没有剥夺的权利，监狱罪犯都应该享有。罪犯是否该享有“性权利”，在法律上并没有明文规定，但按照法学中“有利被告”的原则，罪犯的“性权利”与法律不冲突，和吃饭权、劳动权一样，应该得到保障。而长期以来，由于认识和体制等种种原因，罪犯的“性权利”却不得不为被剥夺的自由权“殉葬”。让罪犯享有“性权利”，正体现了法律的权威性。另一方面，由于“性权利”是双方的权利，罪犯配偶的性权利也不应该因丈夫或妻子坐牢而被剥夺，这也是把“性权利”还给罪犯的一个理由。

　　问题二：为什么尊重犯人的“性权利”在改造中显得非常重要

　　作为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储兆瑞教授特别提出，我国的监狱是以罪犯的再社会化为目的的，不仅仅是惩罚犯罪和警戒犯罪的手段，还有改造人的功能。在这方面，尊重罪犯的“性权利”，有巨大的作用。数据显示，在押的犯人尤其是年纪较轻的犯人，性压抑情况很严重。罪犯本来就存在心理上的危机，在长期性压抑的情况下，本来就不健康的心理会加剧畸形，从而影响改造效果，使“二进宫”的概率增高。目前，“性权利”至少在三个方面对改造罪犯有积极的效果：首先从犯人本身看，改造罪犯，必须有一点激励机制，让他们看到未来的希望；其次，因为有了夫妻生活，会让犯人觉得没有被自己的家庭抛弃，而亲情对人的感召力自是不言而喻的；再次，因为只有表现好的犯人才享有“性权利”，这就给其他犯人树立了榜样，减少了管教的阻力，避免“破罐子破摔”心理的出现和泛滥。

　　问题三：让犯人拥有“性权利”是不是降低了监狱刑罚的威慑力

　　监狱再怎么“人性化”，毕竟是一个刑罚性的机关，把犯罪分子关进监狱，对危害社会的犯罪行为是一种强烈的震慑。让犯人拥有“性权利”，会不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呢？

　　储教授说，首先，不是每个犯人都有机会享受性爱，这在目前还是一种对表现优秀犯人的奖励。其后，现在的监狱不同于古代，不再有肉体刑罚，而是限制自由。对现代人来讲，“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失去自由更可怕”，享受“性权利”的罪犯并没有因此获得人身自由，也就是说，监狱刑罚对他们的最大的威慑力并没有消失。况且，犯人享受“性权利”跟普通人也有很大区别，至少，犯人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选择时间、地点享受性爱，因此，犯人性爱的质量肯定要打折扣。所以，“性权利”不会降低刑罚的威慑力。

　　问题四：对犯人享受“性权利”，该持什么样的态度

　　虽然让犯人有机会享受“性福”有这样那样的好处，但我们也不能不正视一些可能由此引发出的问题：这样的奖励制度是否会滋生司法腐败？被享受“性福”的案犯直接侵害的受害者及其家属能不能从感情上接受？

　　储教授是这样解释的：以前出现的“监外施刑”、“保外就医”等制度，的确滋生了一些司法腐败，应该看到，这些方式或多或少地涉及“自由”这个最关键的权利，从罪犯角度讲，“自由”值得通过物质方式来“买”。而犯人的“性权利”并不涉及自由，因此估计很少有犯人会为享有这个权利而动歪脑筋。而且，是否给予犯人“性权利”，并不是个人说了算，要经过非常严格的公开、民主评议，从程序上，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司法腐败。至于社会反响问题，储教授呼吁社会公众要对这一现象抱着“积极、冷静、理解”的态度。积极就是指要认识?秸庋霾⒉皇欠抛莘溉耍腔睦溉俗孕拢焕渚簿褪侵冈谙喙毓嬲禄刮唇∪那榭鱿拢峙敌校怨坌Ч灰艘缓宥希苊獬鱿植豢墒帐暗木置妫焕斫饩褪侵敢吹饺梅溉擞涤小靶匀ɡ笔怯欣谡錾缁岚材模钪帐芤娴幕故侨嗣袢褐凇4邮芎θ私嵌瓤矗鸷扌睦聿槐毓挚湔牛Ω孟氲椒梢丫俗锓赣τ械某头＃选靶匀ɡ被垢牵偈顾窃缛崭脑欤梢员Ｖぐㄗ约涸谀诘娜褐诓辉偈芾嗨粕撕ΓＶど缁嶂刃虬捕ǎ庖彩亲约旱母纠嫠凇?

　　采访后记：在采访过程中，有关方面一再语出低调，表示“鸳鸯房”还只是一种尝试，希望社会各界能以宽容和理性的心态来面对。记者还了解到，江宁监狱里，表现好的服刑犯人每月可以与家人共进一次“亲情饭”，以亲情作奖励，在犯人中间效果很好。“亲情电话”、“牢房答辩”、“回家服刑”……有关法学专家向记者解释说，诸如此类的“监狱人性化管理”，区分了犯人在服刑期间，应当被剥夺和不应当被剥夺的权利，是社会进步、尊重人权的表现。本报记者　祖六四　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