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湾的风浪历练了航海人，为了保证安全，给航船提供指引回家的信号，早期的大沽船民在岸上点起狼烟、篝火，成为航海人在茫茫海面确定回航的标志。1878年，天津航标史上的第一个永久性航标设施———灯船……

　　本报记者黄卫

　　神秘的大海，给人无限想象。行驶于茫茫大海之上，脚下的巨轮也仿似一叶扁舟，颠簸于波涛汹涌之间。放眼四望，无边无际，此时惟有希望早些见到陆地，在航海者的眼中，脚踏实地的感觉才是游子回家的感觉，而那指引航船进港的引航灯，更透出一分亲切。

　　渤海湾的风浪历练了航海人，为了保证安全，给航船提供指引回家的信号，早期的大沽船民在岸上点起狼烟、篝火，成为航海人在茫茫海面确定回航的标志。1878年，天津航标史上的第一个永久性航标设施———灯船，在大沽口外投入使用，这艘红色的灯船犹如黑夜的守护神，护佑千万航海人平安归来。

　　灯船海关管制度规章严

　　没有航标灯指示方向，对习惯于本地水域的天津船民来说不算难事，但人生地不熟的外来船只进到陌生水域，平坦的航道也变得凶险。1861年天津设立海关以后，津海关税务司注意到了没有引航标志以及信号带来的不便，开始筹备设立航标计划。1878年，津海关利用一只旧趸船改装为灯船(1911年更改钢质灯船)，泊于海河口拦江沙外水深8米处，称“大沽口灯船”。这艘全身涂为红色的灯船，船中设铁柱1座，上面安置四等透镜电石闪光灯，烛力达5000支，成为天津港口的第一个导航装置。

　　这只灯船，只有海关税务司以及海关理船厅等少数部门可以对灯船船长发号施令。同时，海关为灯船的管理制定了详细的制度，包括日记、信件往来、购物、领料、信号指挥、气象记录、潮汐记录、船体清洁、安全保卫、船上管理等等，全部详细记录在册，并以书面形式发到船长手中。这些规定，从保存于天津市档案馆的海关材料中可以看到。同时，海关税务司明令灯船船长，所有的记录手册不准让外人观看。津海关设立灯船，一方面为了引领航道，提醒过往船只避险，另一方面也是作为海关了解海洋资料的来源。在津海关时代，洋人充当领导者角色，所以这艘灯船的管理者全是清一色洋人，中国人只能充当普通水手。

　　购物准两次报告三人签

　　由于灯船所处海口，不能随意回航，因此船上所需物品必须提前采购。海关税务司规定，一年中，灯船有两次采购物料时间，每份采购清单要开列双份以备查验。上半年购买的物品要能用到六月底，下半年的物品要能用至十二月底。上半年应用的物料单，必须在前一年的十一月底开办齐全，下半年所用物料单，必须在五月三十一日前预备完。购买清单要送到理船厅一份。物料发到灯船处时，理船厅再将一份清单一同发回，灯船再将收到之物记入账目。然后，船长按照理船厅发回的单子修改，随即将清单送达理船厅，以便灯船与理船厅以后查核。

　　除了采购物品之外，日记、月报、年报的记录和呈送是需要船长亲自做的。每年正月初一，船长必须将过去一年各种情况进行出面报告，并将报告准备两份送到理船厅。每年元旦将器具总存清册，也就是库存表，除物品已从其他册中报销以外，凡是与灯船有关的助灯放光器具，以及各种不能搬移的物件及属于海关的公物，均应填进册中上交。为了表示这些手册的严肃性，负责灯船的船长(时称“船正”)与大副(时称“船副”)、二副(时称次副)均要在报告中签名画押，交理船厅一份，自己留一份报告在灯船存档以备核查，所有记录的内容过后绝不允许删改。

　　当班莫马虎误事就开除

　　身处茫茫大海，即使在大沽口外也能体会到孤独的滋味，面对出出入入的船只，灯船上的船员难免懒散，但灯船不同他物，信号一旦错误或者值班人失误，就有可能给进出港的航船带来灭顶之灾。在海关规定中，灯船值班人必须4个小时更换一次，值班时必须精力集中，如果被发现值班时偷懒，就要面临下课的危险。

　　每天清早，船员开始一天的紧张忙碌。根据灯芯燃烧的情况，能继续使用的将燃火处剪齐平，不能有长短高下，必须保持一样的长度，并将燃烧处的黑痕剪去，然后将灯与各灯罩擦拭干净，每天上午10时，燃灯的清理必须结束，以保证夜间的用灯安全。

　　灯船值班人每四个小时轮换班，全天值班。白天在灯船船面的值班人，至少有2人，夜间至少3人，船长、大副及二副，无论昼夜，均按照次序轮流值班，值班时必须在船面巡视，不准进入舱中。夜间值班的人员，每1个小时，必须详细查看航标灯的发光情形。夜晚时分，一名水手经常在船面巡视,还有一司灯人也常在船面上走动,而他则是主要照料查看灯光亮度以及灯的燃油是否充足。

　　小小的灯船与庞大的海船相比，俨然不堪一击，因此保障航船安全与保障自身安全，也被海关列入了条例管理范围。当时的海关规定，值更人员遇有轮船或其他船只距离灯船过近，遮碍灯船灯光的，必须通知靠近的船只迅速移走，除属于要停靠灯船的小船外，其他船只均不能在灯船旁停泊。值班时遇到紧急事故，值班人认为必须呼叫他人相助的，可以呼叫别人到船面支援，不值班的人听到有他人呼唤支援，必须迅速赶到现场。值更时打瞌睡可不允许，如果被发现将被立即革职；另外，每天日落应点灯时不点灯，或值班时灯火熄灭；或者值班时灯光熄灭但不向理船厅汇报，一经查出均要被革职开除。

　　燃灯规定多记录不能松

　　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旷野，会出现“鬼打墙”，从一个地方走了一阵后发现，又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方。实际上，这主要是因为黑夜中没有参照物，才使人迷失方向。苍茫夜色中，如果天上连星斗都藏了起来，再精明的船老大也会在这时迷失航向，一盏灯对此时在黑暗中行进的航船，真好似救命稻草，因为有光的地方离岸就不远了。

　　大沽灯船在夜间可是灯火通明，它的灯光可以射出13海里之外，如果遇到天气突然变得沉昏黑暗，在日落前十分钟，灯柱居中的大灯就可以点燃。在全部灯点燃后，所有航标灯必须达到灯光明亮没有闪烁动摇，火焰燃烧最高，没有浮烟，灯光始终要达标。深夜，指引航向的灯杆上悬挂的白光灯高出船栏五尺才算合乎规定。黄昏时，船员要详细点验附近灯光，凡属于灯船的地方，只要可以见到的，要在记事石牌中详细注明哪个灯明暗，见到灯光时，天气阴晴如何，有无风雨雪雾，倘有时平常能见的灯光偶尔看不见了，应特别写在日记中，用紧急书信送到理船厅，并且看不见灯光的时刻，要详细记注当时天气状况。

　　遇雾难行船号角锣声敲

　　如果行驶途中航船遇到浓雾，灯船的灯光也无可奈何，这时，灯船只好采用另一个简单有效的方式———鸣号角、敲锣。

　　在雾重且能见度极差时，灯船可以鸣响警雾号角，鸣号角时通常响两声，在两声中间，以十秒为间隔，在此时间内，号角间声响约达到十五里。灯船船长在决定是否鸣号角时，白天以看得见来船的远近为准，夜间则以灯焰发光所达到的远近为准。灯船在舱下有一锅炉，利用燃煤将锅炉里的水烧开产生水蒸气，然后鸣响水蒸气为动力的警雾号角，雾散后，锅炉才能撤火熄灭。如果大雾升起，但锅炉还来不及烧开或者发生其他故障不能鸣警雾号角，则立即鸣锣警示过往船只，直到雾散为止。

　　当时规定，无论灯船或该灯船之灯，仅隔六里即不见时，如果不鸣警雾号角，无论昼夜每隔一分钟击锣一次。不过，鸣锣也有讲究，先用锣槌绕锣心，缓击一周至声音逐渐响亮时，加重力量击打一二下再停止，然后，每隔一分钟就敲打一次。值班人发现有起雾的态势，必须马上报告船长，但鸣警雾号角必须有船长的命令。当大雾突然降临，值班人可以立即命人击锣，也可以拉响警雾号角。遇到起雾的天气，船员必须做全面记录起雾的时间、轻重以及有没有风、风力大小由何方向，到年终则分别按十二月，节取其每月有雾与否、轻重，简明了当，汇成一测雾总表，呈送理船厅。

　　告急发信号救人亦救己

　　大沽口外尽管处于近海水域，与深不可测的浩瀚外海相比，行船的安全系数比外海也安全许多，但总归大海的脾气难以捉摸，灯船与过往船只一旦发生海险，救人亦救己成为灯船人的准则。

　　一般时候，当见到其他船将要误入危险水域时，灯船立即鸣炮报警,片刻之间炮声隆隆，直到该船改离危险航向时才可停炮，如果要指示该船应当行驶的方向，则灯船上的人使用商船旗帜信号进行指示。无论灯船与离灯船相近的其他船遇难或有需要救助的，灯船就以信炮报急，白天一般采用连续鸣炮两次，两次鸣炮中间以5分钟为间隔，以后每半个小时，像先前一样连续鸣炮两次，直到救助船只赶到为止,夜间如果遇到险情，也要像白天那样鸣炮报警，只是每鸣炮一次，就要同时向遇难船只所处位置燃放一次烟花，等待拯救者到达后方可停歇。

　　灯船确实可以称为救命船，津海关规定灯船附近有船只触礁事件，应在灯船日记中完全记载清楚遇难的过程，要好好照顾被救起的遇难船员，同时要详细盘问其未遇礁石之前，是否曾望见灯船灯光，又怎样看见灯船灯光。一一记清后，要迅速报到理船厅。救助遇难船员的费用，税务司将从优给付。

　　天津船民信奉的海神是天后娘娘，船民中有“天后挂灯”的传说，许多船民知道出海迷航依靠“娘娘灯”平安回家的故事，遥远的传说代表了一种愿望，但大沽口的灯船却实实在在救助了许多迷航的海船。

　　船小事情多灯船似军船

　　大沽灯船设立之初，管理规定多如牛毛，采用准军事化管理，恰似军舰一样。灯船的船长在这里是最高的指挥官，灯船水手以及其他人等，必须服从他的命令，无论船长有何指令，船员都要踊跃从事，倘有违反命令的，船长可立即将该人停职。作为一船之长，船长不能轻易离开灯船。如果船长有事离开灯船，船副(大副)代理行使船长的权力，这时该船水手们必须像服从船长命令一样无条件地服从。如果水手要请假上岸，必须请同事代其当班，如果没有紧急事情而水手又找不到替班的人，船长也不会允许水手请假。

　　除了落水人，灯船不能容留外人居住。即使洋人引水员，若非理船厅函告允许，使他们在灯船停住或有其他要事，引水员也不能留住。灯船上的救生小艇，没有船长或代理船长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解放小艇下水，水手也不许擅离灯船，如果必须解放小艇下水时，只有经船长同意并确认对灯船无碍后，方能放小艇下水。

　　平常情况下，灯船不升旗，但遇到皇上生日庆典,灯船则要升旗庆贺；当海关巡船升旗向灯船致意,灯船也要将旗悬升杆端后再下落至一半，然后复升回杆端表示致意。同时，如果其他经过的船只向灯船升旗致意,灯船也应立即升旗帜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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