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在争论中重生(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8日08:57 南方都市报

图1　本报记者　徐文阁　摄　　本报记者傅剑锋述评

　　11年前，深圳的发展受到了“姓资姓社”的意识形态困扰，官方以一篇《东方风来满眼春》，不但使深圳突破意识形态樊篱，而且成了中国深入改革的号角。

　　11年后，深圳的发展受到城市定位及“百上加斤易，千上加两难”的困扰。随之而来的是民间的忧世网文——《深圳，你被谁抛弃》。

　　在政治重要性上前一讨论当然高于后一讨论，但从民众的自觉性与自主性上，后一讨论却超越了前一讨论。研究人士评价，后一讨论是标准的“民间推动政府”。

　　参与这场大讨论的深圳市民，通过这种理性的参与和诉求，沟通官员，表达权利，监督政府。这种监督和沟通又是在网络媒体与传统媒体的互动中进行的。而这在中国是从来没有过的。有人认为，这次讨论，终结了网上言论“网络灌水和宣泄的浅层价值的命运”。而这些，正代表着一个城市未来的最大活力与希望。

　　呙中校写下的网文最终促成了这位“网络风云人物”与深圳市最高行政长官面对面坐下来，恳谈一座城市的发展与未来

　　12月14日晚上，在刚刚揭晓的“2003年度新锐榜”颁奖会上，主办单位《新周刊》杂志社把刻着“2003年度网络风云人物”的水晶奖杯，授予呙中校，这位网名叫“我为伊狂”的文弱书生。由他写下的网文《深圳，你被谁抛弃》，引发了深圳民间与官方共同参与的城市命运大讨论，后来在本报的牵线搭桥下，最终促成了这位“网络风云人物”与深圳市最高行政长官面对面坐下来，恳谈一座城市的发展与未来。

　　“我把这篇文章先后贴到新华发展论坛和强国论坛后，心里感到忐忑不安。”呙中校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回忆说，他当时十分担心文章会打碎人们的特区情结，会打碎特区头上的神圣光环。“我没有想到这篇文章会在深圳市民心里引起一场地震，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成为今年的网络风云人物。”

　　从深圳发展史的角度看，特区从没被神化过，深圳总是在一次又一次争论中得以新生

　　深圳的一位退休干部说，呙中校的这种担忧从深圳发展史的角度看，其实是多余的，因为特区从没被神化过。从1984年的特区该不该办下去，到1988年的金钱与效率，1992年的姓资姓社之争，以及此后的特区还该不该“特”下去，到后来的特区还没有“特”等等，深圳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争论中得以新生。

　　只不过，在2002年的冬季，这篇直指深圳发展积弊的网文，又一次适逢其时地发出了推动深圳改革的呐喊。网名叫“老树根”的深圳市民跟帖说：“迫不及待地看完之后心都要碎了，它给深圳市政府及热爱深圳的人们敲响了警钟……倘若市政府能够积极改变不良现状，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以忧国忧民的态势寻找一条真正适合深圳发展的路，该是多么欣慰的事呀。”类似的这种市民跟帖讨论达数十页。

　　温家宝总理转道访问深圳，国务院迅速派专员调研深圳的定位与发展，这次调研“打开了深圳的命运之门”

　　回顾年初的大讨论，很多专家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都谈到，自从《深圳，你被谁抛弃》引发的民间大讨论被传统媒体引爆后，关于深圳发展的探索逐渐从过去的空谈和抱怨走向了理性和实干，“从官方到普通的深圳市民，均开始以更为务实的姿态来审视和关注此后发生的一系列有关深圳城市发展的重大事件。”

　　在这场大讨论发生后，深交所恢复新股发行努力攻势明显加强，据金融界人士称，明年初有望实现这一目标。

　　今年7月初，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访问完香港后，没有直飞北京，而是转道访问深圳。是月底，国务院就迅速派专员调研深圳的定位与发展。调研组召集政府官员、专家学者以及呙中校等多位来自民间的代表共同探讨了深圳的城市发展定位。对此，以探讨深圳命运为己任的因特虎网站站长老亨认为，这次调研“打开了深圳的命运之门”。

　　事实证明，就像深圳没有被谁抛弃一样，深圳没有抛弃呙中校。他被赴深的国务院调研组特约为民间代表参加座谈

　　这一系列事件，似乎都在逐一回应着年初发生的这场“深圳会不会被抛弃”的大讨论。

　　就在深圳这个城市发生风云变幻的同时，呙中校的命运也因此在2003年间产生了颇有戏剧性的变化。

　　今年2月，呙中校被原就职单位某证券公司辞退。呙中校回忆说：“接到这个消息时感到有点突然，但并不意外，更多的是伤感吧。下班回家的时候我感觉好像失去了重力，就这样飘在深南路的灯红酒绿之中，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部分海外媒体因此惊呼——“深圳把呙中校抛弃了”。

　　事实证明，就像深圳没有被谁抛弃一样，深圳也没有抛弃呙中校。今年7月初，深圳的百事达控股有限公司聘请呙中校为首席经济（战略）研究员。当月下旬，他被赴深的国务院调研组特约为民间代表参加座谈。

　　回顾这一年来自身的变化与这个城市的变迁，呙中校说，他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了这座城市的希望所在，那就是一群具有“主动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管理的诉求”的年轻人，以及由这些年轻人组成的新型市民社会。

　　深圳市民在这场讨论中所体现的独立思考与担当的能力、表达权利与维护权利的作为，昭示了这个城市民主政治的建设成就

　　“你为什么认为这是最大的希望？”面对记者追问，呙中校解释说：“因为现在的发展表明，行政体制改革，不能仅仅依靠政府部门的自我革命，还需要整个社会合力来推动。深圳市民在这场讨论以及在今年的人大代表选举中所体现的独立思考与担当的能力、表达权利与维护权利的作为，不但昭示了这个城市民主政治的建设成就，而且将推动这个城市的各项改革。”

　　这样的解释与一些专家的观点不谋而合。深圳大学管理学院院长黄卫平教授认为，相对完善的市场经济，使深圳形成了一个具有相对自主性的市民社会。相当一批市民不但年轻有朝气，而且主动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管理，这使得深圳的市民社会特征较其他城市更为突出。因此，在深圳，“有限政府、市民社会”将会是实践“小政府、大社会”的一个具体模式。

　　呙中校还告诉记者，正因为产生了这样一种认识，所以他在今年8月份写了另一篇网文——《谁来成就“新深圳”》。

　　“谁来成就‘新深圳’？自然是深圳的市民。”他说。

　　经典瞬间

　　今年1月19日，当时的深圳市市长于幼军与《深圳，你被谁抛弃》的网文作者呙中校（网名我为伊狂）对话，专家誉之为“世纪对话”，这一事件在海内外激起了强烈反响。（图1）

　　新闻回放

　　深圳，你被谁抛弃

　　一年前，呙中校还是一位走在深圳大街上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年轻的证券分析员，只有他身边的朋友知道他一直在为这个城市的命运忧世伤怀。

　　2002年11月，在看过深圳平安足球队主场迎战天津泰达队的比赛后，呙中校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按下了网页上的“发送”键，把这篇长达1．5万字的网文——《深圳，你被谁抛弃》公之于众。他的文章迅速被深圳的各个网站转载，短短几天内点击率就达数万，并很快在深圳官员中间流传开来，后来据有关方面的统计，大约90％的机关工作人员读过此文。一政府官员在跟帖中直言：读后感慨万千，一夜未眠。

　　入选理由

　　高层纳谏“世纪对话”

　　这场涌动在网络世界的民间讨论，终于在今年元月喷薄到了传统媒体上。

　　今年1月7日，本报以《深圳，你被抛弃了吗？》为主题，用7个版的篇幅率先抛出了对网文所提及的十个问题所作的深入调查。此后几天，更多深圳市民参与了对深圳城市发展未来的大讨论，深圳高层很快作出开门纳谏的姿态。在本报牵线搭桥之下，最终促成了深圳市原市长于幼军与网文作者呙中校的“世纪对话”（专家评语），在海内外激起强烈反响。对话中，于幼军也作出了令深圳市民振奋的回应：“只要深圳人自己不抛弃深圳，谁也抛弃不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