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当家(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8日11:43 华商晨报

本期人物冯小刚　　他是内地公认的商业片导演，因为他近年来的作品不仅部部卖座，且都家喻户晓，所以他本人很喜欢“商业化导演”的称号。他认为这样的评价是对他的褒奖；同时他也是内地公认的贺岁片导演，因为他让人记住的作品，也因为他带给人们假日里的笑声。但他本人对“贺岁导演”的身份很介意，他认为这样的评价显然将他看低了。

　　生日：1958年

　　代表作品：《永失我爱》（1994）、《月亮背面》（1997）、《甲方乙方》（1998）、《不见不散》（1999）、《没完没了》和《一声叹息》（2000）、《大腕》（2002）

　　入行经历：高中毕业后进入北京军区文工团，担任舞美设计。1985年，他调入北京电视艺术中心成为美工师。《遭遇激情》是他与郑晓龙联合编导的第一部作品，后被夏刚拍成电影，影片获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等4项提名。他与王朔联合编剧的电视系列剧《编辑部的故事》，使他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人物对话

　　冯小刚是中国很难归入第几代的导演，但没人不熟悉他的作品。那些简单别致的故事、幽默风趣的对白，总让人记起在年终笑得前仰后合的开心场面。今年《手机》来了，千万不要怀着经验的揣想去看，因为冯导永远都不会被大家循规蹈矩的想法牵绊住。

　　冯小刚的2003年很风光也很开心，因为他这一年有一个很好的开始，也有一个很好的收尾。好的开始是说他的新书《我把青春献给你》年初出版；而好的收尾，自然就是指他的新片《手机》。拍电影要举重若轻记者（以下简称“记”）：刚刚看过影片，觉得《手机》虽然有一个完整的叙事结构，但是当中小品式的即兴灵感的东西还是很多，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冯小刚（以下简称“冯”）：现在电影走心的不多，都是走面的。像手机这样一个人人都有的东西，你拍得再严肃，还是会有很大的娱乐性和商业性。现在我们有一个偏见，好像生动的东西就是小品，那我不知道大品是不是就是需要一个没有想像力的、不生动的东西。我觉得好的东西都需要生动，我个人不觉得它是一个小品。电影不管你表达什么大的主题，首先要举重若轻，不能举重若重。所以我拍电影还是要轻松一点。包括《温故1942》，是讲灾民的，但是我拍出来肯定也不全是凄凄惨惨的东西，会有很多幽默在里面。

　　记：刘震云是作家，他来编剧是不是比以前的剧本都做得扎实？冯：对，刘震云他不怕麻烦，他前前后后把剧本改了六七次。刚给你一个星期让你看看，又跟你说，不行，我还得拿走改改，甚至是一个词，就这么“磨”出来。

　　记：《手机》对你的个人事业有重要意义吗？

　　冯：不会有质变，就是量的累积。因为制片人老要把它包装成喜剧，从我来说要诚实，看这部电影甚至会有点恐惧，同时里面有很大的幽默感，它是一部甜酸苦辣五味俱全的影片，像日常生活一样。商业的也是艺术的记：现在大家都称你为“贺岁片第一导”，你自己的反应是怎样的呢？

　　冯：应该说这种类型的电影给我奠定了一个群众基础，造成了这样一个局面。有很多导演是流亡在别人的土地上，没有自己的领土的，不知道自己是拍什么的。凯歌有凯歌的领土，张艺谋有张艺谋的领土，英达也有自己的领土，但有些导演没有自己的领土。我呢，因为贺岁片，在中国电影疆界里划出了自己的领土。听起来有点像土财主的说法，但我觉得我对其他领土也虎视眈眈有野心,因此拍《手机》显示了扩张野心。守领土是守不住的，要进攻，就像球队如果全是一流的防守队员而没有进攻队员，那惟一的结局就是失败，而贺岁片等于是为我打下了一片领土。

　　记：你提到张艺谋和陈凯歌，我倒想问一句，这两位当年都是拍艺术片起家的，现在都拍起了商业片，是不是也来侵占你的领土了。

　　冯：这都是电影市场运作的需要。另外我想说商业电影也是艺术，这不应该怀疑。应该分大众和小众电影，拍商业电影的人不需要艺术修养、艺术手段？不是这样的，这肯定是一个误会。《黑客帝国》里的美学成就即非常高。

　　记：有人发现冯小刚自己拍的电影也好，关注的影片也好，都是当年很有社会话题效应的题材，你自己怎么看这个规律？冯：人人眼中有，人人笔下无的东西，只要我想发现，我就随时可以发现，所以我不用发愁，不用怕没有题材可拍。就像《手机》这个题材，可能听说我想拍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拍手：我怎么没有想到！再比如《大腕》，把一个大明星的葬礼卖给广告商，开一个广告的玩笑，这样的东西生活中无穷无尽，我具备这样一个能力。

　　人人眼中有，人人笔下也有的东西就很麻烦，大家都做过，你要想往前多走一步都很难，即使是走出去了，基本上也都是属于白费劲的。我?牡缬按永床徽曳侗荆热缢嫡乙桓龊谠竺鞯摹镀呶涫俊防吹狈侗臼裁吹摹Ｎ揖醯每茨切┑缬暗奈┮蛔饔镁褪歉嫠咦约海捍寺凡煌ǎ蛭丫腥俗吖耍悴挥迷僮吡恕?

　　记：但是担不担心观众很多时候对电影本身的关注会超过对影片话题的关注呢？

　　冯：我觉得电影本身不重要，电影没有什么固定的拍法，或者说什么叫电影。伍迪·艾伦有伍迪·艾伦的拍法，有人说电影不能说话，应该是视觉的，可是伍迪·艾伦的电影从头说到尾，唠唠叨叨，也是一种电影。电影是一个内容产业，首先要有内容，有故事，而不是一个摄影产业。依然过着贫民的生活记：你是以平民情结深入人心的，但是现在你开着奔驰，住着别墅，你的生活质量实际上已经脱离平民很远了，你认为自己还能了解平民的真实想法吗？

　　冯：首先我没有开奔驰，我也没有住别墅，我就住亚运村后面一栋居民楼里，我也不打高尔夫球，不吃鱼翅，我觉得不值。人家要请我吃我都说，能不能把这钱给我，一份儿要好几百呢！我最爱吃的是炒饼，其次是西红柿炒鸡蛋。我认为我是接着地气的人，可能在其他人身上存在这个问题，他们和生活的脐带被剪断了，但是在我身上不存在这个问题。我有时懒得开车，还坐过几回地铁呢！在这过程中我觉得也很有乐趣。

　　我习惯这样生活，我不习惯那种生活。比如我们和刘震云、葛优在一起，我们每个月都一起包两次饺子，一人炒两个菜，弄点酒一喝，然后聊天。我不去酒吧，我也不high，我觉得那是一小撮人干的事，特别小众化。我和大部分人是同呼吸共命运的，大家都一样。

　　记：这么多年，你一直坚持走平民化的路线，除了个人喜好之外，有没有商业上的考虑？冯：大家都希望你的观众能更多，但是如果你要舍弃你的优势，再去猜别人喜欢什么，去迎合，我觉得其实挺难受的。一个美国明星、美国导演，全美国人一个不落地看他的电影，都喜欢，再加上欧洲，不过两三亿，而中国有十几亿观众，能为这么多人服务，这个是最重要的，先把这部分观众伺候好了，然后再想其他。记：你好像并不看中得奖？冯：我发现这是命的问题。你命里有这个，摘金夺银也没觉着怎么着；命里没这个，刻意地去努力争取，它一次次地闪着你之后，把心态闪得很不健康。评奖的偶然性太大，评委的构成就形成了他们的趣味。我认为还是应该根据对观众的判断尽可能地拍一部好看的电影，观众不是由十几个人组成的，是由几亿人组成的，他不会集体约好了闪你一下。记：所以你更注重观众的反响。冯：原来确实有得奖的愿望，后来发现这东西没用，而且弄得自己显着挺不要脸的。哈着这个不敢得罪那个，完了还未必给你。我拍电影、拍电视剧到今天尽管一次奖都没拿到，但是我感到也没有多大的损失。演员与电影相互成就记：葛优似乎成了你的电影标志，但他凭你的电影又很难得奖。冯：但有这么高票房说明观众对他是认可的。对他个人来说，拍了《蝴蝶的微笑》没上映，《卡拉是条狗》票房低，这几部贺岁片在成就我的同时也成就了葛优，他在做这事上得大于失。但我俩在一起没患得患失，合作挺愉快。当然葛优也是一位挺有上进心的演员，想有不同的尝试，比如他在《活着》和《霸王别姬》里都有出色的表演。但这些人想到他是因为《编辑部的故事》，如果没有《编》也不会找他去演，另外葛优每次还是挺认真的研究这角色。那分寸感是很难演好的，像我的影片在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穿梭，拿捏这个分寸，似是而非，很多演员做不到。在中国很多人认为好像你演了喜剧就不深刻，你觉得悲剧演得挺生动，但悲剧多表面呀，貌似沉痛！我觉得中国人也挺奇怪的，大多数中国人不奇怪，就是一堆冒充懂电影的人挺奇怪。记：你的影片角色给他们大的发挥空间吗？冯：当然有，但有一个情境，你要认同这个情境，他得一会儿是一美军，一会儿又脱了这衣服。你得接受这个假定性，表演又不能飞出去，得写实地演。葛优就是这样，甚至比演一部正剧都认真。

　　记：像葛优、傅彪、徐帆、刘蓓啊，我们发现你成就的演员是否有种气质与你影片是契合的？冯：应该说是互相成就。因为单方面剧本好，演员表达不出来没用。相反也不行，要共同提高。演员身上都有一种独特魅力，英达、傅彪、葛优也罢，还有范伟，他们越独特，在我影片里得到的就越多，徐帆得到的却不多。记：徐帆虽然三次出演你的贺岁片，但感觉她还是不像你的影片捧出来的演员。冯：是这样。比如《一声叹息》、《不见不散》、《大撒把》都是男性视角，女主角不如说是一女配角，《青衣》是女性视角的戏，她就得奖了。她拍那部片时我有感受，她天天与我通话还沉浸在那角色里呢，我就跟她说，我可不是面瓜！（笑）文/靖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