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段生，搞清楚不容易(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9日10:21 南方都市报

　　图中右边是泰景小区乙烯大院，左边就是学生们不能就近入学的泰景中学。本报记者　严明

　　16名学生状告区教育局：地段生，搞清楚不容易

　　年度报料新闻纵深报道之四

　　尽管小区与学校只有一墙之隔，但是黄埔区丰乐北路泰景小区里近20户家庭的孩子却无法就近升入泰景中学。多方上访之后，学生的家长得到了一份黄埔区教育局就此事发出的书面函件，函件作出的解释是：泰景中学“无法接受跨地段学生”。

　　学生家长们对此表示难以理解，“即使在泰景小区内，我们也是距离泰景中学最近的，我们不是地段生谁是地段生？”随后，16名学生要求维护地段内学生就读泰景中学的权利，将黄埔区教育局告上法庭。这一争议从今年3月算起已经历时9个月，目前，终审判决还没有宣判。

　　此案经媒体报道后，引起了广泛关注，并引发了一系列关于教育信息公开的讨论。

　　回访调查

　　放弃了就近入学

　　但没有放弃官司

　　住在泰景小区乙烯大院里的这16户学生的家长，已经习惯了围墙外学生的读书声。被泰景中学升旗的国歌唤醒时，他们也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尴尬。

　　家长没有放弃官司

　　“学校刚开学的时候，我们确实觉得很难受。看着其他的孩子走进就在隔壁的学校，而自己的孩子却要到3公里之外的石化中学读书。”有家长这样称。

　　一名姓何的家长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表达不满，他将媒体的报道和起诉书复印下来，挂在背上在小区和泰景中学间走了一次又一次。

　　一审宣判时已经是开学半个月后。孩子总归是要上学的，他们各自找到学校已经安定了下来，家长们的心态也一步步变得平和。即使二审胜诉，他们也不想再转学。

　　“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我们放弃了这起官司。”家长们说，他们也想通过这样的一起诉讼，弄明白到底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属于泰景中学的地段生，为什么不能就近入学。多名家长表示，事情已经过了近9个月，他们对地段生的划分并不清楚。家长们认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得到一个能够令人信服的解释。

　　正因为这样，16名学生家长放弃了一定要让孩子进入泰景中学读书的念头，但并没有放弃这场官司。

　　16名学生各有着落

　　8月底的时候，家长们着急起来了，其中13名学生家长在开学前一天将孩子送到了石化中学，另外3名学生由家长自行联系了其他的学校也都入了学。

　　“由于入学时已很晚了，孩子到学校时连校服都没有。”被石化中学接收的一名学生的家长称，孩子没有校服，升旗的时候都被安排在后排。一个月后，重新定制的校服送到，孩子们才有了校服。在这之前，他们经常要借其他同学的校服穿。

　　“这主要是因为我们以为自己能胜诉，要是知道拖这么久，我们也会提前设法安排孩子上学的。”有两名家长称，本来打算案子没判决，就让孩子等在家里。但这只是一时赌气，孩子上学的事总不能耽误，所以一接近开学的时候，他们就着急了。现在，16名学生各自有了着落，在学校也都能安心读书。

　　孩子不懂大人的事

　　孩子们似乎也不再关心能否在隔壁的学校读书了。他们每天骑自行车到几公里以外的石化中学上学，并且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孩子们到底有没有怨言，家长并不清楚。“他们也不说什么。”这些学生的家长称，他们并不了解孩子的想法，但也有家长听到孩子说：“谁让他们家长做生意有钱呢。”孩子这样说，是因为小区内也有几名学生交了借读费，以非地段生的身份进入了泰景中学就读。

　　一名孩子的家长向记者说了这样一件事，有一天自己的孩子很晚还没有回家，家长很着急。打电话给老师和同学，都说孩子放学就回家了。后来才知道，孩子的自行车钥匙被锁在教室里了，他是走着回家的。孩子后来说了一句话：“你们让我怎么办？”家长将这话当成了埋怨。

　　另一名在石化中学就读的孩子，说起仍在进行的诉讼时说：“都是你们大人搞的事，我们不明白。”

　　又一批孩子要上学

　　不明白的不仅仅是这些学生，家长们也表示，尽管诉讼已经到了二审，但他们仍然不能信服区教育局给出的说法。

　　现在，对于案子胜诉，家长们已经不再抱太大的期望。家长们表示，因为孩子们已经在其它学校开始了正常的学习，即使胜诉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了太大的意义。但另一方面，他们确实想明确什么是“就近入学”，怎样才算“地段生”。在诉讼过程中，他们了解到，对这些问题的争议是目前存在的普遍问题。就是在广州市区内，仅一墙之隔、一条路之隔却不属于地段生的情况，也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处。

　　另一个原因比较直接。目前，泰景小区乙烯大院约有700户居民，每年都会有一批学生升入初中。“如果在这些问题上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以后的孩子上学就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学生家长这样说。

　　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真正关心这一争议的变成了将要面临孩子入学问题的另一批家长。

　　“明年就有另外一批孩子要升初中了，算起来也只是三四个月之后，我们也要面对同样的问题了。”小区内的家长说。

　　新闻回放

　　只隔一堵围墙

　　无法就近入学

　　黄埔区泰景小区乙烯大院里16名小学生今年毕业，此前他们是在广州石化厂小学借读。泰景小区内与乙烯大院一墙之隔有一所泰景中学。今年3月，这些学生家长向黄埔区教育局申请，却被告知孩子们无法入读泰景中学。6月初，黄埔区教育局就此事出具书面答复意见：“泰景中学作为市86中学初中部的分流学校，现已超过该中学的容量，无法接受跨地段生。”对这一答复，学生家长表示不解。

　　在将黄埔区教育局告上法庭之后，7月15日和7月30日，法院两次开庭，庭审围绕着地段生如何划分、受教育权是否受侵害等焦点问题展开辩论。

　　本报接到报料后展开调查，7月16日，本报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报道。两个月后，这起全国首例就近入学争议案一审宣判。一审认定，黄埔区教育局是依法行使职权，未剥夺原告的受教育权。原告的诉讼请求被驳回。本报进行了跟进报道。

　　16名学生家长随后提起上诉。目前，学生家长们仍在等待二审判决结果。

　　记者述评

　　教育信息公开还有多远

　　在记者回访时，其中一名学生家长告诉记者，当时家长们关注的只是孩长们的问题，并没有意识到关于就近入学的争议是一个普遍的问题，而他们走上法庭后，就将这个争议公开化了。

　　正如这名家长所言，在这一诉讼之前，关于地段生和就近入学的问题已经引起了广泛关注。在广州市区内，住所与学校只有一道墙、一条街之隔，却算不上地段生的争议曾有多起，市民无法理解“就近入学”的原则，地段生的划分也成了一个莫测高深的问题。

　　“这官司我们越打越糊涂了。”一名学生家长表示，开始的时候，基于对“地段生”和“就近入学”的理解，他们对胜诉还很有信心，但现在，他们也说不明白什么叫“地段生”，什么叫“就近入学”。

　　今年1月1日起，广州市开始施行《广州市政府信息公开规定》，要求广州市行政区域内的所有政府信息，包括事权、财权、人事权，都在遵循合法、及时、真实和公正的原则上公开，以保障个人和组织的知情权，增加行政活动的透明度。据此，有人大代表建议，中小学招生关系到千家万户，理应公开。

　　但事实上，“学校门口贴个通知，就决定了你的小孩的归属。我们家长既不知道学校究竟要招多少地段生，也不知道这个地段是谁划分、怎么划分的。有没有一个公开透明的机制呢？”这是另一起涉及就近入学问题的学生家长的疑惑。

　　有关人士认为，只有公开透明教育资源才能减少误解，防止腐败。今年6月12日，《南方周末》一篇题为《“就近入学”考验政府信息公开》的报道中也指出，当“阳光”照不到的时候，“灰色地带”就产生了。由于“地段生”招生信息的不公开，形形色色的跨地段“捐资助学生”也就越来越多。

　　对于学生家长提出的关于地段生划分缺乏透明度、公开性的质疑，教育部门一位负责人表示了不同的看法：“整个广州市有87万小学生，如果他们的家长都来查询，学校和教育部门能顶得住吗？这不符合行政运作规律！”

　　但事实上，正是这些从未公开的标准让学生家长无所适从。对于这16名学生家长来说，正因为无法读懂“地段生”划分原则，他们一直感到十分困惑：“我们既不属于泰景中学的地段生，也不属于石化中学的地段生。那我们的地段到底在哪里？”

　　相关评论

　　就近入学官司拷问教育管理体制

　　中国青年报9月24日评论　该官司的实质，是义务教育法规定的“就近上学”规则和黄埔区教育局的只管辖区内学生入学的规则的冲突。显然，单独看二者都是合理的。

　　在市场经济时代，受教育权的公平成了人与人公平的最核心因素，而行政区划性的教育经费管理模式显然制造了不公平的教育环境。

　　保证就近入学是政府责任

　　南方都市报7月16日社评　既然这16名孩子没有就近的、可以免费入读的初中，那么，他们享受义务教育的权利由谁来保障？

　　保证就近入学是地方各级人民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蛋糕本来就不够大、不够优，如果再搞暗箱操作，结果会是什么可想而知。现在，一些地方就近入学之所以出现问题，根源就在于搞暗箱操作，把就近入学的标准异化了，异化成了“关系标准”、“条子标准”和“票子标准”。

　　加强薄弱学校建设落实就近入学

　　羊城晚报9月20日评论　就近入学在一些城市之所以成了难题，主要是因为义务教育发展不均衡造成的。

　　加强薄弱学校的建设，实现义务教育阶段办学条件和办学水平的标准化和均衡化，是落实就近入学政策的关键所在。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