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27万农民头上“动土”(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21日09:22 南方都市报

　　深圳市规划与国土资源局南山分局监察人员与村民在违建前僵持不下。本报记者　孙涛　摄

　　本报记者刘晓燕述评

　　2003年10月30日，深圳市召开加快宝安、龙岗两区城市化进程的全市总动员大会，由此掀起了深圳市第二次农村城市化的风暴，深圳有望成为全国第一个没有农村的城市。

　　12月8日，《深圳市宝安区、龙岗区城市化人员基本养老保险过渡办法》出台，宝安与龙岗两区原农业户籍村民15．2万人加入社保体系，标志着深圳市城市化人员社保体系正式启动。

　　回顾11年前，特区内的罗湖、福田、南山开始了深圳的第一次农村城市化。短短1年时间里，173个自然村的4万农民就完成了农民与“城里人”的身份转换。但是专家也指出，回顾这11年来的城市发展，第二次城市化必须吸取教训，这一次城市化的使命不仅是要推动宝安、龙岗两区农村城市化，更重要的是要推进特区“城中村”深度城市化。

　　“原村民在政府划定的宅基地上已建成的合法房产，房地产权属不变但土地性质转为国有，其违法所建房产将按有关规定处理”，这短短的几句，却是洋洋数十万字城市化规划的核心所在。

　　农民身份的最后荣誉

　　南岭村也将湮没在中国数以万计的居委会中而藉藉无名

　　从明年3月1日起，深圳市龙岗区布吉镇南岭村，这个全国闻名的富裕村，将开始走上一条从一个村庄转变为一个城市社区的“化蝶之路”：村委会将被撤销改为社区居委会，村民户口本更换后摇身变成“城里人”，南岭村村属实业经济发展公司也将脱离原有的村委辖属模式，改制成股份公司，与居委会分开管理。

　　2003年12月12日，深圳市龙岗区布吉镇南岭村村民敲锣打鼓将张育彪送出了村，欢送他们的“主心骨”赴京参加中国农民最高荣誉——中国杰出青年农民奖的颁奖典礼。城市化之后南岭村的村民再也不能喊张育彪为“我们的村支书”了，他的身份，也许是居委会主任，也许是股份公司董事长，又也许……总之，只对农村开设的杰出青年农民之类的奖项再与他无缘。

　　而闻名全国的南岭村既定路向也将被改写，它的未来，也许是因城市化而消失，湮没在中国数以万计的居委会中藉藉无名，也许在迈向现代化城市过程中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特色之路，让“南岭”这个名字继续在人们的脑海中闪光。

　　南岭村的告别，多少带有一点悲壮的意味，在城市化的历史进程中，南岭必须暂时模糊它特有的面貌，将自己融入浩浩荡荡的城市化的大车队中。

　　接近年关，这个深圳东北部的著名村庄，和宝安、龙岗两区其他的村庄一样，正处在年终的琐事中。自己的命运和城市化是怎样的紧密相连？自己的家园今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这些问题明年自会由事实来回答。

　　11年后的第二次告别

　　深圳将成为全国第一个没有农村、走出二元结构的城市

　　据官方统计数据，深圳辖区土地总面积2020平方公里，其中可建设用地总量为767平方公里。而目前全市建设用地已占用513平方公里，尚有可建设用地254平方公里。面对这样的“家底”，除了对土地新增供应“从严控制”外，深圳土地出让重心将逐步向特区外转移。

　　道理看起来是有点大，但城市化的势在必行，实际上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作为一个开发和建设只有20多年的新兴城市，深圳已出现了一般老城市、老城区才会出现的交通拥挤、环境污染、社会治安状况复杂等现象。据估计，目前深圳全市共有村落约1000多个，其中特区内200多个，特区内外共有私房约30万栋，严重影响了深圳的城市面貌和城市素质，成为影响深圳未来发展的一大障碍。

　　10月30日，深圳召开加快宝安、龙岗两区城市化进程的全市总动员大会，一场强有力推进城市化的风暴随之掀起。

　　称其为“风暴”，其实并不为过，按照市委、市政府的实施步骤，从10月30日开始到明年底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深圳宝安、龙岗两区现有的27万农村人口，也是深圳最后的27万农民，将全部“洗脚上田”。到明年底，深圳将率先成为我国全面告别农村的城市。

　　而这一次的告别，显然有点姗姗来迟。

　　11年前，也就是1992年，深圳开始在特区内启动第一次农村城市化。同样是在1992年，深圳扩大市区范围，原宝安县分成宝安、龙岗两区获国务院批准。“实际上，当时批准宝安、龙岗建区就意味着这两区已经是城市了，但当时考虑到历史的原因、基层的稳定以及发展的需要，特区外仍保留镇的建制，没有实现城市化。”回忆起第一次城市化进程，深圳市委书记黄丽满说：“11年之后才开始的第二次城市化，已经是姗姗来迟了。”

　　和南岭村要走的路一样，不久的将来，宝安、龙岗两区的其他镇、村，也将在建制上、村民的身份上、村属企业性质上发生质的变化。

　　无形城市化的到来

　　借城市化的车轮，将“城中村”带来的种种顽疾，彻底碾碎

　　真正的城市化尚未推开，包括南岭村村民在内的27万农民，谁也无法推测出城市化给自己带来的是像原来一样的生活，还是不经意间的巨大变化。

　　“我们村因为3年前就给村民买了保险，所以村里没有什么波动。”南岭村村委办公室主任谢慧民说，村民都有不错的工作，每年有至少2．5万元的分红，除了担心城市化后工作会有变化，不能再生第二胎之外，似乎村民已经接受了这个即将到来的现实。

　　而在规划者的蓝图中，第二次城市化已经吸取了第一次城市化的教训，将与前10年大不相同。　10月30日的动员大会上，关于土地的描述，只有“原村民在政府划定的宅基地上已建成的合法房产，产地产权属不变但土地性质转为国有，其违法所建房产将按有关规定处理”这短短的几句，却是洋洋数十万字城市化规划的核心所在。

　　和深圳给农民留块宅基地，让农民盖厂房、盖房屋，以致违建泛滥相比，上海浦东的做法无疑切中了城市化的“关键要害”：上海市政府把土地全部国有化，给市民安排了就业岗位，在不同的地方分配房子，一下子就打破了原有结构。深圳市社科院杨立勋教授说，回顾深圳第一次城市化，其教训主要表现在太注重有形城市化，没有抓住人口、教育、土地、社会就业、管理架构等无形城市化，导致市政建设和管理城市一套、城中村一套，以致形成了新的城市二元结构。

　　新一轮改造，即“二次改造”的重心——“城中村”改造已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同时又是一个需要根治的综合顽症。决策者已经意识到，城中村改造不但是房屋的改造，而且是居住模式和生活方式的变革。

　　这就是为什么第二次城市化的目标中，除了推动宝安、龙岗两区农村城市化之外，还有进一步推进特区“城中村”深度城市化。这一次将借城市化的车轮，将“城中村”带来的种种顽疾，彻底碾碎。

　　南岭村早就没有人靠种地为生了。然而，土地过去是农民刨食、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如今在南岭村，仍然是工业园、旅游度假村等实业存在的根本。在深圳现存的大多数村庄，仍然是村民财富的来源，他们依赖着土地，才能靠“种房子”成为深圳令人羡慕的“土著”富人。

　　尽管在农民头上“动土”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但在利益的分割面前，这场迟来的风暴，注定会来得更加猛烈，也会更加艰难。

　　南岭村工业园里嗅觉灵敏的外商，已经在四处打听未来的政策会朝哪个方向走了。而谢慧民也对记者说，不管怎样也好，南岭村不会拖政府的后腿，但这个过渡，该平稳些。

　　经典瞬间

　　拆除违建遇村民阻拦

　　10月21日，深圳市规划与国土资源局南山分局监察大队再次出动人员及相关机械设施，对帝景园小区旁的违章建筑进行拆除。但由于遭到村民的阻拦，拆除最后未能进行。深度城市化的核心，就在于土地。然而，千百年来，农民依附于土地，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如今，要改变土地与人的关系，可以说，意味着一场划时代的变革。

　　推荐理由

　　城中村顽疾将被根治

　　如果说1992年深圳第一次城市化改造带来的是有形的城市化，那么，11年后的第二次城市化改造将根治“城中村”这一顽疾——这才是无形的城市化。在深圳市现存的大多数村庄，土地仍然是村民财富的来源，他们依赖着土地，靠“种房子”成为令人羡慕的“土著”富人。

　　决策者已经意识到，城中村改造不但是房屋的改造，而且是居住模式和生活方式的变革。尽管在农民头上“动土”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但在利益的分割面前，这场迟来的风暴，注定会来得更加猛烈，也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