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朱勇 通讯员景岚

　　12月11日，本市奉贤法院开庭审理了一起罕见的家庭暴力悲剧———59岁的母亲，亲手杀死37岁的儿子。令人吃惊的是，当地竟有300多居民联名上书司法部门，要求对她宽大处理。站在法庭被告席上的嫌疑犯王惠芳对自己的行为不但没有丝毫的悔意，反而认为杀死逆子是“为社会除了一害”。

　　法院将择日对此案件作出宣判。记者在本案开庭前，曾到看守所采访了王惠芳，揭开了该起由家庭暴力引起的悲剧发生的前前后后。

　　杀儿母亲

　　曾是三八红旗手

　　在监狱接受记者采访时，王惠芳平静地说：“我也有过辉煌的过去，早在1963年就获上海市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

　　1966年，22岁的王惠芳生下了儿子王晨其，这对他们全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因为王家三代没生过男孩，爷爷、父亲都是招女婿，她们王家终于有了自己男儿。她和在信用社工作的丈夫王根把儿子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尤其是孩子的爷爷更是视孙如命。

　　由于得到家人的过分宠爱，王晨其从小就顽皮捣蛋不求上进。到了三四年级，王晨其的骄横跋扈达到了极点，在家就欺负妹妹，在学校又打架斗殴。此外，王晨其还经常逃学，父亲前脚拖着把他送进学校，他后脚就走人。感到问题严重的王惠芳虽多次用棍棒管教王晨其，但已无济于事。

　　14岁时，王晨其就因自身原因辍学在家。王惠芳和丈夫托人为其找了多份工作，但王晨其总是干几天就不干了。

　　1984年，18岁的王晨其开始从家里闹，变到犯罪了，他盗窃了邻居400元钱。尽管此事使王惠芳一家丢尽了脸，但当王晨其出狱时，王惠芳仍对儿子说：“只要不违法，你要什么妈给你。”

　　独生儿屡教不改

　　母亲失去信心

　　让王惠芳失望的是，王晨其刚出狱又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去偷小卖部的香烟，被判2年劳教。期间，他不思悔改从劳改农场逃出，再次去偷盗，再次被抓。这一次，王晨其被法院判了5年。王惠芳曾多次去监狱看望送衣送食，叮嘱他好好改造。她依然相信王晨其总有一天会改好。

　　屋漏偏遭连夜雨。1989年8月19日，王惠芳的丈夫又与姘妇私奔了。此时，王惠芳把在狱中服刑的儿子当作了生命的寄托。

　　1991年，王晨其刑满出狱。为了让儿子能收收心负起点责任，王惠芳张罗着给儿子找媳妇。1993年，在王惠芳的努力下，王晨其与庄行镇的杨美英结婚了。但令王惠芳绝望的是，这并没能挽救儿子，反而使杨美英陷入了困境。

　　结婚初始，王晨其确实变好了许多。但没过多久，王晨其又成天在外面搓麻将。妻子临产，王晨其非但不闻不问，反而在外面惹事，骑摩托车撞伤了人。

　　为此，靠在村办厂做工的王惠芳借了1.4万元才摆平了车祸。但王惠芳开始转变对儿子的态度，“我在心里想，当时怎么没把他自己撞死。”

　　暗示儿媳离婚

　　遭儿子持刀威胁

　　1995年，王晨其心血来潮想学开车。尽管亲戚都说，别让他去糟蹋钞票了，但王惠芳和媳妇却往好处想，总希望他学一技之长，将来好谋个差事。于是为他筹借了1万元，让他去学开车。学好后，亲戚帮他租了辆4吨位卡车，但三个月运输下来，王晨其非但没挣钱，还说还欠下6000元债。此后，王晨其又整日沉迷于麻将桌，把家里当成饭店旅馆，饿了回家吃饭，困了回来睡觉。

　　为了生活，王惠芳兼做清洁工、医院做护工等多份工作。就算这样，王惠芳与媳妇的工资加起来还不足千元，根本无力还清债务。更令王惠芳震惊是，在家人忙于收西瓜时，王晨其却在要钱未果后，一脚一个把西瓜都踩烂了。王晨其被妹夫说了几句，回到家就对母亲动粗，把母亲的左耳膜打穿孔了。

　　王惠芳对王晨其失去信心了，她对杨美英说：“跟着王晨其没好日子过。”暗示她离了算了。但当杨美英提出离婚时，王晨其拿着一把刀往桌上一插，威胁道：“你要离婚我就杀你全家！”

　　无奈母亲

　　忍无可忍勒死儿子

　　三年前，王惠芳一家在拆迁中分得两套住房，一套在四楼，一套在底楼。为了补贴生活，王惠芳将底楼出租，与儿子一家住在四楼。但在今年8月一天晚上11点多，王晨其公然带了个吸毒女子回家。媳妇与他发生了争吵，王晨其上去就打，并把妻儿母亲赶出了家门。祖孙三人在王惠芳值晚班的医院休息室挤了几宿。最后在派出所、居委会调解下才于8月30日回到家门。

　　但当晚12点多，王晨其又把情人带回了家。看到这一幕后，忍无可忍的杨美英拿起晾衣钩就向王晨其打去。但杨美英哪是王晨其的对手，几把就被王晨其打得头破血流晕死过去。王晨其还不罢休，又拿出菜刀要行凶。王惠芳见状死命抱住儿子，扭打中吃了儿子的拳头，右臂还被菜刀划伤。

　　王惠芳顾不得自己，急忙送儿媳到医院进行救治。但几分钟后，王晨其就赶到医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母亲为媳妇买来的药水通通摔个粉碎，还当众揪着母亲的头发，夺走了母亲身上仅有的20元钱。

　　不久后，王惠芳发现王晨其准备卖掉一楼的房子。她又气又急，决定自己住进一楼以阻止王晨其卖房。9月14日，王惠芳找来妹夫和外甥等帮忙搬家，但遭到王晨其毒打。失去理智的王惠芳顺手掏出装在衣袋里预备搬床用的绳子，套在儿子的脖颈上绕了一圈，狠命勒紧。别人怎么掰她都不松手，直至把儿子勒死。

　　几分钟后，王惠芳平静来到居委会拨打了110，说道：“我杀了我儿子，你们来抓我吧！”

　　300乡亲

　　联名求情从宽处理

　　王惠芳被捕后，她所在村的300多居民签名上书政法部门，联名信写道：“王晨其所犯事情远不止这些，他的发展趋势必造成严重的后果，其母在不堪忍受长期的精神折磨和虐待的情况下，采取了过激行为，我们请求法律部门能对王惠芳予以从宽处理”。

　　王惠芳打工的中心医院20多位医生护士也证明：“王阿姨对病人和蔼可亲，经常受到病人及家属的赞杨，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好同志”。

　　王惠芳的儿媳杨美英说起婆婆声泪俱下，她诉说着丈夫的种种恶行，她盼望法院能把这些原因考虑进去，从而从轻判罚。

　　狱中接受采访

　　杀死儿子是“为民除害”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王惠芳没有一滴眼泪，她说：“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是刚生下儿子那会儿，但这个儿子却给我带来无尽的苦难，杀掉王晨其我一人吃官司，我媳妇可以太平了，我8岁的孙子安全了，也给社会除了一害，我不后悔。”但目光里还是透出深深的哀怨。

　　“你为什么不用法律的手段呢？”

　　王惠芳答道：“居委干部、派出所民警多次来调解过，也对王晨其进行过教育，他总说改，可就是不改。我想让他坐几年牢，可人家说这是家庭纠纷，够不上坐牢。但我知道迟早要出人命的。我最懊悔的就是小时太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