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白渡桥：横跨一百五十年风雨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23日16:26 外滩画报

　　浦江，薄雾缭绕，游人如织，流光溢彩的多国建筑与钢筋构筑的外白渡桥共同讲述着上海的岁月沧桑。

　　前段时间，一则同济大学与上海市政工程处联合研究外白渡桥寿命的消息引起人们的关注。研究表明，这座中国最早的全钢结构桥梁还可安度三十载。

　　外滩记者茅文贤／报道

　　30年后，

　　外白渡桥会消失吗？

　　日前，一项题为《上海市外白渡桥剩余寿命和使用安全性研究》的项目通过了上海市建委鉴定。根据测算，外白渡桥如果能得到很好养护和安全监控，再用30年应该不成问题。

　　外白渡桥真的只能使用30年？这30年的寿命是怎样计算出来的？30年以后，我们还能看到这座极具人文价值的桥梁吗？为此，记者采访了上海市政工程管理处设施管理科科长殷建国。

　　三十年寿命如何算出

　　尽管，人们最关心的是外白渡桥的年限问题，但殷建国表示，“我们不强调30年这一概念。”殷建国介绍了这个报告是通过检测外白渡桥的各项数据，然后输入电脑，模拟一座现实中的外白渡桥，再通过电脑的各项计算得出结论。这是上海市政专家首次利用工程断裂力学方法，计算出桥梁的剩余寿命。

　　他强调，电脑的计算和现实情况肯定有差别的，另外，由于外白渡桥是全钢结构的桥梁，如果哪个杆件出了问题可以及时更换。只要养护得当，大可不必为桥的命运担忧。

　　三十年后命运怎样

　　如果有一天，外白渡桥真的不能用了，它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呢？

　　“现在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但是我们一定不会让这座外白渡桥消失的。”殷建国工程师告诉记者，“外白渡桥作为当今中国惟一留存的不等高桁架结构式桥型，有着浓郁的时代特征，极具文物保护价值。即使以后不能通车，人也可以行走；再不行，作为景观也会被保留。”

　　百年老桥的养护

　　殷建国表示，对于一座近百年的桥来说，难免会 “生病”。“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养护。”

　　“一天一次桥梁上部检查，1～2周一次下部检查，每年一次完好率检测，6～8年一次机构大检测……”殷建国告诉记者，桥的整个部件中最容易损坏的是下部。

　　据殷建国工程师透露，外白渡桥目前光一次大检测就需要20多万元。“今年对桥面进行了修整。桥面原来使用的特细沥青砂，现在厂家已经不生产了，我们还让厂家专门配制了，花费大概在10多万元。而上一次油漆的花费高达80多万元。”

　　外白渡桥的三代更替

　　12月11日，雨后的上海迎来了入冬以来的最低温，黄浦公园旁，上海苏州河与黄浦江汇合处的外白渡桥依然车辆如潮。桥头，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妇忙碌着，锅里升腾着白烟。桥碑上 “外白渡桥 1907年建”的字样，诉说着这座桥百年的沧桑。

　　上海市文管委委员、上海博物馆研究员杨嘉祐是个老上海了，84岁的他说起外白渡桥来如数家珍。

　　杨嘉祐告诉记者，我们所称的“外白渡桥”并不是一座桥，它经历了三代的更替。

　　第一代——威尔斯桥

　　“外白渡桥的前身叫威尔斯桥。在此之前苏州河上的交通主要还是靠渡船。随着苏州河两岸英美租界的开辟人口的增多在苏州河上架设桥梁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当时有个叫威尔斯的英国商人联络了20个股东1856年用了1.2万银元，在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的地方建成了一座横跨苏州河的木桥，取名叫‘威尔斯桥’。桥中间还一座吊桥，遇有大船过往时，就要拉起活板。这就是第一代的外白渡桥了。”

　　不过，杨嘉祐说那时的“威尔斯桥”还不是“白渡桥”——凡是过桥的中国人均要“留下买路钱”——交过桥税。

　　“威尔斯为此发了一笔大财。他声称上海道台准许他对大桥拥有25年专利权，凡过桥的华人都得付铜钱1文，车轿加倍。当时外国人是每人次15文，但是他们意见很大，以纳税人的身份提出抗议，最后在1863年的时候取消了。而中国人过桥费却翻了一番。”

　　第二代——公园桥

　　“这个时候，广东人詹若愚在源远街（今山西北路）设义渡，用五艘船免费接送华人。管理租界的工部局终于迫于众怒，于1873年8月，在第一代外白渡桥西约数十米处建造了一座长约100多米，宽约12米的浮桥，当时定名为‘公园桥’。第二代外白渡桥就这样诞生了。”

　　第三代——1907年外白渡桥

　　杨嘉祐说，我们今天见到的外白渡桥实际上是1907年建成的第三代桥了。“20世纪初，上海拟建有轨电车，原木桥不能铺设轨道，工部局在1906年将木桥拆除新建钢桥，1907年9月中旬新桥正式通行，人们过桥从此不必再付钱，于是大家就称之为‘外白渡桥’。这是上海第一座全部用钢材筑起的桥。”

　　在杨嘉祐老人和众多上海人的心中，这座载钢桁梁结构下承式大桥，已经成为一种标志，其中凝聚着许多人文的含义，以及对老上海的追忆。

　　三个人眼中的外白渡桥

　　王成巨

　　外白渡桥的浪漫

　　“我生命的大半时间是在外白渡桥旁度过的。”家住在虹口区的王成巨今年50岁了，外白渡桥是他生命中重要的驿站。

　　王先生告诉记者，小时候家里比较穷，没有今天小孩子看的电视、玩的游戏机，更不会去什么游乐园玩。但是他的童年并不寂寞。在漫长的暑假，喜欢游泳的王先生经常会约几个小朋友去外白渡桥旁的苏州河游泳。“玩水漂，打水仗……胆大的更是爬到外白渡桥上，玩起了高台跳水。”说起这些，王成巨的脸上露出了童真的微笑。

　　工作以后，王成巨依然和外白渡桥有着剪不断的联系。从1980年开始，王先生每天都要来外白渡桥旁的上海大厦上班。最近，他又因工作关系调到外白渡桥北堍的浦江饭店。

　　站在浦江饭店4楼的窗口，王成巨拉开窗帘，风雨飘摇了近百年的外白渡桥就在眼前。

　　王成巨喜欢看张爱玲的小说。小说中男女主角常常来到这段被称作“西太平洋最美丽海岸”外滩　的北端，朝着有鱼有虾的苏州河里吐瓜子皮。故事里，上演着一出出东方的“魂断蓝桥”。“影片《苏州河》中，周迅也是从这里跳下河，展开的双臂，逆风坠落。”所以，王成巨说，每次经过外白渡桥都会有莫名的感动。

　　王成巨告诉记者，他最爱凭栏欣赏烟雨中的外白渡桥，这是最能代表旧上海风情的地方。远眺黄浦江上点点帆影，近观苏州河中如梭的船只。尤其在夏日的傍晚，落日的余晖中，感受着拂面的江风，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杨嘉祐

　　外白渡桥的屈辱

　　回忆并不都是美丽的，浪漫的背后，钢筋水泥的冰冷也让人忘不了日本侵略的那段屈辱。

　　“当时中国人过桥都要毕恭毕敬地向在桥头站岗的日本兵鞠躬，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毒打或罚跪，甚至被狗咬。”上海市文管委委员、上海博物馆研究员杨嘉祐告诉记者，外白渡桥上发生的一幕幕曾经是当时人们心中的最痛。

　　这种屈辱感使得杨嘉祐几乎无法忍受，每过外白渡桥，都是一种深深的刺激。“那个时候，我能不去外白渡桥则不去。而解放后，我基本上每天都要来回于外白渡桥。”1952年到1954年，杨嘉祐所在的市文化局在虹口区当年国民党海军司令部所在地，他每天都要乘1路电车经过外白渡桥上下班。如今，杨嘉祐也常常会在没事的时候，到桥上看看，桥边的风景一如昨日，而老人与老桥也成为这风景中令人感怀的一幕。

　　毕纪根

　　外白渡桥带来的兴盛

　　1846年建成的理查饭店，也就是现在的浦江饭店，见证了外白渡桥的整个变迁，也很大程度上是一位受益者。

　　在冬日的阳光中，浦江饭店总经理毕纪根给记者讲述了浦江饭店和外白渡桥的渊源。

　　“上海开埠之后，外国商人纷至沓来，为了满足南来北往客商住宿的需要，洋泾浜今延安东路　畔陆续开设了一些传统的客栈。1846年有一个名叫阿斯脱豪夫·理查的英国人，在金陵东路外滩附近建起了一座近代化的旅馆，名叫Astor House Hotel它就是理查饭店的前身。”

　　毕经理说，这期间，虽然外白渡桥几经变迁，但是有桥就给饭店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客源。

　　1907年，适逢外白渡桥建成通车。饭店董事会决定对饭店进行大规模的改建。1910年，一幢6层楼高、具有英国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维多利亚巴洛克式建筑出现在世人眼前。全新的理查饭店成为当时上海乃至中国和远东堪称一流的最大最豪华的西商饭店。

　　毕总经理告诉记者，外白渡桥带动了上海经济，尤其是外滩经济的繁荣。“20世纪二十年代前后，汇中饭店、上海大厦，国际大厦，和平饭店……选址于此，多少和这座桥都有关系。”

　　老桥故事

　　保桥轶事

　　1949年4月26日，蒋介石训令当时任京沪杭警备司令的汤恩伯等人称：上海要“死守六个月到一年，就是将整个上海在战火中毁灭，也在所不惜”。

　　解放军在扫清了外围之后，四个军直插市区。其中，由聂凤智任军长的二十七军，直达外白渡桥南岸，当二十七军抵达外白渡桥时，发现蒋军已经在桥上堆起了一排炸药，导火线直通桥北地堡。百老汇等高楼上，敌军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组成一张封杀我军进路的火力网。一旦失守，蒋军就会拉响导火线，外白渡桥便将不复存在！

　　保卫外白渡桥刻不容缓。

　　二十七军一连战士们在火力掩护下冲上桥，割断导火索。一个班冲了上去，随即被敌人旋风般的机枪扫射打倒了。再上去一个班，又全部牺牲。

　　排险屡遭挫折，一连加强了火力，第三次再派一个班上去。战士们刚刚接近桥面，又有几个战士被敌人密集的子弹击中。一个战士假装中弹，借着弥漫的硝烟，顺着战友的尸体空隙匍匐前进，终于在炸药爆炸之前，剪断了导火索。

　　大桥保住了。

　　建桥轶事

　　1885年，租界工部局决定在外白渡桥基础上另建一座钢质桥。经过招标，新加坡豪沃思·厄斯金公司以17000英镑中标。

　　1906年8月工人打下第一根木桩。制成铁壳、浇好桥墩后，不料原先打下的这些木桩却无法拔出，工程被迫停了下来。工部局登报招标，以求良策，沪上建筑高手纷纷前往观看，却都一筹莫展。

　　这时，一个年轻人站出来，接下了这一拔桩工程。他在退潮时，将空船逐一捆牢在木桩上，涨潮了，随着船体上升的浮力将一根根深扎江底的木桩全部拔起。一时间，拔桩过程成为沪上传奇。这位年轻人就是后来承接南京中山陵工程的姚锡舟。姚锡舟因“智拔桥桩”而一举成名，成为20世纪初我国工程建设上的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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