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西藏地区破获了一起野生动物毛皮走私大案。这起案件的规模，不仅创下了建国以来同类案件的最高记录，而且它涉及到的野生动物品种数量之多，在国际上都很罕见。一起来看看记者孙岭在拉萨的报道。海关破获建国最大走私珍贵动物制品案

　　一千多张动物皮张平铺开来会是什么样？相信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时，你将会和我一样，感到的是震惊。拉萨海关缉私局的20多名缉私警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将这1393张动物的皮张全部平铺在了一千平方米的操场上。

　　这1393张动物皮张就是拉萨海关缉私局刚刚查获的特大动物皮毛走私案的全部赃物。国家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办公室拉萨办事处已经作出鉴定，其中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孟加拉虎的皮张31张，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金钱豹皮581张、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小爪水獭皮532张、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水獭皮246张、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猞猁皮2张，此外还有其它动物皮仿制的虎皮一张。

　　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告诉记者，10月10日他们将赃物从查获地点运回海关大院时，动用了全部警力，花了三个小时才将皮张数量点清。记者注意到，除了部分皮张上有明显的弹孔外，大部分的皮张都十分完整。李建文局长向记者粗略估算了这批皮毛制品的价值。

　　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比如说我们查获的虎皮有31张，在黑市价的话，能够达到5万元一张；豹皮有581张，这个在黑市价在8千到1万元一张；水獭皮在黑市价达到6千元钱一张，总共的价值保守的估计上千万元了。”

　　李建文局长同时也强调，由于孟加拉虎、金钱豹和水獭都是濒危动物，依照国家法律和国际公约都是明令禁止射杀、贩卖的，所以它们的价值远非金钱可以衡量。

　　孟加拉虎主要生活在印度，野生动物专家曾经根据老虎留下的脚印估算出，目前野生的孟加拉虎数量大约在3200至4700头之间；而金钱豹作为分布在中亚最大的一种猫科动物，野外现存的种群数量目前也仅有几千只。根据这两种动物物种分布的地域特点，缉私部门断定，猎杀行为不可能发生在我国境内。

　　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我们从查获地来讲的话，我们是在西藏的阿里地区查获的。阿里地区大家知道，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这种生物在那个地区是不可能生存的。然后从包装上来看，我们就大量发现了印度当地的报纸，掺杂在整个虎皮、豹皮和水獭皮之中，有些报纸还贴在了虎皮的背面。咱们大家可以看一下，像这张虎皮上面，这张虎皮上头也有报纸。这张虎皮上头也有，这张也有，还有这张已经很烂的虎皮上头，也反映出来是印度当地的报纸。那么从这几点，从查获的地点和这些情况综合来看，根据我们在案件侦办过程中，发现了很多证据材料能够证明这批孟加拉虎、金钱豹、水獭皮是由印度走私进来的，也可以说是绕关走私。”

　　拉萨海关破获走私珍贵动物案件始末

　　根据动物的产地和包装材料中留下的蛛丝马迹，海关缉私部门初步判定，这是一起特大跨境走私野生动物皮毛制品案件。那么，数量如此惊人的皮毛制品是如何越境流入我国的呢？入境之后，它们又将流向何方？在拉萨海关缉私局历时两个多月、行程6000多公里的严查秘访下，一起惊天大案开始露出真相。

　　这里是在日喀则地区的桑桑镇，沿着我身后的这条公路到拉萨市区还有将近600多公里。在10月8日中午的1点钟左右，当地公安人员就是在一次例行的检查中截获了这辆满载着珍贵动物皮毛制品的东风卡车。

　　日喀则海关缉私警察：“当时从阿里方向过来一辆东风车，车上坐着三个人。公安人员问他们车上拉的什么东西？他们说车上装的是羊毛，结果公安人员上去一看只有三包羊毛，其余都是包着的一些货。问他是什么货？他说是呢子，然后公安人员不相信，就把他身上的刀子拿过来以后，把这个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豹皮。”

　　检查站人员发现车上装有珍贵动物皮毛后，立刻将车辆和人员扣留。日喀则海关接到公安部门的通报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并对车上货物进行了详细检查。

　　日喀则海关缉私警察：“晚上的7点钟，7点钟左右才点完。”

　　记者：“就是海关人员和公安人员一起把这批货才清点出来。”

　　海关缉私警察：“对，清点出来，因为数量太大了。”

　　记者：“你当时看到这么大的量时是什么心情？”

　　海关缉私警察：“我特别激动，没见过。”

　　记者：“你干过多少年缉私工作了？”

　　海关缉私警察：“我干了20多年一直干缉私，没看过这么大数量的走私皮毛。”

　　鉴于案情重大，拉萨海关缉私局连夜派干警将车、货、人押回拉萨。此时，除了车上装载的1000多张动物皮毛外，缉私警察面对的只有两条线索：一是这辆临时车牌号为藏A23611的东风卡车，另外就是货车司机和自称“搭车人”的两名乘客。

　　拉萨海关缉私局政治处朱志峰：“当我们查证这个车牌的时候这个牌照是假的，可能是通过别的渠道可以买到这种证。他们自己根据车子的情况，把这些数据打上去章子都是假的。”

　　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这三个人，这驾驶员自称这批货是两个尼泊尔人的，其他这两个人是搭车的。”

　　如果按照司机和两名乘客的自述，他们互不相识的话，缉私部门只能在24小时滞留期满后将他们无条件放走，这时，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后来我们对他们身体进行了搜查，这时候有个细节凸显在我们面前，那就是人民币。”

　　记者：“这人民币，为什么说这人民币能够确定这三个案犯是有联系的呢？”

　　李建文：“不妨我们来看一下，这三个人所揣的人民币全是连号的，就是一起的。当我们从他们身上搜出这些钱的时候，我们就这个问题对他们三个人进行了询问，而他们三个人的口供完全是反的。”

　　记者：“怎么是反的呢？”

　　李建文：“都说是自己的钱。一个驾驶员说挣的运费，这个说卖的皮张，这个说是从自己老家带来的，三个人说没有必然联系。通过这个钱我们就能确定，这三个人在这个案子中嫌疑重大。”

　　2003年10月10日，拉萨海关缉私局正式对“10•10走私珍贵动物制品案立案侦查，10月11日，三名犯罪嫌疑人被依法刑事拘留。

　　犯罪嫌疑人顿珠，男，36岁，藏族，文盲，1995年之后一直在阿里地区从事小本生意；另一名犯罪嫌疑人贡布是顿珠的远房亲戚，之前一直在家务农。司机拉巴泽仁，1995年到拉萨之前在家务农，1995年后在拉萨从事个体驾驶。

　　虽然三名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基本调查清楚，但他们是如何纠集在一起，如何完成整个走私行动的，缉私局经过多次提审，仍然没能获取有价值的口供。

　　朱志峰：“他们就是特别顽固，就是不承认拒不交代。这个案件因为两头在外，我们在中间环节查获的，给案件取证带来特别大的难度。”

　　缉私干警一方面与犯罪嫌疑人斗志斗勇，一方面广泛外调，积极取证。他们将三名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发送到了各个区、镇，终于在阿里地区得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朱志峰：“阿里海关通过大量的工作，拿着这三个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在日土县公安局，认出了这三个犯罪嫌疑人。当时日土县公安局就证实9月16日晚17日凌晨曾经在中印边境抓获过这三个人。”

　　事不宜迟，拉萨海关缉私局立即派出警力前往阿里地区取证。这次行动究竟有多艰苦，从干警们轻描淡写的叙述中，记者很难找到答案，但是从他们提供的录象资料和记者了解到的相关数据，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次超越极限的取证之旅。

　　平均海拔4500米，行程6000多公里，就连车上的备用胎都被颠破了。

　　在经历将近一个月的调查取证后，干警们基本掌握了三名犯罪嫌疑人实施这次贩私行动的经过。

　　今年6月20日，三名犯罪嫌疑人在拉萨会合后，驾驶临时牌照为藏A23611的蓝色东风货车一同前往阿里地区。6月26日到达阿里后，三人住在狮泉河的君缘招待所，一直到9月16号。顿珠手机的通话纪录显示，期间，他们曾经多次拨叫印度的电话号码，每次通话都长达数十分钟。9月16日晚，三名犯罪嫌疑人曾经前往阿里地区日土县准备接受从印度走私入境的货物。

　　朱志峰：“当时是凌晨，日土县公安局的干警在巡逻看到灯光，就顺着灯光追过去。追过去发现这三个人在毛刺中间轰车，一个东风车轰车。当时三个人是在那里露宿，当时没有查获其它的物品，他们也就把这三个人带回狮泉河，就算是这件事情就平息了。”

　　10月4日晚，三名犯罪嫌疑人再次前往日土县，在中印交界的一个叫拉贡毛刺的地方等待接货。

　　朱志峰：“经过我们查证这个地点是在中印边境上，隔一条河对面就是印度，咱们这边就是大片的毛刺林。当时这个地点，第二次接货的时候是10月5日凌晨，10月5日晚上对方过来25匹马左右，驮着50包东西在毛刺中间，把货很快就装到了车上连夜这三个人就带着这50包东西，连夜往拉萨赶。”

　　从6月份接头到10月份接货，顿珠等三名犯罪嫌疑人用了差不多5个月的时间，策划实施这起走私动物皮毛制品大案。期间的组织可谓精心，行动可谓严密。他们如此绞尽脑汁、铤而走险，最终图的是暴利。

　　今年以来，受国际消费趋势影响，皮毛制品重新走热，迄今为止，动物皮毛销售总量已经上扬35个百分点。估计未来几年内,皮毛市场还会继续抬头。与庞大的消费需求相比，皮毛制品的来源日益减少，世界各地的养殖场中专供制皮毛的动物在过去的十年间已从5千万只减少到了3千万只。在这种情况下，国际走私集团将黑手伸向了野生动物，甚至是濒危珍稀动物。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再如意的算盘也抵不过缉私部门的火眼金睛。

　　西藏海关缉私

　　在海关部门，像濒危野生动植物、毒品、假币、文物、武器弹药、核材料等国家明令禁止或限制进出境的物品，一般情况下不涉及征收海关关税，因此又被称做非涉税物品。而像拉萨海关这次查获的特大野生动物皮毛走私案，是海关部门在查处非涉税物品走私中，少见的大案。我们从海关总署了解到，截止12月中旬，今年全国海关共查获各类非涉税物品走私犯罪案件286起，抓获犯罪嫌疑人367人，缴获毒品和各类精神药物4.4吨、各级文物2237件、淫秽光盘38449张、濒危动物及其制品6000余件、固体废物27000余吨。

　　其实类似这起走私珍贵动物皮毛制品的案件，在拉萨海关，几乎每年都会查获一两起。一方面走私分子受暴利驱使不惜铤而走险，另一方面西藏地区独特的地理条件，也为绕关走私提供了一定便利条件。如何更有效地打击走私濒危野生动植物？已经成为西藏缉私部门的一项重要任务。

　　西藏自治区毗邻印度、尼泊尔、不丹等国，陆路边境线长达4000多公里，是国内陆路边境线最长的一个省份。独特的地理环境和经济发展状况决定了西藏走私犯罪活动的基本特征，就是以非贸易渠道走私为主。从拉萨海关缉私局成立的第一天起，打击重金属、文物、濒危动植物及制品、毒品等非贸易渠道走私就成为他们缉私工作的重点和主攻方向。

　　拉萨缉私局李建文向记者坦言，打击非贸易渠道走私难度相当之大。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像这类非涉税案件，它是绕越海关的。”

　　记者：“绕越海关这类案件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李建文：“就是两头在外。”

　　记者：“两头在外说的是什么？”

　　李建文：“就是说组货人实施这种行为的人，实施杀戮行为的人是在境外，就是说收货人也许是在境外，也许是在境内。而我们只是在中间这个环节抓住了承运人，也许是持有人，也许是承运人，就是搜集证据的难度特别大。两头在外这种案件，需要加强的就是情报工作。”

　　从2000年开始，拉萨海关逐年开展了对黄金和毒品走私的专项打击治理和针对濒危动植物及制品走私的专项整治，并在总结成绩和教训的基础上，尝试建立新的工作模式。

　　拉萨海关缉私局副局长李建文：“现在我们就要求建立一种大情报的格局，就说每个关员，每个缉私干警都应该是一个情报员，对于他听到的，对于他掌握的情况都应该及时汇总到我们情报部门，由情报部门再进行筛选，进行有针对性的工作。”

　　今年，拉萨海关缉私局已经受理各类走私、违规案件27起，破获刑事走私案件4起，有力打击了关区内的各类违法走私犯罪活动，对犯罪分子产生了强烈的震慑作用。眼下，他们已经基本完成“10•10”特大珍贵动物制品走私案件的取证工作，准备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说到这，也许有观众会关心，那些被拉萨海关查获的上千张珍稀动物皮毛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也问过拉萨海关，他们说，现在动物皮毛还是起诉犯罪嫌疑人的罪证，而在案件宣判后，它们会被集中销毁。的确可惜，但决不会让它们再流入市场。

　　《经济半小时》记者：孙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