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属全体到韶山”

　　“历史不会被风刮走”。在韶山宾馆新建三号楼的客房里，中央电视台正在播放的专题片《诗人毛泽东》，播音员用一种非常平稳且又权威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并将它深深地凿刻进每个寄宿在此地的人的心中。比起电视节目中正在播放的韶山景物，近在咫尺的窗外那一切“原物”，更具有震撼的力量。

　　1993年7月1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胡锦涛来到韶山，瞻仰伟大领袖毛泽东的故居。新世纪的2003年10月1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胡锦涛再度来到湖南韶山。即将在2003年12月24日正式开馆的毛泽东同志纪念馆大厅内，在用一整块汉白玉雕刻的毛泽东坐像前，摆放着胡锦涛于10月敬献的花篮，红色缎带上写着：深切怀念毛泽东主席，落款是“胡锦涛敬献”。

　　在上屋场毛泽东故居水塘前“摄像点”的展览橱窗内，悬挂着胡锦涛同志来此瞻仰时的留影。在国庆纪念日，现任国家主席来到新中国主要缔造者的家乡，表现后来人继往开来的深切寓意和坚定决心。相片上，胡锦涛身后站满了韶山百姓，照片上阳光灿烂。

　　胡锦涛两次来到韶山，其间相隔了10年零3个月。

　　就在我来到韶山采访的“昨天”，即2003年12月14日，一对“毛主席为我们牵良缘”的夫妇也来到了韶山。丈夫叫蒋含宇，妻子叫彭淑清。1959年6月26日，这两位当时是同学的少先队员，代表韶山学校全体师生向毛主席敬献鲜花和红领巾。毛泽东用手挽住他俩的肩膀，与韶山的娃儿们一起留下了那张珍贵的照片。1971年，大学毕业后的蒋含宇和彭淑清结婚。今年12月14日，他们重返韶山学校，郑重地在母校举行了赠书仪式。他们著作的书名是《阳光、鲜花和红领巾———毛主席为我们结良缘》；赠书的数字是110本。这个赠书数字与毛泽东110周年诞辰相吻合。

　　经湖南省委宣传部同意并联络，韶山管理局负责宣传的谢锡光及刘建国两位同志向记者介绍情况。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00周年的时候，韶山举行了隆重的纪念活动，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军委主席江泽民同志来到韶山，亲自为毛泽东铜像揭幕。铜像基座上刻着江泽民手书的“毛泽东同志”五个金色大字。即将举行的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10周年的活动，与100周年纪念活动“同样隆重”。

　　韶山管理局的同志说道：2003年12月，即将举行的毛泽东同志诞辰110周年纪念活动，“毛主席亲属将全部出席”。我问：主席亲属全部出席，这个“全部”的范畴有多大？他说：“从来没有这么全过。在以往各种纪念活动中，毛主席亲属多有出席，但总是不大全，这次都来。”这样的回答，可以确定的范畴应该包含毛泽东的儿子、女儿，以及他们各自的家庭成员，还有第三代成员都将来到湖南韶山。我继续问道：这次到韶山来的毛主席亲属有多少人？回答是：有30多位；这将是20多年来毛家后人从未有过的“大团圆”。韶山管理局这次拍摄下的影像资料，将史无前例，无比珍贵。

　　1950年，毛岸英回乡。那时节到韶山尚未有公路，只能骑马，父亲毛泽东嘱咐儿子：必须在韶山冲外20里处的银田寺“下马”，步行走进家门，以示对生命之源的敬畏。这银田寺，毛泽东当年曾在此开展湖南农民运动考察。今年12月26日全体到来的毛主席亲属，对于先辈的谆谆嘱咐，当有更深的咀嚼。

　　为恢复1959年原貌市委市府“整治韶山”

　　1966年夏季，作为一个初中学生，我和同学们一起来到韶山，瞻仰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的诞生地。与当时绝大多数人们开始“大串联”时候的意念一样，韶山是“革命的起点”，到韶山是必定的第一站。37年过去了，真是“别梦依稀”，只记得当年韶山冲里排着长长的队伍，左臂佩戴着各式红袖章的人们，依次慢慢地向前移行。终于走进那“十三间半”的毛泽东故居，一代伟人青少年时代的风貌扑面而来。毛泽东父母卧室的床是原物，毛泽东接母亲到长沙看病的照片，是老人家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照片。走出故居，再回到门口留影；与门前的稻田和池塘告别，我便完成了瞻仰的全过程。

　　这次采访知道，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来到韶山参观的人最多，年参观的顶峰人数为290万，仍为迄今之冠。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当汤瑞仁的毛家饭店在韶山袅袅地升起炊烟，给予人们的是从未有过的惊喜：韶山这个红色圣地，终于从一个政治象征地开始走向市场经济。1993年，铜像广场落成，在广场四周，停车场、农贸市场、旅游纪念品市场便一个个接踵而来。除韶山宾馆之外，多家等级不同的宾馆也纷纷聚集于此，加上银行、邮局、饭店和各种“门面”，景观变得杂乱无序。朴素的田园风光被破坏，本应十分端庄而宁静的韶山冲核心景区俨然成了一个繁华喧嚣的大市场。同时，车流穿梭，分割了核心游览地段，既影响游人步行，还存在安全隐患。

　　人们开始反思：韶山的文化气息究竟在哪里？田园风光在哪里？伟人故里的庄严和神圣在哪里？作为伟人故里、全国四大革命纪念地之一、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国家重点风景名胜、首批中国优秀旅游城市，新韶山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位？2002年2月和2003年4月，湖南省委两次在韶山召开常委办公会议。会议为韶山定下今后发展的方向和目标：要把韶山建设成为全国一流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按照“净化景区，繁荣城区”的思路，使核心景区庄严、肃穆、文明、有序，让游客一到韶山就有难以忘怀的感觉。“我们的目标是，在2003年12月26日毛泽东同志110周年诞辰之前，全面净化韶山冲，繁荣清溪镇，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城市品位，打造精品旅游城市。”

　　韶山市委市府就此推出总投资3亿多元的“九大工程”。对于毛泽东故居的整治要求，简要概括就是一句话：恢复毛泽东在1959年6月回到家乡时候的原貌。

　　在整治中，在故居“南岸”毛泽东当年读私塾的地方，拆迁了三所“现代”农舍和6家照相馆，还搬迁了6户居住在“私塾”内的居民，南岸私塾由此显得统一而完整。故居对面的毛家饭店、民房等也得以拆除，政府出资征收了毛泽东故居前面原来承包给个人的3个水塘，进行大规模的排污、清淤，使得塘内水质恢复当年的清澈。政府还征收故居前面的48亩水田，由部队统一种上水稻。故居周围，包括去到毛泽东父母墓地的道路，都得到修整。故居对面的土屋全部恢复旧时模样，供部队战士居住。

　　铜像广场四周近四五万平方米的宾馆、市场、商场、餐馆、办公楼等形形色色的建筑，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全部“消失”。其中包括14家国营单位、2家集体单位、80家个体工商业户、18户居民。同时，改造韶河，敞开景区入口，铜像广场就此扩大6倍的规模。对整个景区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植被进行全面规整，凸现韶山青山绿水的特点，更加符合毛泽东所描绘的“喜看稻菽千重浪”的画卷。这是韶山有史以来拆迁、建设规模最大的一次。

　　为欢迎更多客人的到来，韶山宾馆新建三号楼，扩建二号楼。规划中还有一项重大工程，就是毛泽东纪念馆内部的重新设计和布展。

　　据管理局同志介绍，韶山市委市府用心良苦，要把“祖祖辈辈的毛主席邻居”迁走，这是在“心脏”上“动手术”。而韶山百姓“为了毛主席”，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今天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正在紧张施工中的繁忙景象。

　　自2002年始，韶山新增绿地5万平方米，现有24万多亩山林。据专家测定，每亩山林每天吸收67公斤二氧化碳，制造49公斤氧气，可供65人一天的需求。韶山已经成为一个纯净的“自然大氧吧”。韶山核心景区和周围环境已经构成一个优美的花园。

　　“住到26日，

　　在韶山吃碗毛主席的寿面”

　　越是接近12月26日这一天，湖南和全国各地来到韶山瞻仰的人就越多。对于“公家”举行的纪念毛泽东诞辰110周年活动，准备工作已经紧锣密鼓。不过，我还想知道韶山当地百姓是怎样纪念毛泽东这位自己家乡的伟人的。

　　民间活动多与“祠堂”有关。第二天一大早，我踏进毛氏宗祠，这是毛家在韶山的总祠堂，从毛氏先祖毛太华算起，到毛泽东一共是20代。祠堂内高悬“敦本堂”的匾额，意为“敦促族人不得忘本”。毛氏先祖牌位排列在上面，左侧下方是毛泽东父亲毛贻昌（字顺生）的牌位。屋子正中的香案上，摆着毛泽东的半身铜像。

　　两边墙上书写着“韶山毛氏家训、家规、家诫”。祠堂里挂有多副对联，“现在之福得于祖宗不可不享享之必报，将来之福贻于子孙不可不培培之必昌”，“不大地方可家可国可天下，寻常人物能文能武能胜神”。在《神奇韶山》的专题片里，记叙有1959年6月毛泽东前往墓地悼念母亲的情景，旁白即是祠堂内的一副对联：“春风南岸留辉远，秋雨韶山洒泪多”。毛母文氏是在秋天去世的，灵柩就暂厝在晒谷场的小屋里。来年初，毛泽东的父亲去世，共同下葬于故居前的楠竹坨山坡上。

　　祠堂墙上张贴的影印件上，注明毛泽东“原配罗氏，继配杨氏，再娶贺氏”。

　　我向祠堂的女服务员询问，公家每年的纪念仪式大家都知道，那么韶山当地乡亲还怎样纪念毛主席的呢？女服务员回答：我们韶山属国家级纪念地，一年四季不能放鞭炮，只有每年的大年初一到初三允许放，再有就是主席忌日可以放一些，放得最多的就是主席生日那天。“从25日晚上11点多钟起，就有人到铜像广场上放鞭炮，一直放到26日的半夜零点，鞭炮的红屑有这么厚。”女服务员用双手比划一下，足有2寸多的模样。

　　我说，听说村上的人有来杀猪宰羊的、烧香磕头的。服务员神情爽朗地答道：有！从半夜开始就有了的，大都是本乡本土的，多数是上年纪的人，牵来猪和羊，一家老小来到铜像广场当场宰杀，随后上香，长辈带领后代全体跪拜磕头。我问，这是乡里组织的吗？她说：不是，都是乡亲们自发的，年年都这样。她还说，那天，长沙的、湘潭的、湘乡的、宁乡的，都会有人来烧香磕头放鞭炮。“还有在外边做生意发财的，用汽车装上‘那么多’礼花来放，祈祷主席多保佑。”

　　晚上，我就老百姓的祭拜询问管理局的同志，他说，老百姓杀猪宰羊都是在清晨，“老百姓拜完了，就打扫干净，保证白天的纪念活动。韶山是不出售鞭炮的，有管理局控制，到了26日那一天，会有专门的摊位设摊出售。放完了，每年都用大卡车来拉碎屑，要拉10多卡车。”

　　过了一天，我一大早来到韶山村。韶山村如今已是小康村了，有辆摩托车的家庭只能算是“经济一般化”。在村委会，正巧见到村委会主任胡德斌，我还是问起老百姓的传统“烧香”问题。胡德斌主任回答：每年12月26日大清早，韶山村的人就到村委会来吃面，吃完面就抬着猪抬着羊去铜像广场，当场杀猪宰羊，烧香磕头。在铜像广场跪拜完了，就再到故居前面，全体村民“去跟毛主席鞠躬”，“这是韶山人民的一片心。”

　　一时间，我仿佛见到了几百、上千人的队伍，在12月26日的清晨，蜿蜒走在去铜像广场的路上，去向自己家乡的伟人致敬。走在韶山路上，在核心景区之外，到处可见“毛家饭店”字样，其中有大名鼎鼎的“毛月秋饭店”，也有“泽”字辈的饭店。与上次见到的不同，所有毛家饭店招牌都是统一格式，绿底蓝字，清清爽爽。走在韶山的路上，与讲着当地湖南“拖腔”的老乡聊天，他们都会如数家珍地告诉你：清水塘、滴水洞、虎歇坪、龙头山。一位出租车女司机就跟我说：韶山一年来100多万人，“中国老百姓热爱毛主席，外国朋友也很崇敬他哎！”

　　在韶山采访3天，处处都能感受到韶山人民对毛泽东的特殊感情。这里有地域水土的浸润，这里有家族血脉的渊源，这更是历史的必然。1983年4月2日，邓小平为位于引凤山下的毛泽东纪念馆题写了馆名，在更早的1973年10月19日，他就来到韶山，在参观纪念馆时他说道：“你们陈列的是历史，只要符合历史就行。”

　　我走出村委会，见到路口有卖猪肉的中年男子，我上前说：韶山的红烧肉天下闻名，红烧肉走向全中国呀。我看见要卖的肉没有皮又问：红烧肉都带皮，你这卖的肉怎么都没有皮呢？得到的答案是，猪皮值钱，另卖。我还问：每年12月26日，你们早上几点钟吃面？他立刻听懂了我的问话，回答说：早晨6点钟，村里人吃面，再一起到铜像广场去烧香。接着，他热情地邀请道：你先不要走，在这里住到26日么，“到时候来吃碗毛主席的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