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工会学系教授

　　张成富全国总工会劳动保护部部长

　　建立三方协调的工作机制

　　记者：世界各国实践证明，处于劳动关系约束之下的劳动者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企业的逐利本能，要想真正获得法律的保护与政府的重视，仍然需要依赖工会组织的力量。工会在合理的劳动保护机制中应有怎样的地位？如何行使自己的权利才能有效维护劳动者的权利？

　　张成富：劳动安全和卫生权的实质是劳动者的生命和健康权，工会要旗帜鲜明地帮助职工维护这一合法权益。首先是预防为主，也就是要监督企业贯彻执行国家有关劳动安全卫生的法律法规，同时要建设长效的群众监督机制。地方工会要与政府安全、卫生管理监督部门协商，逐步建立与完善三方协商机制，共同研究重大安全问题，提出对策，企业工会要通过平等协商、签订集体合同，促进企业明确安全目标，完善安全管理，增加安全技术投入，要充分发挥职代会和工会劳动保护监督检查委员会的作用，参与企业的安全管理。

　　目前为止，全国县以上总工会已经拥有2900多名工会劳动保护监督检查员，有42万个基层工会劳动保护监督检查委员会，210万工会小组劳动保护检查员，以及一大批工会劳动保护专职干部，已经形成一支至上而下的群众性监督检查网络，工会就是要发挥这支队伍的作用，切实维护职工安全健康权益。

　　陈莹：由国家（以政府为代表）、雇主（以雇主组织为代表）和工人（以工会为代表）三方组成的三方协调机制（简称“三方机制”），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处理劳动关系的基本制度。《工会法》第37条第2款规定：“各级人民政府劳动行政部门应当会同同级工会和企业方面的代表，建立劳动关系三方协商机制，共同研究解决劳动关系方面的重大问题。”在《劳动法》及《企业劳动争议处理条例》等法律法规的相关条款中，也包含了三方协商的内容，也已经有了一些三方协商的初步实践，最典型的例证是目前在用人单位中推行的平等协商、集体合同制度。

　　还需要指出的是：我国在多年工作实践基础上先后确立的“国家监察、行政管理、群众监督三结合体制”及“企业负责、行业管理、国家监察、群众监督体制”，也体现了“三方机制”的精神，在劳动安全卫生工作中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记者：在国际通用的概念里，劳动关系往往指的是与工会权利相关的法律关系。目前我国还处于转型期，市场机制还不够成熟、完善，“三方机制”对一般读者来讲还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词。

　　陈莹：在目前的阶段，政府一方仍起着主导作用，制定劳动安全卫生方面的方针、政策和规则，起草劳动安全卫生法律，制定和颁布劳动安全卫生行政法规和国家技术标准，对用人单位实施行政执法监督检查，还有，对劳动安全卫生方面的争议进行调解与仲裁。

　　用人单位一方对劳动者的安全健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它是履行劳动安全卫生法规，保护劳动者劳动安全卫生合法权益的主体，“企业负责”是三方机制的核心与关键所在。

　　在劳动安全卫生三方机制中，工会主要起监督作用，主要通过职工代表大会和平等协商、集体合同两项制度，参与企业劳动安全卫生工作的决策和实践，在参与中进行监督。我认为，有必要根据我国的国情，在企业中探索建立一种由雇主、雇员双方代表组成的“联合安全卫生委员会（简称“联合委员会”）”那样的机制，从组织形式到工作程序都严格贯彻劳动者与用人单位平等的原则及保护劳动者的宗旨。这一点，与目前我国企业中的安全生产委员会有着原则上的区别。

　　张成富：对工会的职责与权利可以做以下规定：用人单位的职工代表大会（或职工大会）代表劳动者对用人单位安全生产工作进行审议和质询，提出加强和改善安全生产工作的意见、建议。工会指导并协助劳动者就劳动安全事项与用人单位签订劳动合同；用人单位工会或劳动者推举的代表与用人单位就劳动安全事项进行平等协商，签订集体合同。工会督促和协助用人单位开展安全生产宣传教育，提高劳动者安全素质。工会对劳动者反映的安全生产存在问题负责核实、协调和督促解决；对违反有关法律、法规的行为及对劳动者安全构成严重威胁的问题提出纠正和处理意见。工会对危害劳动者安全问题进行调查，向用人单位和政府有关部门反映需要解决的问题；并对安全生产问题采取的决策、措施提出意见和建议。对生产过程中发现的重大事故隐患和不安全因素，工会有权要求用人单位采取防范措施或向政府有关部门建议采取强制性措施；在出现危及劳动者生命安全的紧急情况时，工会有权组织劳动者采取紧急避险措施。工会参加因工伤亡事故的调查处理，对造成伤亡事故的责任者提出处理意见，并监督用人单位采取防范措施。

　　呼唤劳动保护法

　　记者：我们目前在劳动安全卫生方面已经有《安全卫生法》、《职业病防治法》、《矿山安全法》及《消防法》等，但是您仍然一直呼吁制定一部《劳动安全卫生法》，这是为什么呢？

　　陈莹：从法规体系的归属来说，这几个法律似乎都不能归入劳动法法规体系。如《安全卫生法》似可归为经济法法规体系或行政法法规体系。理由是：从名词概念上看，《职业安全卫生术语》定义“安全生产”为：“消除或控制生产过程中的危险因素，保证生产顺利进行”；从该法的宗旨上看，《安全卫生法》规定：“为了加强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防止和减少生产安全事故，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安全，促进经济发展，制定本法”；与《劳动法》似不完全吻合；从该法内容上看，有相当大部分属于生产经营单位安全管理及政府生产安全行政监督管理方面的内容。

　　从涉及的内容和适用范围来说，这些法律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如《安全卫生法》限于生产经营单位预防生产事故；《职业病防治法》适用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内的职业病防治活动”⑵；《矿山安全法》限于“矿产资源开采活动”，“为了保障矿山生产安全，防止矿山事故，保护矿山职工人身安全……”；《消防法》是“为了预防火灾和减少火灾危害，……”；等等，不一而足。总之，综合性不够强，内容不够全面，适用范围也不够广泛。

　　综上所述，现行法律从法律归属上似不能纳入劳动法法规体系；它们（包括《安全卫生法》）都还属于单一的（或不够全面的）、仅适用于某一特定范围的法律，因此它们都不能取代《劳动安全卫生法》。

　　记者：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劳动安全卫生”这一概念？

　　陈莹：《劳动安全卫生法》属于劳动法法规体系，是《劳动法》的子法（或叫分支法），是为了使《劳动法》中有关保障劳动者劳动安全卫生权利及对劳动安全卫生方面的原则性规定得以落实，在劳动安全卫生方面的具有全面性、综合性、基础性的法律。从“劳动安全卫生”的概念分析：在国家标准《职业安全卫生术语》（GB/T15236———94）中，将“劳动安全卫生”定义为：“以保障职工（劳动者）在职业（劳动）活动中的安全与健康为目的的工作领域、技术、设备组织制度和教育等方面的相应措施”；国外在定义“劳动安全卫生”时这样阐述：所谓“安全”是指劳动中不发生致人体急性伤害的事故，即要保障人身安全；所谓“卫生”是指防止劳动中人体受各种有害因素的慢性损害，即要保障人的身体健康。因此可以认为：“劳动安全卫生”是一个完整的概念，其中既包含了要防止和减少生产安全事故，以保障劳动者的人身安全，又包含了要防止和减少职业危害及职业病，以保障劳动者的身心健康，二者缺一不可。特别要强调的一点是：将劳动安全卫生整体立法，会避免由于政出多门而增加企业负担，有利于加强企业劳动安全卫生工作。

　　《劳动安全卫生法》的宗旨与《劳动法》一致，就是为了保障劳动者在生产劳动中的安全与健康；它的适用范围与《劳动法》相同，即“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的企业、个体经济组织（统称“用人单位”）和与之形成劳动关系的劳动者”。应该说，其适用范围是相当广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