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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报社，对卖淫嫖娼方面的线索大家少有兴趣。一则不新鲜，二来无从核实———记者不是警察，你没有权利在人家颠鸾倒凤的时候踢进门去“抓现行”。体验式采访必须点到即止，这既难堪又难以把握。

　　但12月26日，我偏偏就接了这么个活儿。事儿很好：理发店女老板不堪骚扰，以至于贴告示拒嫖客于店门之外。线索原本是本报记者刘莹莹最先拿到的，可一个大姑娘如何去核实呢？算来还是虎狼之年的鄙人堪当此任。

　　我把摄影部实习生董世彪带上了，这小伙做事既认真又有冲劲。我的算盘是，遇到太难堪的场面他还可以帮我顶一顶。

　　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西红门路边的那家理发店，小董利落地把那“找小姐勿入”的告示拍到了手。

　　兵法云，虚虚实实。在进门直面理发店女老板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先试探一下。谁知它不是正面文章反面做，“找小姐勿入”的告示竟是“小姐大大的有”的广告呢？

　　我给董世彪耳提面命了一番，“这事儿必须你先进去。进去就问，‘你们这儿有没有特别的服务？’看她们有什么反应。”见这小子兴致勃勃地往里闯，我赶紧再叮嘱一句，“如果她真要跟你那个，你可一定要出来，啊？”

　　半分钟不到，就见小董耷拉着脑袋出来了：“我还没说完，她就来损我！”“OK！一切按计划进行。”我摸摸脑袋，头发又长又涩———热线新闻部成天是些杀人放火鬼抽筋的活儿，又累又脏连剪头的时间都没有———这回公活私事一块办了，进门美发去！

　　难怪嫖客们上门纠缠，女老板蛮漂亮的。我仰在椅子上和理发西施一问一答。西施一边讲述小店被认成“鸡窝”的尴尬，一边不时豪爽地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孩儿咋这么傻？啥都不懂，啥都问，还问那么细，你想学呀！”

　　聊到后来“小孩儿”老实交代自己是记者，理发西施恍然大悟却也谈兴更浓。头发理完了，她接着给我讲当地10年来的卖淫业发展史：前几年高峰时小姐们如何穿着短得不能再短的迷你裙儿上街揽活；近年来查处严厉，小姐、嫖客如何谨小慎微开辟敌后战场，等等。

　　说曹操曹操到，那么巧就有一个黑夹克大模大样地嫖上门来，张口直通通就是一句：“有小姐吗？”“你没看门上贴的？”理发西施一边往外赶一边看着记者笑。谁想，黑夹克两只眯缝眼直勾勾地盯在西施脸上，不顾另一男人就坐旁边，就要上前动手动脚！耳闻又能亲见，这可大大成全了我的采访！

　　活儿到这儿似乎就可以收工了，可编辑非要我们再到周围的发廊去亲历一回。一排发廊门口转了两个来回，却总是头皮发麻迈不进门去。心里扑通了半天，我只好再去游说董世彪，“你看我的头发刚剪，进去连个说辞都没有，这次还得你进去！”在我严肃的注视下，小董摸摸后脑勺，吧嗒吧嗒嘴：“行吧。”

　　不到两分钟小伙子出来了。“人家没有啊！”小董汇报，他进门后就如同我先前所教的那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特别的服务？”谁想答复都是否定的。

　　怎么可能是这个结果呢？我们两个一头雾水，只好又回到“找小姐勿入”请教。“哈哈，你应该像刚才来的那个嫖客那样直接问，‘有小姐吗？’那就对了！”

　　这一回却是再也想不出理由使唤小董了。洒家拍拍胸口，咳嗽两声，用力推开了一家发廊的玻璃门，颤着嗓子挤出一句：“有小姐吗？”

　　从第一家出来，接下来就越来越熟练了，“有小姐吗？”“有小姐吗？”得到的答复也一次比一次交心，“到年关了，警察查得比较紧，大家伙都挺小心的。”

　　到后来，我俩开上车一路返回一路问，到大路路口旁边一家发廊时正赶上红灯，我们几乎是坐在车上往门里喊的：“有小姐吗？”

　　“没现货，你等两分钟吧。要不，过后我们把货给你送上门去，你住哪？”

　　就在此时路口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如果愿意，就送到报社来吧！”我们一脚油门上了大路。热线部 邢学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