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雷锋，更不是保姆”

　　“我不是雷锋，我没有这么高尚！我更不是高级保姆，我并不太会做家务！”

　　———出租自己的小伙杨杰接受成都某媒体采访时的原话

　　“我想利用媒体，但又害怕！”

　　年末的蓉城，阴霾且寒冷。

　　昨日上午，在城北的一家茶馆里，记者终于见到了杨杰，此前的两天，他曾在电话中无数次地拒绝了记者面谈的请求。

　　“你很幸运，除了我自己找的那家报纸，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的记者。”穿着一身李宁牌运动冬装，带着顶耐克鸭舌帽的杨杰准时地出现在记者面前，高大而帅气。

　　记：(以下简称“记”)可以告诉我你的职业吗？

　　杨杰：(以下简称“杨”)：我是搞青少年足球训练的，除了管孩子们的训练外，我还要负责一些文化课和照顾他们的所有生活，平时非常忙，备课、修改训练计划和安排外出比赛等事情搁到一块，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记：在开始的电话中，你就是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我见面的请求，你告诉我你所指导的青少年俱乐部在郫县，为什么现在还是答应来了呢？

　　杨：我也不瞒你了，从前天开始，孩子们已经放假。我之所以借口推脱，确实是因为我已经害怕媒体。我的事被媒体报道后，我从网上看到了许多对我不公正和较恶劣的评论，也有人打我电话，说我不安好心。最让我难受的是，前两天，我最喜欢的那个孩子，突然拿着报纸，对我说，他爸爸妈妈告诉他，老师想出名，不想再教足球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两天我已拒绝了很多家来自全国各地电视台和报纸的采访请求。

　　记：恕我直言，我所知道的是你主动找的媒体。

　　杨：是的，我主动找的。我直到现在仍然想“利用”媒体，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把小灵通和手机24小时开着的原因。但我并非想借媒体炒作自己，炒作这件事。因为，光靠我一个人的能力，我不可能找到我想要找的老人，我总不能一家一家上门去找吧。但我不想因此改变我原有的生活，所以我唯一找的那家报社，是经过挑选，发行量和影响力都不大的，没想到……

　　"其实，我不是真正的杨杰！"

　　"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很多人会这样评论我？"当记者把听到的一些议论转述给杨杰时，杨杰无奈地说道。

　　"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但我担心父母和女友的想法。"杨杰告诉记者，他的这一想法，目前只告诉了自己的女友，虽然就快结婚的女友并非完全赞同，但还是表示了理解，"她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她也知道我这个想法的来源。"

　　杨杰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他和另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青年相拥而笑，只是那个男青年光着头，骨瘦如柴。

　　"他是真正的杨杰，死了。"记者眼前的"杨杰"沉默了许久，徐徐地说出了这样一段往事。

　　去年年末，他在朋友那知道了杨杰这样一个人，一个因膝盖受伤而查出骨癌的足球运动员。杨杰不幸的遭遇，和他们共同的职业让他决定去医院探望。

　　"初次见面，我们交流得非常愉快，他甚至不像个病人。"记者身边的"杨杰"回忆道，杨杰很坚强，因为清醒时的他能够感受到浑身钻心地疼，但每当他把脸转向守护身旁的父母时，总带着笑容。只是，坐在床边的自己还是偷看到了杨杰不多的几次眉头微蹙。

　　临走前，杨杰在他耳边说了最后的心愿，想陪伴父母过完春节。"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在医生那儿得知，杨杰已到晚期，癌细胞扩散到了心肺。乐观的估计，最多活过春节。"记者面前这个"杨杰"的眼睛湿润了。他告诉记者，和父母过最后一个春节愿望，杨杰没有实现。

　　记：是这段往事让你产生"租借"自己给别人做儿子的想法吗？

　　杨：不直接是，但至少因此而起。

　　记：能说说这个想法的由来过程吗？

　　杨：杨杰临终的话让我感触很深，我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想法。因为同样作为运动员，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不在父母身边了，每到过年，总是特别地想家。虽然不能回家过年，队里的年夜饭气氛也非常好。可能以前，我更多地体会到自己想家的感受，而杨杰的死，让我突然意识到，子女不在身边，父母的难受和牵挂要更胜于我们。

　　记：能允许我继续叫你杨杰(下文记者仍以"杨杰"称呼主人公)吗？

　　杨：谢谢你。

　　记：什么时候开始确定"租借"给别人做儿子的想法呢？

　　杨：大概今年4月份的时候，较成型的想法就有了，只是现在放假了，一直到春节我的时间都比较充裕，才有机会了却这一心愿。

　　记：那是不是说，给别人做儿子的租期只是在春节这几天？

　　杨：是的，暂时应该只有春节期间。因为我是有工作的，只有节假日才有空，而且只有到了春节这个节日，一家团聚才显得更加重要。其实，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选择"租借"的形式。我认为，这样可以明显有别于一般非血缘的"干儿子"的关系，我想我会在租借协议中写明这点，包括时间和双方承担的义务和权利。所以，很多人想象的财产问题根本不可能发生，我和老人间的"亲人"关系只在短短几天的"租借日"中有效，而且只是精神上的共同需要，并没有共享财物的权利。

　　记：既然是"租借"的形式，那是不是有固定的租金呢？

　　杨：没有，一元钱也可以。租金的形式，可以是老人给小辈的压岁红包，多少都可以。因为很小就因踢球离开家独自生活，所以每年都不能得到父母的红包，这一直是我的遗憾，我真的特别希望能够在长辈那儿得到红包。其实，钱真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记：那你不是没有时间陪伴自己的父母了吗？

　　杨：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有告诉父母，因为自己的儿子不陪自己去陪别人，他们会不高兴的。不过，我会在春节前回家陪他们一段时间，作为补偿。其实，我更主要想自己带个头，让更多确实有需要的年轻人和父母加入进来，这才是我最大的目的。我想，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