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通中国文学版图的四大动脉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01日19:14 光明网

　　梅新林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江河是人类的母亲，是文明的摇篮，也是文学的命脉与动力。大量考古发现已经充分证明，远古人类总是优先选择江河流域作为他们的栖居之地，然后由各原始聚落逐步发展扩张为众多城邑，而相应的文化以及文学也就首先在江河流域以及分布其上的众多城邑产生，并通过江河向四周传播。《国语》所谓“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

成”，夏商周三代都城也都分布于黄河沿线之上，成为上古时代文化与文学的重要发源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把中国文学的地域空间视为一个整体的文学版图的话，那么，分布在文学版图之上的河流就如人体上纵横交叉而又系统有序的脉络。其中黄河、长江、珠江、运河所构成的三横一纵四大流域轴线，即是贯通中国文学版图的最为重要的四大动脉，彼此在伴随中国文学版图自西北向东南的依次移位中相继发挥主导作用。比较而言，黄河流域轴线具有先发优势，长江流域轴线具有次发优势，珠江流域轴线具有后发优势，而运河流域轴线则在沟通黄河、长江两大流域而构成中国文学版图中的“黄金水网”中，具有交而通之、凝而聚之的特殊功能。

　　黄河流域轴线的先发优势，集中表现在其于中国文学版图的形成与演变的先行主导作用。自炎黄神话传说产生的时代始，在相当漫长的历史时期内，中国文学版图的演变实际上即是黄河流域轴线的东西运动。无论是西方炎黄部族神话与东方东夷部族神话的对峙和交融，还是夏商周的部族共存与时代交替，以及从神话到《诗经》直至诸子散文、历史散文的诞生和兴起，都是黄河流域轴线的上、中、下游的东西运动塑铸于文学版图之上的重要成果。从炎黄神话兴起于黄河流域轴线上游区域的渭河流域，到战国年间诸子、历史散文聚集于黄河流域轴线下游的齐鲁区域，黄河流域轴线在漫长的历史阶段中完成了中国文学版图演变的第一次东西重心移位。与此同时，楚辞兴盛于长江流域轴线中游荆楚区域，则标志着长江流域轴线的崛起及其与黄河流域轴线南北对峙与交替局面的初步形成。然而，流域轴线运动有其自身的路径与节律，当楚辞兴起于长江流域轴线并首次形成对黄河流域轴线的挑战时，后者尚有强劲的实力沿着自己的路径有规律地进行重心转移：一是自秦汉始，重心回归于黄河流域轴线上游，然后至东晋南北朝过渡到长江流域轴线；二是自隋唐始，重心又一次回归于黄河流域轴线上游，然后至南宋再次过渡到长江流域轴线；三是自元代始，重心移至黄河流域轴线下游，然后借助京杭大运河将黄河、长江两大流域轴线贯而通之，然后通过东海岸线，延伸至珠江流域轴线。

　　长江流域轴线的次发优势，是相对于黄河流域轴线而言的，至战国后期楚辞的勃然兴起，长江流域轴线才开始参与中国文学版图的建构，成为与黄河流域轴线形成南北抗衡的重要力量。尔后逐步由微而宏，由弱而强，在经历了三个回合之后，最后代替黄河流域轴线跃升为决定中国文学版图演变方向的主导力量。其中第一个回合是从秦汉到东晋南北朝，中国文学版图的重心从黄河流域轴线上游移位至长江流域轴线下游；第二个回合是从隋唐开始到南宋，中国文学版图的重心再次从黄河流域轴线上游移位至长江流域轴线下游；第三个回合是从元代到清代，中国文学版图重心从黄河流域轴线下游移位于长江流域轴线下游。三个回合起点不同，但终点都是在长江流域轴线下游。因此，从元代后期到明清两代，长江流域轴线下游达到了高密度的文学资源的聚集。

　　珠江流域轴线的后发优势，主要是在黄河向长江流域轴线主导力量交换过程中逐步累积而成的。从秦汉到南宋，珠江流域轴线的主体力量是大量从北到南的外来的贬谪文人，然后一是得益于这些贬谪文人对于当地本土文学的滋养，二是得益于中国文学版图重心从黄河向长江流域轴线转移的推动，所以自元至明清两代，珠江流域文学轴线在全国文学版图中的地位逐步抬升。到了近代，更是在政治改革浪潮的激发下，成为兴起“文界革命”、“诗界革命”、“小说界革命”的发源地，充分显示了珠江流域轴线厚积而后发的优势。

　　与黄河、长江、珠江三大流域轴线恒定的东西走向不同的是，运河流域轴线经历了隋代之前的局部运河，到隋代之后的南北分叉运河，直至元代之后的南北直贯运河三个阶段的历史演变，也只有到了元代之后的南北直贯运河即京杭大运河时，运河流域轴线才?灾泄难О嫱嫉难荼浞⑸凉刂匾牧酱笞饔茫阂皇谴蛲ɑ坪印⒊そ酱罅饔蛑嵯撸欢谴俳涎睾Ａ叩男纬伞Ｈ绻登罢叩娜咏徊媲蚬钩闪酥泄难О嫱贾凶钗鄣摹盎平鹚保敲春笳叩乃暮又匦闹赶蛟蛐纬闪酥泄难О嫱贾形抟月妆鹊摹盎平鹆摺薄?

　　作为贯通中国文学版图的四大动脉，黄河、长江、珠江、运河四大流域轴线三纵一横的合力作用，依次由西而东，由北而南，重心最终落在为三河交叉的“黄金水网”与东南环海的“黄金连线”上，这是由四大流域轴线所塑铸的中国文学版图的独特景观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