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

　　在为期半个月的茅盾文学奖读书班上读了几十部长篇小说之后，看见长篇小说心里便莫名地发怵。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拿到文岚的《红舞鞋》（作家出版社2003年9月版）。本想随意翻翻，不料开看之后竟割舍不下；一口气读完全作，并久久不能释怀。我甚至感觉到，与一些茅盾文学奖的参评作品相比，文岚的这本《红舞鞋》也很显大气，并不逊色，这很出乎我的意料。

　　作品以《红舞鞋》名之，确实也写了“红舞鞋”舞剧的编排、演出，并以“红舞鞋”主演兼导演林若云串结全书，但更为主干的故事，却是上演在西南内陆吉安省庆江市偌大社会舞台上的为公与谋私的权利之争、正义与邪恶的政治较量。密针细缕的情节织就环环相扣的故事，环环相扣的故事又托出一个个错综复杂的事件。以市委书记李为民为代表的正义力量和以市长顾景锐为代表的腐败势力，各施所能地斗智、斗勇又斗法；凭靠自身的一身正气和始终依靠人民群众的“民意、民心与民气”，正义终于占了上风并最终战胜了邪恶，然而付出代价也可谓不小：林若云被扯进一桩精心策划的罪案，而李为民一度被迫离职。矛盾之严酷，斗争之残酷，结局之冷酷，都让人在触目惊心的同时，不能不暗暗惊叹：这位女性作者的手腕何以如此强硬和刚劲？

　　作品里让人最为感念又最为难忘的，还是市委书记李为民的真实又崇高的形象。李为民面对一心跟自己明争暗斗又上有赵副省长作靠山的顾景锐，从不畏怯，毫不退缩，他有崇高的思想境界，成熟的政治素质，高超的领导才能，更有一心为民的浩然正义、毫不利己的一身正气。无私才无畏，有民更有力，他虽然也是一个个体的人，但却是社会良知的代表。他面对危难的把握大局，遇到矛盾的迎难而上，以及体察下情，顺应民意，都把一个“三个代表”式的现代型领导干部的优秀素质表露无遗。然而，这样一个难能可贵、万民景仰的好书记，竟因下乡时去救一个放牛娃而不慎失足殉职，这种书记换牛童的生命置换，实际上向人们提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这到底是以小失大，还是死得其所？如果我们不是简单地从两个人的身份上去看问题，而从民族的舍己救人的道德传统和李为民自己的心系百姓人生追求上看，李为民舍己救牛童，是他把人民利益摆在第一位的一贯行为的延续，那是他以自己的方式，为他的“为民”所作的一个独到而形象的注脚。

　　出自从事影视创作及表演工作的文岚之手的《红舞鞋》，显然带有汲取影视艺术的特点。作品情节密集，故事紧凑，线索曲折迂回，波澜此起彼伏，人物始终置身于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的矛盾冲突之中。同时，因为作者熟悉底层，注重细节，作品充满了生活的元气。稍嫌不足的是，作品的语言约略直白了一些，这可能也跟受了影视的影响有关，同时这也为作者今后在小说创作的道路上继续攀登留下了进取的余地。（来源：中华读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