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仰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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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05日09:15 解放日报 | |
昨天12时35分,美国“勇气”号火星车在火星表面成功着陆。这是人类首次在短短一个月内前仆后继4次向火星冲击登陆,亦是人类首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宇宙间星际直播,举世瞩目。 ———因为4亿公里的造访实在太远,———因为迁徙火星的构想实在太玄,———因为直播中的话语听得已经太熟,就在“勇气”号机器人在红土地上打盹的时候,我们支楞起 最远的叩问 记者:此次登陆火星的一大使命,为了寻找生命的痕迹,如此巨大的投入去证实一个几近无望的假想,有意义吗? 胡守钧(复旦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科学的意义并非都是立竿见影。阿基米德定义圆锥曲线时,纯粹是为了“有趣”,直到几百年后,开普勒以此为蓝本推导出奠定宇宙学基础的“三定律”,人们才认识到它的价值。最初都可能源于一个假想,甚至一种游戏。 记者:毕竟几百年后还是“用”上了,那么远的火星,也许永远也“用”不上。 胡守钧:人类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就是不断地探求未知,探求未知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我从哪来?我到哪去?在现实世界里找不到答案,人便将追问的目光投向浩淼的太空。 记者:你是说,探测太空,是人类以另一种方式追问生命? 胡守钧:关于生命的思考与追问,是一切文化的最初起源,也是终极命题。天文学的“鼻祖”是占星术,主要目的就是预测命运、占卜生死,而万物之中只存在于人类的丧葬仪式,实际上寄托着“人对去路的着迷”。现代科学的触角延展了许多,基因技术是寻求微观的生命解释,太空探测是寻找宏观的生命解答,人类一次次地,以各种途径在追问着———我从哪来?我到哪去?从这个意义上说,登陆火星寻找生命,是人类有史以来离地球最远的一次生命叩问。 天堂在地球 记者:作为一个哲者,你对这次“登陆火星”第一感受是什么? 赵鑫珊(著名哲学家):骄傲而痛苦。4亿多公里外的火星都能上去了,但恐怖主义阴影下的圣诞节,拉响了橙色警报。我以为“登陆火星”是一起重大科技事件,又何尝不是一次深刻的哲学叩问———人往哪里去?有位古希腊学者一天到晚仰头观星,结果掉到水坑里。仆人笑道,“还是先把眼皮下的事搞清楚吧。”这次人类能最真切地看到火星环境的严酷,天堂就在地球上。 记者:“登陆火星”似乎给了我们一个反思的全新视角? 赵鑫珊:它让我们从孤寂的太空俯视地球那片蔚蓝时,给予我们一种宇宙的胸怀、博大的境界和同类的温暖。所有人类生存哲学归根结底就四个字———敬天爱人,人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静静神,爱我们这颗地球吧。 是对生命大不敬 吴晓明(复旦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恕我直言,这是人类理性又一次没有实际内容的、形式上的扩张。不可否认,自启蒙运动以来,人类依靠理性取得了很多建树,它体现在现代文明遍及每一个角落。但任何一种形式的理性都有衰退期,就像中国古代的科举。人类理性进展到二十世纪之后,鲜有建设性的成绩,更多的是量的扩张。 记者:库恩的说法,我们正处在“科学大革命”后的“做作业”阶段。 吴晓明:“作业”做到现在,人类把粒子越分越小,在太空里越走越远,但正如怀特所说:“对越来越少的东西知道得越来越多”,却恰恰遗忘了最紧迫的东西———对自身的了解,对人文的关怀。 记者:这次登陆火星,不就是为了解答生命起源,为人类寻找未来新家园吗? 吴晓明:人完全可以在地球上生活得很好,为什么要远赴火星?家是与之熟悉、有亲切感归宿感的所处。理性主义往往导致虚无,两次世界大战、核竞赛、伊拉克战争,都与理性主义有必然联系。理性孕育了奇迹般的物质文明,也让人被“连根拔起,无家可归”。没有根的文明是脆弱的,这就像坐在飞机上与坐在树墩子上,哪一个让你更踏实? 记者:你是说现代文明有游离生命本义的倾向? 吴晓明:当水被分解为氢和氧后,它已经不再是生命之源了。我感觉人类正处在“这样一个”绝对的科学主义、无批判的实证主义阶段,这是对生命的大不敬。我希望这个必然过程能够更短些,人类应该有更文明、更人性、更美好的生活方式。 无关哲学 江晓原(交通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探测火星,寻找生命的痕迹,我认为不是什么人类哲学思考的冲动,而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现实到人类移民搬家的问题。 记者:大规模移民火星,有这种可能吗? 江晓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遥远。移民火星比移民没有大气层的月球操作性强多了,火星的大气虽然稀薄,但完全可以改造啊。我想人类移民火星,也就三五百年的事。 记者:人类在地球上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大动干戈移民火星? 江晓原:地球正面临着日益严峻的能源压力,至多再撑一万年。更不可测的危险是小行星对地球的冲撞,说不定几百年后就发生了。未雨绸缪,当然要准备好将来人类的家园。 记者:你的意思,科学研究最终目的都很现实,且不管实现的距离有多远? 江晓原?何揖俑隼樱械墓艺手蒲Ъ颐孛苎芯恳幌罴苹烟粝道镒畲蟮男行恰拘遣鸬簦龀梢桓鼍薮蟮慕鹗羟蚩牵烟艉偷厍蚨及诶锩妫庋死嗑陀辛私跞≈痪〉奶裟堋P枰嗌偃斯ぃ渴裁词焙虿拍苁迪郑课椅薮踊卮稹U馓鹄词遣皇潜纫泼窕鹦歉旆揭固罚康馊肥凳鹿厝死嗟纳来嫱觯唤鼋鍪锹憧蒲Ъ姨剿魑粗暮闷嫘模皇钦苎獾倪滴省? 找一种安慰? 王德峰(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当然我们可以说,探测火星,是为了移民,为了资源,为了把人类的足迹扩展到太空。从这个意思上讲,探测火星是伟大地理发现时代的延续,也是资本文明征服和统一一切的需要。但为什么离这些问题很远的普通人也会为之血脉贲张?这恐怕有其更为深刻的原因。自达尔文提出进化论后,人类基本上已经抛弃了“上帝创造了人这个万物之灵”的教义,那么,人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人在宇宙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我想这是每个人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问题。 记者:对火星的探测,也是“形而上”叩问的途径? 王德峰:真的发现火星上有生命存在痕迹,至少为人类寻找自己的位置提供了一个坐标、一种安慰———我们在这个冷漠的宇宙中,并非是孤独和毫无意义的存在。哲学意义上的叩问“人从哪里来”,科学无能为力。这里所指的“人”,已经不是一个“生物个体”的概念,而是能逾越感性获得超验的理性存在,能够以有限的心灵通达无限。不过,人类历史的发展已经显现,这个答案不会一劳永逸,需要永远的追问与更新。本报记者陈江尤莼洁郭泉真 季方 | |